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恂亲自送她到门口。
连梨推开房门,一出来,便看见崔厉看着这边的眼睛,他冷冷皱着眉,这回是明显的不悦。
连梨心想,他果然是对她过来有不满的。脚步慢吞吞的走,打算随便找个角落站着。
但这时,听到他凉飕飕一声,“过来。”
连梨微顿,改而往他那去。
到了他身边了,等着他训话。
但他盯她一下,却是不说什么,只晾着她。
连梨抬眸看他好几眼。
崔厉有心想晾着她,瞎好心,别人哭求几句就心软过来,他的主意并不会因她过来而改变,她真来也只是白走一趟。
而且,那丫鬟就值当到她特地过来惹得他不悦?他不喜别人干扰他的决定。
现在想到刚刚应恂说的,心里更加不快。
忍不住指骨一弯,举着在她脑门磕了下。
“下回可还烂好心?”
连梨嘶一声,他这一手可真没省劲啊。
她不禁揉了揉额,同时小声辩解,“没烂好心,若是夏吟真偷了东西,我不会说一句话的。”
崔厉冷讽,“要是那丫鬟直接跪着磕头磕到你开口说情呢?”
连梨:“……你肯定不会任由她一直磕下去的。”
崔厉指骨再曲,作势弹来,凉声,“是,只我心狠,你是那个活菩萨,滴血不用沾。”
连梨连忙牵住他衣角,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真到那境况,你就算不制止,我也不会被强逼着听她所求。”
“是是非非我分得清。”
“呵。”崔厉声音依旧凉,睨着她的目光也凉。
连梨又扯扯他袖子。
崔厉目光不变,手往下一动,又碰上了她脑门。
连梨却笑了笑。
因为他这一下明显没用力。
崔厉轻哼,撤回手,背在身后,目光望向房门。
连梨又笑了笑,同时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房门。不过她的目光中途顿了顿,因为她发现霍谡的目光在打量她,而且他看到她发现了,视线倒也不收,只若有所思的模样。
连梨不明白他思索什么,只朝他轻轻点头致意,目光跟着崔厉望向房门。
霍谡在她眼睛撇开后又看了她两眼,心中忖度。他没猜错,陛下确实对于她过来是不悦的,刚刚陛下说连梨那几句,已经足以证明。但陛下又好像并没有动真火……他皱眉想着。
那额头的两下磕碰,哪里像处罚。
他挑了挑眉,余光淡淡又瞄一下她身影。但也只瞄了一下,因为应恂出来了,提溜着脸色铁青的夏吟。
“陛下,此人是男儿,不是夏吟。”
霍谡:“!!”
眉头一皱,“男儿?”
应恂:“是。”
崔厉已经早就知道,面上没有任何震惊。
盯着假夏吟,冷冷问:“夏吟呢?”
假夏吟咬死了牙,不答。
同时眼神凶狠的刮了两眼连梨,都是她,要不是她多事的把月秋带来,他也不至于因为她没头没脑的一句此时就暴露了身份。
恨不得杀了她。
但盯了两眼,头皮忽然一痛,他唔了一声。
原是应恂以为他在瞪陛下,扯着他头发狠狠一拽,给了他一个教训。
崔厉没有阻止他,只冷冷盯他一眼,“还想死撑?”
假夏吟眼睛血红,愤怒满面。
崔厉嗤笑一声,行,敬酒不吃吃罚酒。
“应恂,带下去。”
应恂:“是!”
月秋忍不住追着跑了两步,他还没有说出她妹妹的下落!但才跑了两步就被护卫毫不留情拦住,应大人去的地方不是她该去的。
月秋被挡的心急,不过她也知道她这一晚上已经坏了太多的规矩,僵硬站在那不敢再动。
崔厉这时已经迈步离开。
事情交给了应恂,他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走出院子时,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没见到身后有人,眉头皱了一下。
怎么,她还要留在那安慰那丫鬟不成?
嘴唇冷掀,目光一凉,回头不欲再看。
连梨跨出院门时正好看到他回头的动作,她加快两步,跟上来。
崔厉听到了声音,但他没有再回头。
连梨也就静静跟在他身后几步。
这般一直到了北院,他进了正房,身影消失在门中。
连梨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才方踏进门,便见寰叶撑着膝头坐在一矮凳上,听到响动她看过来,见是她,腾的从小凳上起来,几步跑来,“姑娘,您总算回了!奴起夜去屋里剪烛芯时发现您不在,快要吓死了。”
连梨笑笑,拍拍她的手,“莫担心,我就是出去一趟有事。”
“你去睡罢,时辰已经不早。”
寰叶睡不着,大半夜起来突然发现屋里没人,什么困劲都消了。
嘴巴张了张,有心想想再问问是为着什么事才出去,可有她帮的上忙的地方,但话还没出口呢,忽然见门外一道人影过来,来人在门上敲了敲,恭敬有礼,“连姑娘,大人叫您去侍墨。”
寰叶眨巴眨巴眼睛,随即心头涌过一阵大喜,眼睛亮晶晶的瞅连梨。
大好事啊!
第22章
寰叶心里极为姑娘高兴。
虽门口护卫只说大人是叫姑娘去侍墨,可哪有深更半夜侍墨的!
大人这时叫姑娘过去,意思不是明摆着的!
但跟着护卫去了崔厉房里的连梨知道,他确实是叫她过来侍墨的。
从她进来起,便叫她拿着墨锭一板一眼的磨。深更半夜,他还真是叫她来磨墨的……
连梨默默转圈磨着手中墨锭,忍不住回忆了下刚刚进来时的情形,他在她进来时连头也没抬,只在她在书案前站定时,抬眼淡淡看了她一下。
之后便语气微沉朝砚台点了下,“侍墨。”
连梨依言拿起墨锭磨起来。
可他在叫她侍墨后,原本提笔写字的手反而放了,随手拿了张白纸盖住写了一半的东西,便只靠到身后,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翻着书看。
连梨:“……”他是故意叫她过来挨罚的罢?
他也不写字,却叫她在这磨墨。
“大人,时辰不早了,您还不歇?”没办法,他罚她她也只得受着,连想知道他要她这般磨到什么时候,也只能委婉的问他什么时候歇下。
崔厉不紧不慢翻开下一页,“时辰尚早。”
连梨心苦。
行罢,一板一眼的继续磨。
两刻钟后,突然见他起身,去了内室。
连梨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张望,他走了,怎的也不说一声让不让她停。
捏着墨锭的手偷懒,慢慢停住。
偷懒之时,眼睛时刻望着通往内室的那道门,怕他突然出来。
又两刻钟,见那道门久久没有动静,连梨戒心渐渐放了,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这会儿的时辰是真不早了,再过些时候都快到平旦时分了。她平时这时候早已睡下,此时便忍不住犯困。
可没想到时运这般不济,才打过哈欠揉着眼角泪花,便见他的身影跨门而来。
连梨哂了哂,默默又捏上墨锭。
崔厉平淡看来,“见我不在,便躲懒?”
连梨驳也没法驳,谁让她被抓了个正形。
但看着已经有了一层浓浓墨汁的砚台,忍不住还是张了口,“您还要罚我磨?砚台都快满了。”
崔厉讽的一笑,走来。
随手卷了一本簿子便往她手背一打,凉声,“倒也知我是在罚你。”
招她来的确是要罚她。
瞎掺和惹的他不快不说,后来回来时还不知道在霍谡院子里磨蹭什么,他今晚事忙,又怎能放她安心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