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裴也认认真真点了点头:“没有错,就该如此。”
几人刚说完了话。
大理寺的守卫,扶着腰间的长刀忽然从里头踏门而出。
守卫板着张没有表情的冷脸,看向他们几个。
几位小公子都是长安城里风华正盛的少年郎。光是站在那儿,都十分养眼。
守卫将上峰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陆大人说了,劳请各位别挡在大理寺的门前,影响办案。”
顿了顿,守卫扫了眼台阶下方的火盆,继续尽职尽责的带话:“陆大人还请你们连人带盆的赶紧滚,大理寺门前丢不起这个人。”
竺玉:“……”
她有些难为情,低下头,连声音都低了不少:“咱们赶紧走吧,我也饿了。”
周淮安看她说起饿了的样子,都觉得她可怜巴巴,牢里什么样子,他也见过,的确不是人待的。
他方才那点对她不识好歹而生出的怨气,轻易化解,他问:“这几日你吃的如何?他们可曾恶意亏待了你?”
竺玉胡乱点了点头。
抬眸就对上了陆绥似笑非笑的眼睛,瞬间又有些心虚。
周淮安心直口快:“我就知道他们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落井下石的老东西。”
竺玉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让他不要再说了。
周淮安骂起大理寺和北镇抚司来滔滔不绝,这帮为权不择手段的老狐狸,连太子的饭食都敢苛待,简直目中无人!
竺玉铆足了劲想让他闭嘴,也拦不住未来的小将军滔天的怒火。
周淮安眼睛里都是怒色:“他们不会只给你吃水煮白菜和白面馒头把?”
竺玉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开不了口的样子更加坐实了大理寺欺人太甚的事实。
陆绥凉嗖嗖的插了几个字:“殿下,是这样吗?”
竺玉头皮发麻。
周淮安这会儿看见陆绥都想迁怒他那老谋深算的兄长:“大理寺是穷得供不起荤腥了?这样磋磨人!”
陆绥抬眸,定定看向支吾不敢开口的某人,他扯了下唇角:“可能都拿去喂了白眼狼。”
竺玉心道,陆绥果然不论什么时候说话都难听死了,还能把人气死。
紧接着。
陆绥又凉嗖嗖地开了口:“我瞧着,殿下备受虐待却好像还圆润了几分。”
竺玉摸了摸脸,声音小小的弱弱的:“也…没有吧。”
第89章
总之,风凉话再多,几个人还是一道去了满春楼。
李裴耐心也不是很好,这回居心不良,总想捅破最后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不仅得让太子知道他喜欢她,还得给显然没开窍的人,下点猛药。
不说要她立马接受同他结契。
也得让她明白男人和男人之间,不止是只有白玉无瑕的同窗之情。
李裴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本来还打算瞒着其他几人,偷偷行事。
秦衡这人的眼睛太利,去大理寺之前,就不动声色的给他出主意:“殿下对男欢女爱之事都未开窍,何况是同男人?你要默默的等她自己开悟,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李裴听着半信半疑,既不觉得秦衡会无端好心好意的来帮他,又觉得他说的话也有道理。
太子就是那冥顽不灵的木头,即便他亲了她,她好像也似懂非懂的,非要把这事儿掰开揉碎在她面前,她才能明了。
李裴:“你有何高见?”
