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么办,我好难受。”
他弯腰靠在虞宁肩头,语气是难得的轻柔祈求。
如此身份,怎么能撒娇呢。
这当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虞宁吃软不吃硬,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又不想将这段关系暴露,只好取个折中的法子,“你去长秋殿等我,我去回了太后娘娘,然后偷偷去寻你。”
偷偷?又是偷偷。
这词用得真好啊。
沈拓看了虞宁一会,最后缓缓点头,“记得快一些。”
出了承欢殿,虞宁忙不迭地拉着谢盈春走了。
一路上,谢盈春频频看向虞宁,欲言又止。
“三姐……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刚刚进去做什么?”
“先别问了,有空给你解释。”
虞宁脚步匆匆,紧赶慢赶回了祥安宫。
但太后娘娘并没有见她和谢盈春,李尚宫也只是长叹一口气,让她们回偏殿歇着了。
虞宁答应了沈拓要去长秋殿,等祥安宫熄了灯,她便往外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谢盈春还没睡,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看着她。
谢盈春挥挥手,转头倒在床榻里,“三姐,早去早回啊。”
虞宁已无力解释,欲哭无泪地出了门。
*
年节第二日,过年的气氛就散了不少,正月的皇宫更加肃穆,内侍省有条不紊地准备起今年的用度。
谢太后本想将谢盈春多留一段时间,但谢家派人来催,说二房夫妻想念女儿,又说小宝染了风寒要见虞宁,理由真切无法反驳。
思量再三,谢太后只能暂且让谢盈春和虞宁一起出宫。
虞宁还以为霍氏上报说小宝风寒,是请求谢太后放人的说辞,但其实不是的,小宝真的病了。
回了家,她直奔霍氏的院子,一进正屋就见虞小宝裹着被子窝在罗汉床上,一副恹恹的样子。
“怎么还真病了呢?大夫有没有来看过,吃什么药?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虞宁一连串问了好些问题,虞小宝半张脸缩在锦被里,不肯说话,霍氏耐心回答,安抚道:“放心吧,大夫已经看过了,就是寻常风寒,小孩子体弱,也是正常的,你用太紧张了。”
好几天没看见孩子,一见到就病殃殃的,虞宁慈母心泛滥,亲力亲为照顾,药都是一勺一勺喂进去,尤其耐心。
不过霍氏看不下去,抢过虞宁手中的药碗,让虞宁一边歇着去。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粗心点,没那细心的手脚,药都喂到孩子脸上了,就这还要亲手照顾呢,怕不是越照顾越严重。
“你呀,还是在旁边安生看着吧,这药不能这么喂的。”
虞宁看着霍氏给小宝喂药,坐在一旁努力恭维,嘴甜得跟吃了蜜似得。
“对了宁儿,娘听说,除夕夜那晚,你不小心搅和到李家那个小娘子的事里去了?”
“我……我就是,不小心误闯进去了,我什么也没看见,一进去就看李家娘子跪在地上哭,随后陛下就将我们一起撵出来了。”
霍氏点点头,嘱咐道:“可得小心些,算一算,你和李家那两个娘子对上两次了,这可是不小的仇了,她们都在你面前出了大丑,还因此得了陛下的发落,心存恨意也说不准。”
虞宁乖巧答应。
“不过也是陛下发落得太难看了,两次都没给姑娘家脸面……唉,连累了你了,她们可不敢怨恨天子,到头来,说不定都要记在你头上呢。”霍氏叹气,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闻言,躲在被子里的小宝来了精神,认真道:“阿娘不会受欺负的,皇帝叔叔会给阿娘做主,他要是不给做主,那小宝就不认他这个叔叔了。”
虞宁暗戳戳瞪了虞小宝一眼,虞小宝见状立马闭嘴,对虞宁讨好地笑笑。
霍氏摇摇头叹气,没当着小宝的面再说了,她端着药碗出去,去吩咐晚膳事宜。
屋中,虞宁一边嗑瓜子,一边盯着虞小宝。
“虞小宝,你现在可是硬气得很呐,你知不知道,他要是想有孩子,立马就会有很多个蹦出来,你口气这么大,到时候看你哭不哭。”
虞小宝立马警惕起来,“不行,不能有很多个!只能有我!”
“再有弟弟妹妹只能是阿娘亲生的!”
“阿娘你要努力呀!我以后的荣华富贵就靠你了!”
“嗯?”虞宁没忍住笑了,“你说反了,我还想靠你呢,你认真读书考女科,以你这靠山,仕途必定一帆风顺啊!咱们以后安享荣华富贵还不是易如反掌!”
虞宁一脸认真,给目瞪口呆的虞小宝加油鼓气,“娘就靠你了,小宝啊,你这亲爹再当二十年皇帝没问题,你可要把握机会啊!”
虞小宝沉思片刻,最后给自己盖严实被子。
嗯,阿娘以后就靠她了,她要快快好起来,发奋图强让阿娘过上好日子!
过几日去马场玩,她一定得好起来,努力给亲爹吹耳边风,让他严于律己,用心专一,不能搞其他小崽子出来!
