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膺目光在亲叔叔和虞宁身上流转,然后立马转移话题。
他还有其他珍稀物件要献给皇叔,便张口介绍起其他东西,让小太监一件件端上来给沈拓过目。
沈拓一边听着,一边瞥了眼虞宁,对她招招手,“咳,朕肩膀有些酸,谢司膳若是无事,不如来给朕松松肩膀。”
虞宁在心里冷笑,忍住翻白眼的动作,捏了捏手腕,假笑着走过去。
“是,不过妾身力气小,望陛下不嫌弃。”
“嗯,不嫌弃,你随意捏捏就行。”
第48章 争吵
“皇叔看,这是前朝画作,也是从相国寺寻到的,这纸张乃是前朝的官制书坊成品,绝对是真迹……”
沈膺除了不爱读那些正统的四书五经,其他方面没什么缺点,他喜欢骑射蹴鞠,爱好书画乐曲,若当个闲散王爷,也算不辱皇室名头。
他兴致勃勃地说了半晌,抬头看向上首,却发现皇叔神色工整严肃,眉头轻蹙,好像在处理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明明是在赏玩古画珍奇,为何皇叔要露出这样一副表情,丝毫放松不下来。
看来最近的政务太多,已经填满了皇叔的整个人,让他一刻不得已放松,就连这种轻松散漫的时候还在思考朝堂上的政事。
沈膺哪知,他的皇叔不是不想轻松赏玩,而是实在做不到。
搭在肩膀上的小手看似柔弱无骨,但力气大的惊人。
寻常在床笫间玩弄时,虞宁的力气并没有这么大,打他都跟挠痒痒似得,沈拓以为虞宁这么年不锻炼身手,力气都退化了,谁知竟是他小瞧虞宁了。
看来之前虞宁张牙舞爪打他的时候真的是闹着玩,已经手下留情了。
“咳咳。”沈拓掩唇轻咳,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虞宁,用咳嗽来提醒她。
这不是揉肩膀,是赤裸裸的虐待。
对于沈拓的暗示,虞宁都当做看不见看不懂,笑盈盈地加大力道,温柔地问:“妾身力气太小了,可能按得不如陛下心意,我再加大些力气,多为陛下解乏。”
沈拓:“……”
你开心就好。
下面,沈膺一边说着,一边奇怪地看了眼上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后宫女官也算是嫔妾,侍奉天子本没问题,但……这人若是谢三娘子,就总有点怪怪的。
谢三娘子嫁过人,前夫早早过世,膝下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儿,沈膺记得皇叔极喜欢这个孩子,还封了一个县主的名号……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但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搬到台面上的事吧,二嫁妇多的是,只是皇室少一些。
难道,是皇叔一边喜欢人,一边嫌弃二嫁妇的身份,不肯给名分吗?
沈膺怀着自己推测出来的秘密出了紫宸殿,一脸心事重重,他和谢遇棠谢遇恪一起长大,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跟他们一起玩呢。
真没想到皇叔是这种人。
*
紫宸殿的殿门紧闭,梁德让周边的宫人都走远了些,但仍能听见殿内的争吵声传出来。
不应说是争吵声,毕竟陛下没有与三娘子争吵,应是三娘子一个人的战场。
虞宁嗓门很大,火气上来压不住声音,沈拓问她是不是在别处受了委屈找他撒气,这么一问虞宁就更生气了。
直接将迷香的事情说出来,质问沈拓都干了什么。
“能干什么,只是确认一下是不是你罢了,五年未见,你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成了永宁侯府的女儿,这简直太过离奇,亲自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你也是合情合理。”沈拓当然不会承认他干了什么,人要脸树要皮,他身为天子,岂能被虞宁拿捏住。
认错是不可能的,他不会承认做过什么。
身来站在高位,向来高傲,让他承认自己龌龊可能比让他死还难。
但虞宁不是傻子,她起身后的异样历历在目,当时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现在却成了铁证,沈拓就是在她睡觉时用迷药欺负她了,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净做些龌龊事。
关键是这男人还嘴硬,就是不承认。
虞宁气得打他,但也无济于事。
沈拓不愿意提这个事,想让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哄着她想糊弄过去,偏偏虞宁就要他承认过错。
吵架无果,虞宁推门而出,临走前还不忘警告他别动许如烟,逼着人家做亏心事还要人家的命,那可就是阴毒了。
“你这么想我,真拿我当小人?”
“哼,你最好不是。”
“你……”
沈拓靠在太师椅上,望着虞宁的气愤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梁德,把这小猫送过去,再去私库里挑些珍品……罢了罢了,你别送了。”
说到一半,沈拓又摆摆手让梁德退下了。
他拿起折子批阅,却心烦意乱看不下去。
这么磋磨了一下午,到了晚膳时分,粗浅用了膳,他便往药膳局走。
谁知人去楼空,虞宁对李尚宫告假,要回家三日,此时人家已经出宫去了。
这回,想认错也得憋着,人家不给机会了。
*
“呦,宁儿看着还圆润了不少呢,嗯,这些日子过得可还顺心?”
