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梨跟着崔厉一路进了他的住所范围。
这边依旧警戒极严,不过这回没人再拦她了,她跟在崔厉身后很顺利的进了院子。
才进来,便看周媱略显疲惫的倚着柱子站在左边游廊的屋檐下,神情稍乏,看到崔厉,她福身行了个礼。
连梨眨眨眼睛。
忽然惊觉自己几次见崔厉,好像都未与他正经行过礼节。
心里蓦然有些提,但接着很快又松了,他应该是不在意这些小事的,不然肯定早就罚她了。
她以后记着便好。
笑了笑,无意勾了下唇。
崔厉冲周媱颔首,同时提步走来,“霍谡如何了?”
周媱:“喝过药后睡了一觉,脸色看着好些了。”
崔厉点点头,越过她往她身后的门去。
连梨驻足不再往前,等他出来。
周媱轻轻看她一眼,片刻后,默默收回眼神,没有与她打招呼也没有说什么,径自回了屋里。
连梨在她也进了房间后,转身看院子的方向,放空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身后一道声音,“瞧什么?”
连梨笑笑,回头看发出声音的崔厉,“随便瞧瞧。”
崔厉瞥一眼她刚刚看的方向。只看一眼,淡淡挪回,不过些树影浓荫而已。
他朝跟前的应恂说了声,“把东次间收拾出来,今晚她住在那。”
应恂道是。
正在门边出来送一送崔厉的周媱神情微顿,以后,连梨是要直接住在他的北院了?
最初把她领回来时还只是让她单独住在一个小院而已,这才几天,便已经容她就住在跟前了。
周媱不由得看了好几眼连梨,无意识中微微抿了唇。从前白兮,也是这般快就入了他的眼的?心中止不住沉默,还有不可避免的酸涩,控制不住。
连梨自然发现了周媱看她的眼神。
她觉得她的眼神好像挺复杂,也不知道她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没机会知道,因为对方已经挪开了眼,神情恢复如常。
连梨心中挺不解的。
按理那回在牢中她也没得罪周媱,可自那之后几次与她见面,周媱要么是看到她就走,要么就是今日这般,目光冷冰又复杂,屡屡看得她莫名。
唯一一次还算正常的,好像只有那回在画舫上。
连梨凝眉思索。
但想了半天,猜来猜去也是摸不清根源,只能先放下,心想她不与她闹出龃龉便是了。
但没想到,不想来什么就偏来什么。
傍晚她不过是走走歇歇凉,忽然,脚边一直跟着撒欢的小虎仔猛地顿住,而后突然就龇牙,颈后皮毛竖起,冲近在咫尺的北院院门低吼,声音一道比一道高。
连梨一惊,赶紧抱住它。
这时,便见周媱正好从院门里出来,皱眉看这边。
连梨不断抚摸小虎仔的脖子安抚它。
但没什么用。
而且周媱皱了会儿眉后竟然不怕,朝小虎仔这边靠近了几步。几步之间,小虎仔低吼声更加不善,甚至露出了尖牙。
周媱停住,目光莫名的睨连梨。
明明前几次她也见过这小东西,它从来没冲她低吼过的。
偏偏陛下肯让它跟着连梨后,它便突然对她如此凶相。
周媱眉心狠皱,心想果然小门小户的,手段如此上不了台面。冷冷站在那,反而不走,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放那小虎伤了她。
连梨头皮发麻,觉得周媱好像误会她是故意的了。可天知道一直乖乖巧巧的小虎仔发什么疯,她现在控制着它的手都发软。
怕它一个发狂,回头反而咬她。
心里发苦,她做什么任由这小东西跟上来啊。
第12章
连梨极力抱着它,短短时间内,在它越来越凶恶的吼声里汗都快冒出来。
但好在,独属于老虎的低吼声很快吸引了院中护卫,连梨很快看到应恂带人快步跑出来查看。
她悄悄松一口气,赶紧喊他,让他来接手这小虎仔。对它她是真没办法,这是崔厉养的,不敢动它伤它,但却又怕它此时过于狂躁反而伤了她,焦头烂额。
应恂大跑过来,伸手欲要接过小虎仔。
但小虎仔不太配合,继续低吼,还伴随着四肢踢蹬。
连梨被它挣扎的右臂一疼,这回是真的冒汗了。
额上的冷汗唰一下就滚了出来。
她的伤口也就这两天才慢慢不渗血,平时若非必要她这只手压根不敢用力。这下被小虎仔又是拱又是蹬的挣扎,手臂一疼,顿时感受到一股明显的湿意。
连梨大苦。
右臂疼的下意识松了劲。
小虎仔见桎梏没了,脚一蹦就要冲远,但应恂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它,控制住。控制住后第一反应是扒拉着它检查检查,看它是否因为受伤而狂躁。
这是陛下养的东西,陛下好像还挺喜欢,可不敢让它出了毛病。
一通查看下来见没什么毛病,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这时,才发现连梨还蹲着,额边有汗。不过他看见了也没多想,只问:“姑娘,它是到了这边才突然低吼的?”