不然他就要失去可爱的小宝了。
第41章 天子
春寒料梢,夜雨过后,便是一年中最温柔和煦的季节。
小孩子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日虞小宝就又可以满地乱跑了。平常去集贤院上学的时候清净些,一回了家就开始闹腾,做一个想法又一个点子,不是要去这里玩就是要吃那家酒楼里的菜肴。
虞宁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养身板,偏偏摊上一个闹腾的亲闺女,没一天消停的,每日净带着虞小宝出门闲逛了。
好在家里人多,谢妤华和谢遇棠都十分愿意分担带孩子的任务。
午后,府中又来了客人,送来了崔家的寿宴帖子。
谢盈春跟着二房夫人林氏学管家,得了崔家帖子之后就准备起参宴祝寿要用的贺礼,还要为各方女眷都做几件春衣,方便参宴的时候穿上。
她带着府中绣娘来到昶欢阁,为虞宁量尺寸裁制新衣。
谢盈春坐在春凳上喝茶,看绣娘为虞宁量腰围,报尺寸。
“三姐,你最近怎么有些瘦了呢?吃得不合胃口吗?”
量好尺寸,虞宁叹息着坐在罗汉床上,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
“每日记这些书,食欲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说,加上神情郁闷,看起来颇为搞笑。
谢盈春被虞宁逗笑,她扬手让屋中的丫鬟和绣娘都退下,认真问道:“还是因为要参选内宫女官的事情?”
“嗯。”虞宁无奈点头。
“其实我一直没想通,三姐你为什么要去参选内宫女官,你不喜欢拘束和规训,为何要逼着自己学这些呢?伯母和长姐都没有逼过你吧,她们对你似乎格外宽容,不要求你一定要做什么,哪怕是一辈子住在家里不成婚,也是一句闲话都都没有的。”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家中大多数人都能看出来虞宁对参选内宫女官没有多大兴趣,但偏偏虞宁自己嘴硬,非要去考,实在让人费解啊。
谢盈春不只是在问自己的疑惑,其实也是替霍氏和谢挽瑜问这个事。
虞宁取了软枕垫在腰上,懒懒地仰下去。
她看了谢盈春几眼,眼睛转了几番,但最后还是应付着说:“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考上嘛,你看阿姊那么厉害,身着官服,出入天子堂,多么风光啊,我只是也想感受一下这种风光而已。”
“说谎,三姐你骗我。”谢盈春神色平静,淡定张口:“对了,除夕宫宴后,在承欢殿的事情三姐你还没有和我说呢,你说了要告诉我的。”
她对这件事怀有极大的好奇心,谢盈春怎么也想不通虞宁当时为什么要硬闯承欢殿,预想了好几种可能,但都被自己一一推翻。
回家这几日,谢盈春一直再等三姐来找自己说这件事,但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所以只好亲自来问了。
“这个……就是个误会呀……”
谢盈春抬手打断虞宁的话,“别说是误会,三姐,你就直接告诉我罢。”
“你真的……喜欢陛下吗?而且三姐你不是有一个中意的郎君吗?”
虞宁头疼扶额,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
“如果我说,之前你只见到背影的郎君就是陛下,你会相信吗?”
谢盈春:“……之前是不信的。”
但现在相信了。
承欢殿那晚谢盈春看见了太多,虞宁实在是瞒不住,只好将来龙去脉都实话实说了。
虞宁托盘而出,但谢盈春听了之后却不能如实跟大伯母和长姐回复了,只能帮助虞宁编瞎话将这事掩盖过去,毕竟兹事体大,大伯母身体本来就不好,知道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
长姐就更别说了,本来就不赞同谢家的女儿跟皇家有什么牵扯,怕是会生气……
*
几日后,到了崔家老夫人寿宴这日,霍氏和林氏照常带着几个女眷去参宴。
崔家乃是崔贵妃母家,崔老夫人是当天天子的外祖母,封为一品国夫人,备受天子尊敬。
虽然崔家男儿没有几个在朝为官,做官的几个官职也不高,但崔氏尊荣是无疑的,崔家与谢家一样,乃是世袭侯府,只要不犯大错,世代荣华是肯定的。
崔家后院没有长公主府那样精致华丽,但却有股沉稳雅致的风韵,家中女儿也各个气质清幽,自带书卷气。
虞宁跟霍氏一起去正院为崔老夫人贺寿,几位长辈客套一会后就将这几个小辈赶出来,让她们一起去湖边玩去。
“三姐,陪我去个地方。”路上,谢妤华拉着虞宁和谢盈春往相反的方向走。
虞宁还以为谢妤华是又看见了李家姐妹,要拉着她们绕道走,结果到了一处院落才知道,原来谢妤华是来见未婚夫的。
跟谢妤华订婚的男子名为崔桁,他是崔家旁支堂亲,虽然分了家,但也是正经的崔家人,此次也来了寿宴上。
崔桁父亲从崔家分出来之后,没有考取功名,只靠着崔家过活,到了崔桁这一代,算是家道中落了,大不如前。
他比不上谢家门第高,但前几年在武举上得了名次,谢家算榜下捉婿,才定了这门亲事。
如今崔桁从外省归来,得了一个七品的官职,也算是谢家没有看走眼。
若无意外,没有多久,他就要与谢妤华成亲了。
“你们约定好了再此见面?”虞宁有些疑惑,要是见面的话怎么没有约在外面,为何要定在别人家的寿宴上,这多束缚啊,也说不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