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他两眼,“你确定?”
方展一个点头,想说确定,但王衡东又说了,“可我想闹出去,管她什么心思,反正别的我也不管,我就想要江家出丑。”
方展:“……”
摸了摸脑袋,半晌,他觉得也是。
“对头!恶心恶心那江家的。”
看那个江菱以后还敢不敢明里暗里说他姐姐是老姑娘!
与此同时,李伯宗也早看完了那封信。
他沉默盯着信上的字,从最初看完的愣怔和不可置信,到如今已经眉头死皱。
他可没有告诉过乡里他在京里的宅邸所在,这封自称是家中族老的来信,怎么可能精准送到他为了成亲置办的这座府邸来。
李伯宗很确定这绝对不会是从村里来的信,不是村里,那便是故意有人要用这封信吓他。
他还知道连梨……李伯宗不知不觉把信捏皱了,他脑中闪过许多人,这些都是他猜疑的对象。
其中闪过最多的,是他曾经的几个同年。
他觉得他们或许是出于嫉妒,所以故意打听了他的家里事,如今想以此辱他名声,让他在陛下跟前印象变差。
手心紧了一下,李伯宗绞尽脑汁筛选出最可能的人。
但,想来想去是觉得谁都有嫌疑,他中了状元,那些不如他的,甚至落第的人,难免心中怨愤。
枯朽坐着,李伯宗久久沉思。
后来还是书房外突然传来江菱不满的声音,他才回神。
揉揉紧绷的发疼的脑袋,他回应,“来了。”
江菱已经推门进来了,“今日怎的这样忙?我都眯过一趟了还不见你回来。”
李伯宗手上的信纸已经无声无息藏好,他解释,“你也知道我任的是修撰一职,要看的书很多。”
江菱抱怨,“那你看的也太晚了,别看了,歇了罢。”
“嗯。”李伯宗回房。
信上的事暂时没打算说。
但没想到第三天,他曾经娶过妻的事竟然就传开了。七月十八中午时,他便感觉好些人若有若无看他的眼神不对,其中尤以榜眼今日最为怪异,看他好几眼,然后突然就讽然一声嗤,袖子一摆,就离得他远远的。
好像很看不惯他一样。
虽然这个榜眼平日行事也放荡不羁,但还是头一回他这样给他没脸。
李伯宗皱眉。
但很快,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知道是因为现在京里盛传他弃妻另娶,他们才看他眼神怪异时,脸色控制不住铁青。
心里明白,他这是被人使了阴招了。
而更恼人的事,这样的风言风语他想解释都不好解释。
怎么解释,又该和谁解释?许多人听完就已经心照不宣默认了,他总不能挨个去一一说明,说事情有出入,他并非弃妻求荣之人。
脸色绷了一整天,傍晚,才出翰林院,他就命马车直奔那家据说在宣扬他曾经秘事轶闻的酒楼。
到了之后,脸色更青,仅仅是坐在马车上,他就已能发现茶楼内外站满了孜孜不倦听人说书的人。
拳头捏了又捏,怒气压制着,许久后,他没有冲动的冲下去,而是回了家里。
刚回到家中,就看到了江家的老管事,他说老爷请他去一趟。
李伯宗知道岳父肯定也知道了,嗯一声,上马车。
看到妻子好像想跟着一起去时,未免岳父以为他故意领着她过去是要推脱,他把她劝下了,一人去了江家祖宅。
一到江家,就直接被老管事带到了江虔书房。
“老爷,姑爷来了。”
“进。”
李伯宗推门进去,弯腰,长长作揖,“岳父大人。”
江虔抿着唇,“外面的传言,你听到了?”
李伯宗沉默一会儿,点头,“听到了,小婿也去那家风言风语的茶楼看了看。”
“那现在你要怎么办?”这一声说的有些不悦了,江虔脸色不好。
其实今早下朝时,他的脸色还要更难看。
那时刚退出大殿不久,昔日和他一直看不过眼的李侍郎忽然拔高声音,“这阵子有件趣事,闻大人可听过?”
