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啧了声,也没想到一见钟情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还是个连脸都没看清楚的姑娘。
不过既是来积善寺上香礼佛,费点心思,想要找到也并不难。稍作打听就知道是哪家姑娘了。
秦衡家里管得也严,但若他真的喜欢上什么姑娘,母亲也还是会为他上门求亲的。
只要对方家世清白,为人干净。
不过秦衡以前对妻子的要求颇为严格,既要足够漂亮,又要有足够的手段,能撑得起门楣,也要能处理得了后宅的事情。
他这人不喜欢在蠢人蠢事上浪费时间。
最好也不是个蠢人。
不过秦衡现在觉得,怎么着都行。
甚至清贫点、在家里不太受宠更好。
如此更好拿捏,更难逃出手掌心。
李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懒得问。
在佛门重地还能想得起情情爱爱,他比太子那色中饿鬼还要饥渴。
李裴想到太子,就又不说话了。
到底还是生气,气着太子那日屁颠屁颠去同周淮安套近乎。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隐隐瞧见了前面有人,定睛一看,那道颀长的身影都是他们熟悉的。
只不过向来不近女色的陆绥,这会儿怀里竟搂着个小姑娘,小姑娘戴着面纱,看不清楚脸。
可眼尾泛红的样子,瞧着两人之间就不大清白。
等近上前,秦衡唇边噙着的笑缓缓回落,他笑不太出来了。
李裴也认出了陆绥怀里的小姑娘,就是方才寺门前匆匆跑进去的那位姑娘。
这会儿他总算知道不是错觉。
这位姑娘身上淡淡的梨花香,同太子身上的香气差不多。
李裴盯着少女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熟悉,他一声不吭的,好像要把这个人盯出洞来。
秦衡率先开口问道:“你们这是?”
竺玉渐渐恢复了力气,趁着陆绥不注意一把用力将其推开,应付一个就够吃力的,同时在他们三个面前装哑巴,可真是要把她给难死了。
她当下只能远远逃开。
谁知李裴好像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不顾礼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恶狠狠的,手上的劲道也恶狠狠的。
竺玉对上他的视线,刹时被他眼中的凶光给吓住了。
李裴像盯着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冷笑了声:“你跑什么?”
秦衡不大高兴:“李裴,你抓疼这位姑娘了。”
李裴充耳不闻。
竺玉被他盯得后背冒汗,脸上的热意渐渐褪去,小脸泛起可怜的苍白。
陆绥抬了下眼皮,冷冷淡淡的目光朝李裴看了过去,言简意赅吐出的两个字带着几分的不虞:“松手。”
李裴好像没听见似的,硬邦邦的手指掐着她的腕骨,像咬住猎物的恶犬,锋利的牙齿深深没入猎物的血肉,难以松开。
陆绥上前,冷冷拽开了他。
随即扫了眼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少女,男人淡淡抿了抿唇,处惊不变道:“这位姑娘正巧路过,你们还有正事要办,且让她先回去吧。”
竺玉确实被李裴刚才的举动吓得不轻,清瘦的身体犹如风中打落的树叶,骤然被握紧,又慢慢被放下。
前有狼后有虎的,实在难缠。
她的嘴巴还有点痛,刚才陆绥也一点都不客气。
竺玉是真的没想到,陆绥居然…居然会亲她?!