秦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就是要他开口来问:“满春楼里也不是没有男小倌,你让他们在她面前演场戏,她就什么都懂了。”
李裴考虑了半晌,勉勉强强同意了。
倒不是他被秦衡说动了心思,而是他其实到现在也还没过去心里那关,更何况是身体。
他自己也得看个一清二楚。
才能说服自己接受这种事儿。
不过。
最终还是得委屈了她。
他再喜欢她,也不可能屈居人下。
秦衡见他点了头,就派了人去满春楼,让他们仔细安排,不得怠慢。
此时此刻,一行人已经到了满春楼的雅间。
周淮安辛辛苦苦带去大理寺的火盆,连盆带炭都又端回了马车里,一会儿还得带回家去父兄面前交差,也好显得他在表弟落难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没做,还是为他出了些力气的。
满春楼的掌柜笑眯眯将几位小公子迎进了二楼的雅间,临了,又意味深长同李裴说:“小郎君放心,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您开了口,咱们什么时候就能上菜了。”
这个上菜显然同平时的上菜不是同一个意思。
李裴面无表情嗯了嗯,他心里也没表面这般轻松,想到等会儿要看到的画面,莫名沉重起来,有点…有点恶心,但海的忍着。
别没把她哄开窍,自己反而打起退堂鼓。
掌柜的笑呵呵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为他们关好了门。
竺玉不知道李裴和掌柜在打什么哑谜,她还天真地问:“你已经点好菜了吗?”
李裴表情复杂。
秦衡闻言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浪荡的桃花眼仿佛时不时带着笑意,他说:“是啊,李裴待殿下素来上心,今日的洗尘宴也是早有准备的。”
秦衡说着便又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殿下等着惊喜就好。”
竺玉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他们在卖弄些什么。
不过他们几人做事心里都有数。
应当不会太过分的。
李裴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生怕她吃不够。
然而,他自己倒是没怎么动筷子,好像没什么胃口一样。
竺玉这几日在大理寺的牢狱里,不说大鱼大肉,但也的确没被亏待。
吃多了荤腥,再见着难免有些腻。
她挑挑拣拣吃了几块肉,筷子便伸到了素食的瓷盘里。
李裴虽然没什么心思吃饭,食不下咽的,但是还要多余的精力来管她吃了什么,瞧见她只盯着盘子里的素菜,就皱起了眉头。
“你吃肉啊。”
竺玉感觉李裴心里有事儿,她这会儿已经吃的半饱,她慢慢放下筷子:“我吃不下了。”
李裴早就知道她的小鸟胃,见怪不怪,他已经有几分懊悔等会儿安排好的场面,但都走到这一步,哪怕咬咬牙也得继续下去。
不能再叫她装傻卖乖下去。
不然他等着、守着,恐怕等来的只有她同别的女人结亲生子。
他看她也很喜欢女人,总是同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李裴这样想着,刚刚才动摇的心又狠了起来。
没等他接着开口,只见她直勾勾望着他,犹豫片刻之后语气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儿?”
李裴一时半会的解释不清楚,他抿了抿唇角,派人去将酒楼的掌柜叫了过来。
掌柜一听就懂了,立马扯起高深莫测的笑来:“两位小郎君请随我到隔间里来,稍等片刻。”
李裴淡淡嗯了声。
竺玉没听明白,可她看在场的其他人好像都心知肚明的样子,一点儿都没觉得奇怪。
秦衡依然笑眼弯弯,还不是那种装出来的假笑。
周淮安还没吃饱饭,正慢条斯理用着膳食,仿佛别的事情都同他无关。
陆绥亦是处之泰然,宠辱不惊的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才缓缓撩起眼皮同她对视一眼。
风清月霁的男人对她微微一笑,似笑非笑,譬如朝露,是极为漂亮的。
哪怕陆绥笑里没有几分恶意,也不见嘲弄,反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但是他好像…好像就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一样。
“你们到底在卖弄什么关子啊?”
弄得她心里十分不安。
好像他们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了鼓里。
秦衡好心回答了她:“李裴给你准备的惊喜。”
竺玉看向李裴,少年有些不太自在的咳嗽了两声,低头时耳朵也红了红,他拉着她的手,攥住了就不想松开:“你且随我过来。”
担心她会害怕,又耐心补充:“不会害你。”
竺玉试着抽出手,李裴下意识抓得更紧,攥紧了每根骨头似的,锁住了她的手。
她怔了下,仰起小脸看向他的侧脸:“有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的?还弄得如此神秘。”
李裴说:“别急。”
竺玉被他带着走了出去,进了走廊尽头一间僻静的屋子。
李裴带着她坐在锦帐后的木椅上,若隐若现的纱幔正对着床榻,那边还有一道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