连梨最开始疼的差点抽气,但这会儿已经稍稍缓过来了,也就有精力答他的的话,“嗯,是到了这才突然叫的。”
应恂点头。
他又看了看虎仔,很有技巧的压着它,朝周媱走去。
他没忘了出来时小虎仔是一个劲冲周媱在叫。
走近了,鼻子下意识嗅了嗅,明白缘由了。周媱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这刺激到了小虎仔。
“周姑娘,您身上可是沾到了霍大人身上的血,且沾了有一阵?”
周媱下意识就想摇头说没有,但她突然想到什么,顿住。
皱了皱眉,她往平日放帕子的地方看去,取出今日掖在那的绣帕。赫然,帕子一角一团血渍。
这时,小虎仔叫的更起劲了。
周媱默然,原是因为这。
但知道缘由了,暗暗看一眼连梨,眉心仍是无意识发皱。
连梨却是没心思注意她的神情,她痛死了,小小一团折腾死她。
现在全副心神都在伤口处,只脸色发白的想,可千万别裂的太严重。
暗暗忍着疼,之后是不敢再去碰那小虎仔了,回到院里就直接往房里走。
寰叶见她神情不好,赶紧上前来,“姑娘,您怎么了?”
连梨小心碰一碰右臂,眉心疼的直拢,“伤口好像裂了。”
寰叶:“!!”
这还得了!那么深的一道口子,才止血几天啊。
“奴去请辛大夫!”火急火燎跑出去。
连梨脸色发白的坐着,等着她把辛貔请来。期间,小心撩起袖子看了看臂上绑了几圈的白布,果然,看见布上一团慢慢化开的血渍,颜色极鲜红。
低低吐一声浊气,挽下袖子,忍着疼等寰叶回来。
等啊等,等啊等,不出片刻听到了寰叶回来的声音,但寰叶身边没有辛貔,只她一个人。
寰叶满面愁容,“姑娘,辛大夫他不在。”
不在……连梨默然。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只能自己看着办了,总不能任由血这么渗下去。
“那你去端盆热水来罢,我自己弄。”
她看辛貔处理过好几回,或许能弄个大差不离。
“好。”
……
夜半时分。
连梨睡不着,躺着辗转反侧。
手上又恢复了前两日那种疼,让她难以入眠。
傍晚时她最后确实止住了血,用的辛貔留给她的金疮药止的。但血止住了,疼却一点没消。
长长叹气,她好不容易觉得伤口不怎么疼的……结果,现在又痛的她入睡都难。
她紧皱着眉,干脆起身。
摸黑下榻,一步一步挪向窗户边。这间房比她先前住的那间在通风上要好太多,夜里但凡有风,都能从窗口吹进来,极凉爽。
十几步,她到了窗户边。一阵清风吹过,凉意簌簌扑来,连梨往窗户边又靠近了些,完全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