江虔一撇嘴,没兴趣听身后的声音,但这时李邂那个老家伙已经大嗓门的说出来,“近日坊间盛传,说今年的金科状元啊,是个忘恩负义的。”
江虔听到这一句时,心里已经咯噔一下。朝中谁人不知,金科状元正是他江某人的女婿。
而他也知道,李伯宗有一件事确实易受人诟病。当初李伯宗初上门时,他就知道了,因为李伯宗直接坦白的和他说了,说他家中原本就有妻子,不过在春闱前已经写了休书回家,因为他那时对春闱没把握,几日苦思后,觉得是家中儿女情长和生活杂事太干扰读书用功,便连夜写了休书,打算放手一搏。他已经做好了今年科考不过再苦读三年的准备,但没想到最后竟反而发挥异常,夺了魁首。
那时休书已经寄出去了。
他是这样和他说的,他听完了也没打算深究到底是不是这样,因为这确实是一个能堵悠悠众口的好借口。
他也就允了这门亲事,把他纳入门下培养。
说来,也是江家小辈都太不争气了,他儿子他知道,在读书上过于匠气与刻板,下一场纵使中了举人,春闱只怕也难,尚且有得熬。除了他儿子,其他小辈更是愚钝,江家的未来几乎一眼能看到头,等他退下去了,江家只会再次衰弱。
所以江菱看上李伯宗,他也就没怎么反对,李伯宗出身贫民,无依无靠,更为让他高兴的是,他还中了状元,进了清贵的翰林院。如此,他在仕途上拉扶他一把,来日这个女婿也能助力江家一把。
这门亲事他也就很快同意了。
当时当然也知道这个女婿昔日情形总会有事发的一天,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以为好歹要等李伯宗官升几级朝中人嫉妒眼红后,这事才回被捅出来,没想到现在春闱才过去几月而已,在李伯宗还仅仅是一个小小翰林院修撰几乎威胁不到什么人的时候,他的过去就已经被人挖了出来。
江虔脸黑。
这时,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在乡里原本已有发妻,可这状元郎一朝金榜题名,便休书一封寄回家,把那糟糠给下了堂。”
“啧啧啧,实在有辱圣贤之名!”
周边众人:“……”
目光不约而同都看向了江虔。
江虔能怎么办呢,只一挥袖,回头瞪了一眼李邂,“李侍郎,谣言伤人,可莫要胡言乱语!”
李邂冷哼,“我可没有胡言乱语,这确实是如今坊间所传,说得有鼻子有眼,我不过是好心和几位大人说说所听所闻罢了。”
江虔:“呵呵,司马昭之心!”
李邂撇一下嘴,心想就是故意的,怎么的?就是想看他脸色难看,就是要他江家名声扫地!
想当初,这吏部右侍郎的好差事原本是他的!结果被这厮使手段给抢了,他怎能不恨!
“身正不怕影子斜,江侍郎,别阴阳怪气!”
江虔重重哼了下,大步走了。
李邂故意大声,“别是心虚了罢。”
江虔脸色无形中又难看了一分。当天一下值他就立马回了家,同时叫老管事去把李伯宗给叫来!
这时看着他,不免把一天受的气朝他发了出来,“尽快想出法子,把事情平息!”
李伯宗也知道是这个理,可流言蜚语自古难治,他要如何一夕之间就压下去?
想来想去,只能道:“岳父,如今也只能我全当不知,一切如常。”
江虔皱眉。
很显然,他不满意他这样轻飘飘的解决方式。
李伯宗叹气,“岳父,这事需得让它渐渐冷淡才行,只有我不闻不问,问心无愧,传言才会渐渐没意思,别人看我如此有底气,也才会觉得我真是行事无差错才敢如此。”
江虔烦躁,但他的解释有道理。
最主要的是,除了这样也没别的法子。这几日只能他忍忍,全当不知。
当然,只沉默等着,等待流言消散肯定是不够的,还得主动做些什么。
“我会安排个人当面质问于你,回头你想好应答,把这事圆过去。”
李伯宗舒一口气,“是,岳父。”
江虔烦躁挥手,“行了行了,下去罢。”
……
李伯宗回到家里时已经三更,这时江菱还没睡。她当然睡不着,连朝中那些官员都已经知道了京里的风言风语,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今日她出门逛铺子买首饰,便总觉身后异样,但几次回头,又看不到任何异常。
她皱眉,也没兴趣逛首饰铺子了,把东西一扔,负气似的走出了铺面。之后她就去了常去的那家酒楼,在那用午膳。
也是在这,听到了一楼的议论纷纷,十几桌人有几乎一半都在高声讲京里状元郎的事,说他抛妻另娶,只途富贵。
话里话外全是贬低李伯宗,江菱气的肝疼,恨不得叫丫鬟上手撕了他们的脸皮。
这些嚼舌根的祸秧!
饭也不想吃了,直接回府。
回府后就派身边嬷嬷去打听打听,看看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什么程度了。
嬷嬷回来时脸色有点白,她战战兢兢说,“几乎已经满城皆知。夫人,后面应该是有人在故意推动。”
江菱恨死了!
心想千万别让她知道是谁在唆摆她和伯宗,还唆摆整个江家,否则她非杀了她!
心中暴躁,连午饭也没了胃口,之后,甚至晚膳也只是草草用了几筷子而已,满心满眼等着伯宗回了,好商量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但没想到先来的竟是家里老管事,之后伯宗一到家,就被老管事叫去了。
江菱哪里等的住,火气一发也要跟去。
但后来她被伯宗劝住了,他说让她安心的在家等,这事他会解决。她虽不愿,最后也按捺住了。
她在家中走来走去坐卧不安的等,此时见他回来的这么晚,心急如焚上前来,“怎么样?可和父亲商量出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