她回来还觉得身上多了几两肉呢。
“你看的不准。”
顾长泽拉她坐下,舀了一口乌骨鸡汤喂到她唇边。
谢瑶别开脸,对他信誓旦旦的话很不服气。
“您也是用眼看的,还能比我更清楚自个儿的身子吗?”
“孤不是用眼看的。”
顾长泽意味深长地凑到她耳边,大掌搂过她腰肢,轻轻摩挲。
“是用手量的。”
一句话落,谢瑶顿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不愿吃,顾长泽极有耐心,柔声哄她。
“孤也一样吃这样的膳食,你便当陪着孤一起用了,好不好?”
谢瑶瞥了一眼送到她唇边的乳白汤汁,一时间人都蔫了。
“真不能不吃吗?”
此时她算是明白前几天顾长泽被她逼着吃药膳时候的感受了。
“不能。”
她昨儿睡下的时候还噩梦连连,顾长泽晚上抱着她沐浴回去,便瞧她睡得不安稳,早上离开的时候也没睡熟,猜想是这几天的事让她后怕,顾长泽找了太医令仔细问了,才让人备了药膳。
“孤亲自盯着他们做的,阿瑶真不喝一口吗?”
谢瑶受不住他的磋磨,皱着眉喝了下去。
顾长泽知晓她心中不平衡,喂完她这一口,自个儿转头也喝了一口。
一顿苦巴巴没味道的药膳落肚,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谢瑶生无可恋地窝在软榻上。
“青玉,去弄些辣鱼糕来。”
青玉探了头刚要出去,顾长泽瞥过来一眼。
“不准去。”
“殿下!”
谢瑶仰起头气鼓鼓地看他,语气带了几分嗔怪。
“孤是为你的身子着想,太医说你噩梦惊连,必得好好调养身子,这鲜辣的菜与点心,可得戒一段了。”
今日忙完了事,太医令前来请脉,顾长泽便又问了谢瑶的身子。
她在慈宁宫的这几天不算好过,他提起昨日的噩梦,太医令便说了几道药膳让每天做了给她调养身子,又提到了谢瑶的月事。
“太医说你每月那样难受,便是因为贪凉贪辣,孤日后得盯你盯紧点。”
顾长泽瞧她蔫了吧唧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放缓了声音。
“等调养好了身子,孤亲自给你做辣鱼糕,可好?”
“殿下会做?”
谢瑶仰起头。
“不会,但是可以学,你乖一些。”
“那从今儿起,殿下也得跟我一同吃药膳。”
这没味道的东西她一个人可食不下咽,也正好趁着这时候让他也养一养。
“成。”
顾长泽极好说话。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每日都吃着药膳,从太医令那知道了她身子得调养,从那晚之后,顾长泽也没再闹过她,每晚都规规矩矩地抱着她睡觉。
夫妻两人过了好一段修身养性的日子。
皇后自戕的消息传到谢瑶耳边的时候,她起初有些惊讶,并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这么老实地伏诛,但人都被一卷草席从宫里送扔出去了,她也没再好奇什么。
皇后这样的人罪有应得。
她一心留在东宫,与顾长泽一起养着身子。
十多天后的晨起,慈宁宫来人传话。
“今日内命妇入宫拜见太后娘娘,娘娘让您也过去呢。”
谢瑶换了一身妥帖的衣裳,往慈宁宫去了。
内命妇每月初一十五入宫拜见,但如今皇后已废,太后又病才见好,内命妇入了宫自然是先探望太后。
慈宁宫里坐了乌压压一群内命妇,谢瑶入了内,与她们各自见了礼。
太后打起了精神劲与她们说了几句话,脸上又见了疲态。
内命妇见状纷纷行礼退了出去,谢瑶送她们离开慈宁宫,刚一转头,面前残影一闪,有人已站到了她跟前。
“阿……太子妃。”
萧琝喘匀了气,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身上。
“萧公子,你怎么入宫了?”
到底是在外面,谢瑶也没叫他更亲近的称呼,但见了人也算关怀。
“你身上的伤可好了吗?”