“顺心,我在宫里好好的,爹娘你们就放心吧。”
谢芝安和霍氏都觉得女儿容光焕发,比上次回来胖了点,不像是受了苦的样子,本来还担忧女儿这个性子在宫里会受委屈,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虞宁高高兴兴回家,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阖家因为她的归来欢喜。
晚膳后,女眷们均在正屋中说话,许久不见,长房二房难得聚齐。
虞宁回来的巧,后日就是花灯节,虞小宝好几日之前就闹着要和阿娘一起逛花灯节,这下子如愿了。
“去年的花灯节阿娘就没带我出去玩,今年一定要带我一起!”
霍氏对着外孙女笑,“那是自然,今年必须陪着咱们小宝。”
去年花灯节,陆承骁约了宁儿出去游玩,自然不能带着孩子一起。
“说起来,陆家那个好像是回来了。”林氏也想起陆承骁,顺口提了一嘴。
霍氏点头,“听说是回京述职,过一段就要走了。”
两位长辈聊了几句,然后一同看向虞宁,打探虞宁对陆承骁可还有什么念头,有没有再嫁的想法。
虞宁哪能有什么绮思,她现在一心应付不做人的沈拓,被沈拓气到郁闷。
沈拓给她下迷香,做了些什么,其实没那么重要了,在虞宁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最让她生气的,是沈拓端着身份和面子,不肯认错。
真心换真心,错了就要认嘛,她吃软不吃硬,沈拓若是当时认错道歉,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许是虞宁隐藏的愁绪被谢挽瑜看出,在所有人散了之后,谢挽瑜追上她,一起往闺阁走。
“小妹可是在宫里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谢挽瑜问。
“阿姊的眼睛总是那么锐利,好像做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谢挽瑜莞尔一笑,“那你就与阿姊说一说,有什么不顺心的憋闷在心里,或许阿姊能给你出出主意。”
“都是私事罢了,无关乎宫务。”虞宁用一个朋友指代沈拓,将具体事件模糊了一下,只对谢挽瑜说了个大概。
虞宁透露的不多,但谢挽瑜也能猜到一半底细。
“小妹说得很对,待人待己需得真心才是,若是不真诚,就没有交往的必要了,但有些人啊,生来就站在高处,自小被捧着,顺从着,让这种人低头很难,但也不是行不通,你需要让对方知道你为什么气愤,为什么执着……总之,多给些时日吧,或许他已经在心里知错了,但不好意思告诉你而已。”
有些话说讲出来,骂两句,虞宁舒服很多。
阿姊豁达,虞宁愿意多和阿姊说几句,聊一会。
就是冥冥之中总有种阿姊已然看透她的感觉。
*
花灯节当日,虞小宝早早起来,弄醒睡懒觉的虞宁,兴致高涨地出了门。
大街上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出来玩的不止虞宁和虞小宝,兄弟姐妹中,除了忙于官务的谢遇瑾谢挽瑜没来,其余几人都出来逛了。
虞宁身边的下人不少,尽数都盯着小宝,霍氏丢失过女儿,所以对孩子看得格外严。
“阿娘,皇帝叔叔在哪里呀?”
“自然是在宫里。”
虞小宝双眸中顿时流露出失望之色,“没来呀?我还以为今日是花灯节,皇帝叔叔会陪着阿娘一起出来找我的。”
为什么没有出来陪小宝呢,是不爱了么!说好了亲生的呢?
虞宁赞同点点头,“是啊是啊,他也真是的,怎么不出来陪小宝呢,坏人,以后怎么不理他了好不好。”
“呃……”虞小宝小心翼翼瞥了亲娘一眼,试探着问:“阿娘,你在生皇帝叔叔的气么,他惹阿娘生气了?”
虞宁不想在孩子面前说沈拓坏话,就随便应付过去,没再说了。
一行人逛到了晚上,夜色降临,各种喧嚣热闹的节目在大街小巷上演,没了天光,却有万家灯火照亮整个皇城。
谢妤华要去河边放花灯,姐妹几个同行。
虞宁:“去年的花灯节我就来过这,可惜没有放花灯祈福,正好今日补上。”
上次,其她一起来这里的人是陆承骁,花灯夜会,别有风趣,奈何他公务在身,早早走了。
也是有缘无分吧,若没有某人从中作梗,陆承骁也算是良配。
想什么来什么,虞宁在心里感叹,抬眼就看见一年不见的陆承骁。
她还以为是眼花了,谁知陆承骁对她挥了挥手。
还真是他,怎么就这么巧么,偏偏在这里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