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
陆绥并不是很在乎,他只需要像父亲一样,把喜欢的人锁在自己的怀里,铸造的牢笼足够不让她飞远就够了。
他喜欢亲她。
愿意听她说一些无聊的、枯燥的、甚至有些蠢笨的话。
也想日日夜夜都缠在她身边。
他并不需要她回报什么。
不用她喜欢他。
也不用她回应他。
可是他变得愈发不满足,像那贪得无厌的恶鬼。
吃掉了肉,就想连魂一起吞了。
*
八月,暑气未消。
刚入了秋,天不冷不热的正正好。
入场考试的前两天,京城的各大酒楼都住满了人,气氛紧张。
竺玉不用参加考试,上辈子,乡试过后,父皇便随手给她指派了个职务,在翰林院里,没什么实权。
父皇既想历练她,又怕她真的得了权。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得诸多防备。
国子监难得清净了一段时日。
正式开考那日,竺玉去了考场外凑了个热闹,考场门前有禁卫军把手,盔甲在身,腰间别刀,一排雄壮的士兵往那儿一站,将看热闹的百姓和考生隔绝开来。
人挤人的,竺玉被挤到最前排,后背已经被挤出了汗。
考生依次入场,还要脱衣检查,怕偷藏了作弊的器物。
没一会儿,竺玉就站不住,身板小在这个时候就有了好处,轻而易举就从攒动的人群里挣脱了出来。
只不过衣服乱了,头发也乱了。
她看完热闹出来的时候,正巧在门前碰见打算进场的李裴他们。
他们似乎都不想再等下一个三年,年纪这么轻,就要试试。
陆绥的兄长——陆宴。
当年也是在他现在这个年纪,参加科考,一举夺魁。
周淮安头顶的两个哥哥,有多优秀,也不必再赘述,提起来都是人人羡慕的存在。
更是京城媒婆拉媒榜单的榜首。
有才情有样貌的郎君是姑娘们都抢着想嫁的。
本来李裴没再人群里发现小小的她,秦衡眼神尖锐,碰了碰他的胳膊:“太子也来了。”
秦衡这几个月忍的辛苦,要娶她为妻,属实难于登天。
要他暗中同她无媒苟合,他也做不到。
总之,就是烦得很。
这样耗着,也不是不成。
她嫁不了他,也嫁不了别人。
这段时日,秦衡为她的身份遮掩的也很辛苦,李裴不是没怀疑过,正值酷暑的那两个月,李裴硬要拉着她去游水。
秦衡替她说了几句话,替她挡了挡。
武课过后,不也都是他暗中帮她守着更衣沐浴的房门吗?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李裴眯起眼睛找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人。
他对她摆了摆手:“殿下!”
接着迫不及待的朝她冲了过去。
李裴一厢情愿当她是来送他考试的,他抓着她的肩膀,“这儿人多,别把你碰坏了。我们去外边说话。”
竺玉跟着李裴走出人群,到了考场对门的街边,这里人少一些。
她看见了秦衡,还有周淮安。
陆绥也在,身着黑衣,英俊逼人。
李裴率先开了口:“等考完那日,你再来接我。”
竺玉瞧见他额头有汗,洁癖作祟,忍不住从袖子里拿出手帕,递给了他,声音轻轻地:“你先擦擦汗。”
李裴接过帕子,有点舍不得用。
但是又怕嫌弃自己,还是乖乖将脸擦了个干净。
陆绥静静看着两人短暂交汇了一瞬的手指头,晦暗的黑眸,渐渐沉了沉,他无声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竺玉不记得他们上辈子具体考了第几名,不过这几人的名次都不差。
她温声道:“你考完那天,我会来的。”
李裴心满意足,对她温柔听话的模样毫无抵抗,立刻就能束手就擒。
秦衡恨不得踢李裴一脚,好让他清醒片刻。
她这般乖巧的时候,心里就全都是算计,八成装了满肚子的坏水,在等着他们。
陆绥也在冷眼旁观,哪怕看出来她说这些好听的话,是对李裴有所图谋,他也很不高兴,反正就是难受。
秦衡笑了笑,故意开腔:“这话说的,你们俩也不嫌腻歪。”
他是在提醒她,别忘了先前李裴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做过什么。
果然,少女唇角的笑意僵了僵,不过她依然是笑着的,她若无其事同他们说:“你们快些进场吧,免得耽误时辰。”
李裴同她告了别。
临别前,一步三回头,频频张望。
见她就静静站在那里,心里才舒服些。
几人验了身,过了检查,这才被准许往考场里走。
秦衡是喜欢她不错,但不是全无理智,他停下脚步,同李裴说:“你不觉得太子对你耐心了许多吗?”
李裴嗯了声:“他爱慕我。”
周淮安听不下去,太子是他表弟,背地里被这样污了名声也不好,他臭着脸:“你别犯疯病。”
秦衡抬了抬眉:“你轻薄了她的那日,她看起来分明就是不想理会你的。”
周淮安:“什么轻薄?”
自然是无人理会他的。
李裴沉默。
秦衡继续提醒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裴冷冷瞥他一眼:“你是说她想利用我?”
秦衡不置可否。
李裴说:“我不信。”顿了又顿,他接着说:“也不在乎。”
秦衡对他笑笑:“不信你就等着瞧,她是不是要让你帮她收拾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李裴说:“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秦衡问:“她让你帮她杀人你也杀?”
秦衡随口的这句话,倒是让陆绥的眼皮动了动,原本冷眼旁观、波澜不惊的男人慢慢蹙起了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
她在他跟前忍了这几个月,想出来的法子原来就是借刀杀人。
她想除掉他。
陆绥觉得她很笨,这世上没有不要回报的心甘情愿,都是平等的利益交换。
陆绥忽然间笑了。
倒是让他们几个愣了愣。
陆绥语气淡淡地说:“杀个人而已,她想做,就帮她做,不是大事。”
第81章
这话说的轻巧,听得也轻巧。
李裴竟然颇为认同陆绥这番话,他点了点头:“陆兄这句话,在理。”
秦衡听不下去:“若她要你杀的是恶贯满盈之辈也就罢了,若是品性高德的好人,你也能为虎作伥?”
李裴认真想想,回道:“你的假设就不对,她又不是嗜杀的昏君。真想拿我当刀子,我给她用就是了。”
秦衡盯着他看了半晌,过了会儿,也不再试着说服他,只从容不迫地说:“你就是嘴硬。”
她若是真的在利用李裴。
李裴能比要他去死都难受,这么多年,他一直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
进了考场,便没有再交谈的机会。
每人分得的小屋,狭窄逼仄,三面墙,一面窗,四四方方还小小的屋子里,摆了张桌子还有张小凳,除此之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们要在这里待上整整九天。
天气炎热,多少有点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