“都好了,早就好了,反倒是你,前些天的事……没吓着你吧?你有没有受伤?”
萧琝从知道谢瑶被禁足慈宁宫的时候便急得不行,然而整个慈宁宫如铜墙铁壁,他一点消息也探不到。
好不容易等他想了办法让人入宫替他打探帮扶谢瑶,里面却已传来真相大白的消息。
虽说皇后死了,但萧琝却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她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又难消他心头之恨,索性将这怒气牵扯到了五皇子四皇子身上,这两天外面的流言没少有他的手笔。
“都好,没什么大碍。”
这些天她和顾长泽在东宫养病,气色也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慈宁宫门外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谢瑶便与他往前走了两步。
“萧公子……”
“阿瑶,这深宫处处是算计,你一个人如何能立足,我不放心,你……不如想办法离了宫吧。”
第63章 63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谢瑶一跳。
“子行哥, 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实在怕,今日是皇后, 明日未必没有别人,太后催着太子纳妾,皇上又不喜欢太子,朝中上下,他的处境不算好,你跟着他,我如何能放心?”
萧琝这句话算是全出自对她的担忧, 她从小没受过苦,萧琝只是听了在慈宁宫的只言片语,便恨不能将这些人都拉出来再砍一回。
他从小金枝玉叶的姑娘, 入了宫却百般受苦。
“你说什么呢,我如今是太子妃,怎么还能出去?”
谢瑶瞧着他焦急的神色缓和了声音。
“哪有你说的那样,皇后已没了, 这后宫中,皇祖母病着, 人也宽和,我日日在东宫好得很。
殿下是我的夫婿, 自然对我极好,前些天出了事也日日奔走,子行哥,你实在不必忧心我。”
她提到顾长泽, 那唇角便不自觉地露出些笑意。
她晨起出来的时候, 他才忙完了前面的事情,说要等着她一起回去用早膳。
一连吃了这么几天, 谢瑶竟有些习惯了,此时送走了内命妇,她瞧了瞧高挂的日头,猜着时间已经不早。
“我得早些回去了,殿下还等着我一同用早膳,子行哥,你怎么今日入宫了?”
萧琝怔怔地看着她唇角轻松温软的笑,半晌才开口。
“我送阿妹来拜见太后娘娘。”
谢瑶随意一点头。
“原来如此,那子行哥也早些回去吧,外面天热。”
她说罢转头往前走,萧琝目光定定落在她背影上,将袖中握着玉佩的手攥出血痕。
他实在忧虑她在宫里的处境,仍是想趁着她对顾长泽尚未情根深种的时候哄着她离开,只要她点头,假死也好,什么其他的法子也罢,他宁愿带着她远走高飞一辈子隐姓埋名。
只要她愿意。
他以为她这样受不住苦的性子,本又厌极了皇宫,经此一事之后必定会再度犹豫,可今日见了面,她非但没提到自己的苦,甚至字字句句,都念着那东宫的病秧子。
萧琝站在烈日下,却头一回觉得似乎有什么从指尖溜走,他将要抓不住了。
*
谢瑶转头先去了慈宁宫,又见过了太后。
太后对她的态度比以往要温和许多,拉着她嘘寒问暖了一番,还和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哀家听说这两日你们一同养病,泽儿还吃了许多药膳,这搁从前是压根不可能的事。”
“是孙媳身子不好,殿□□恤不愿多折腾膳房,也陪着用一些罢了。”
“他若是不想,再麻烦也要让膳房做的,哀家还记得他刚病了的时候,哀家整日担心,让人往东宫送药膳,都被他送回来了。”
太后回忆起了往事。
“他人瞧着温和,其实倔强得很,尤其那时候刚养伤,不能下地行走,有段时间性情阴郁,赶着不让任何太医进去看诊,就整天一个人在屋子里。”
谢瑶头一回从外人口中听说顾长泽的那三年,一边续了茶水递到太后手边,又好奇问。
“不让太医看诊是怕吃药膳?”
此言一出,太后嘴角的笑渐渐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