男人表面还像那个个端正清高的正人君子,可真比起来他方才的所作所为,禽兽都比他要温柔三分。
她的舌头这会儿还发麻,嘴巴被咬的都肿了。
第46章
竺玉真是怕了他了。
以前没觉得陆绥是很凶的人,他做什么事都慢条斯理的,说话虽然冷冷淡淡,却也是有分寸有礼数,最重规矩不过的世家子。
且不说这里是佛门重地。
即便他是见色起意,或是别的什么。
也不能随意的、任由自己想做就做什么。
一点儿都不遵循礼法。
颇有些目中无人之感。
这会儿竺玉听见陆绥为她解围,并未心生感激,若是没有他,她也不会撞上李裴和秦衡两个。
她抬步,往外走了还没两步。
李裴就叫住了她:“站住。”
竺玉装聋作哑,罔若未闻。
可她面前的去路不巧却被秦衡给拦住了,秦衡目光晦暗,仿佛能隔着面纱看清她的脸。
竺玉怕这张薄薄的面纱经不住长时间的打量,下意识低下了头,如此这般,只能瞧见精致绯白的侧脸。
一缕阳光恰好停在她的鼻尖,缀着轻薄的红色。
秦衡越看她越觉得喜欢,少女里面是件月梨白纹绣薄裙,外头罩件粉白色锦缎褙子,衣襟袖口还有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衣裳领口宽松,脖颈细长,锁骨如玉。
莫名给人一种温温柔柔的感觉。
她的眉眼看起来也令人舒服,眼睛生得很漂亮,乌黑的眼珠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媚色。
少女的乌发像是沾了些清晨的雾气,莫约是出门比较着急,或是她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不擅长挽发。
她今日出门只用玉簪挽了个再简单不过的发髻。
清水出芙蓉,也不过如此。
秦衡还未出声。
李裴这边继续咄咄逼人:“她是哑巴吗?还要你帮她说话。”
陆绥像没听出李裴话中带刺,男人抬了抬眉头,浑不在意:“嗯,这位姑娘的确说不了话。”
这下子。
李裴和秦衡都愣了愣。
李裴目不转睛盯着少女的背影,眉头皱起来又松开,松开又慢慢的皱了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大难题。
至于秦衡,心中的怜惜竟然远远多过惊诧。
她瞧着就有些怯弱,扶风若柳般,好似那枝头上需要人保护的雨打梨花,脆弱的不堪一击。
秦衡自认是个黑心肠的恶人。
心眼子多的数都数不清,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假惺惺的好人演惯了也还没忘记自己内里还是黢黑的。
偏偏对眼前的人,就是忍不住心生怜惜。
哪怕明知道方才陆绥同她不太清白,也没那么在意。
小哑巴说不出话来,已经够可怜了。
方才定是陆绥威逼利诱了她,她是无辜的。
秦衡上前了一步,眼前的少女警惕的往后退了退。
前面是秦衡,后面是李裴。
她这又难走脱,嘴巴还疼着,心里也委屈,都不知道今儿怎么就那么倒霉,一桩接着一桩。
这会儿又起了风。
冷风刮来,她的眼睛就更红了,纤瘦柔软的身躯轻轻颤了颤。
秦衡瞧见她蹙起了眉头,心里怜惜更甚,又瞥见她方才被李裴不知轻重恶狠狠掐住的手腕内壁,白腻的皮肤像是拓了红印,触目惊心的。
秦衡那根冷硬的心弦好似被人轻轻弹了一下,他侧身主动让开了路。
他什么都没问。
是秦衡硬生生在忍着,若不是自控力强,方才他就已经冲过去问她的闺中名。
不过,哑巴,贵女。
费点心思就能打听出来。
想来她在家中的日子也是不太好过的,身边连个跟着的小丫鬟都没有,这么冷的天,穿得也少。
看着就可怜。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秦衡已经在思量如何说服父亲和母亲,届时上门求亲。
成婚倒是不必着急。
但是可以先订婚,等他来年谋得一官半职,她跟着他也不会受委屈。
秦衡想得深,想得远。
李裴还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眸色锋利,淬着少见的冷厉,他无声握紧了拳,在秦衡面前,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秦衡对方才的事情略有不满:“李裴,你方才过分了,冒犯了人家清白的小姑娘。”
顿了顿,他继续说:“女儿家的清闺有时比命都还重要,今儿这里是没有别人,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你们拉拉扯扯,她便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秦衡是什么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