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求着他都不给,现在为何毫无顾忌?
她很疑惑,早上试探地问了。
他只说:“解药。”
又冷着脸看她,“不是你要的?”
冯蕴便问不下去了,然后也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可能是濮阳九那怪医出的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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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雍军大营。
濮阳九双手肘着案沿,饶有兴致地探头看裴獗的脸色。
“眉目凛冽,似怒非怒,一副讨债不成反挨一顿打的可怜样子……”
他嘶一声,很是纳闷。
“平常你拉着个脸就算了,都如愿以偿了,为何还不高兴?没吃饱啊?”
裴獗冷冰冰看他一眼,默不作声。
濮阳九更好奇,“是嫂夫人让你不满意?”
裴獗抬眼,“可以滚了。”
濮阳九勾唇,“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裴妄之,我可是大晚上被你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可怜人。你可真舍得作践。”
说罢看裴獗仍然不理他,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转身,“行吧,两瓶珠媚玉户也用不了一辈子,总有求我的时候。哦,对了,我阿父给我新捎了两个方子,我发现其中一剂秘方,很有搞头……”
“她不肯认。”裴獗突然沉声,打断他的话。
濮阳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认?不认什么?”
裴獗嘴唇动了动,一时很难说清楚。
而是目光炯炯地反问他,“此毒发作时做的事,说的话,毒解后便想不起来?”
“这……”濮阳九也没有中过,也没有经验,他哪里去知道?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此毒确实可以通过阴阳之合,得以纾解。但兄之所言,我从未听说过,很是古怪……”
他睨着裴獗,小声试探,“会不会是嫂夫人害臊,不好意思承认?”
“不知。”要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还好……
偏偏她还记得那支“乐正子制”的羊毫,一醒过来便急得到处找。
然后当宝贝似的收入匣子,浑然不知他用这支笔做过什么……
裴獗眼里阴云密布,看着桌案上的毛笔突然没好气,拉过笔架就丢在一旁,眼不见为净。
濮阳九不懂几支毛笔怎么惹到他了,摸着下巴,摇头思索。
“真乃奇毒。不如我回头去找嫂夫人,详细询问一下?”
声音未落,裴獗的眼神便刀子似的丢过来。
这种闺房里的事,怎能让濮阳九一个大男人去问?
濮阳九看他欲求不满的样子,宽慰了几句,又道:“依我看,不用为此焦虑。这再好的药,也不可能药到病除不是?妄之不如多喂几次,兴许慢慢就好起来了……”
“赶紧滚!”裴獗冷眼而视。
“行,我找嫂夫人去。”
濮阳九大剌剌出去,看着刺目的阳光,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娘的,无论如何总算是成事了,他的苦心没有白费,往后再也不用为兄弟的裤裆操心了。
第207章 爱恨无垠
冯蕴舒舒服服地睡了黄昏时才起身。
邢大郎带着葛义来了,在外间候了许久。
见到冯蕴,两个人兴致勃勃地说了买地的经过。
鸣泉镇的里正,果然把他们当成冤大头了,一股脑将议馆周围的荒地全都折价卖给了他。
“二百亩荒地,五十亩桑田,一百二十亩林地,还有一座荒山……”
邢大郎将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一笔一笔算给冯蕴听,小脸上有兴奋,又有些担忧。
“女郎,我们当真不会赔本吗?”
荒地都种不出粮食,买来铁定是要亏的呀,人家都像看傻子似的看他,就像在看大户人家的傻儿子,是别人都不聪明吗?还是他们真的犯了错。
邢大郎忧心忡忡。
冯蕴却懒懒一笑,“出门做营生,有赚就有赔,就算赚不着钱,也无妨。”
邢大郎哦一声,“那接下来怎么办?”
冯蕴道:“告诉文田叔,再招些匠人,在议馆通往鸣泉镇的道路两侧,原地起屋,建十来间简易的铺舍,可供居住和营生。其余的,先留着。”
邢大郎和葛义应声,喜滋滋地退下了。
他们都不知道女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女郎为人谨慎有办法,他们听她的话,照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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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渡口。
雨后没有太阳,天气阴沉得宛若被幕布遮盖,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冯家的船刚刚靠岸,冯贞和冯梁就看到岸上等待的冯莹。
“是二姐,阿父阿母快看,是二姐!”
姐弟两个欢呼起来,大声叫嚷。
冯敬廷站在甲板上,微笑着看着子女。
这次他是奉命到并州赴任的,仍然做郡守,算是将功补过。旧朝一朝湮灭,换了新帝,没有人再追究安渡失事的责任。
何况他是国丈,有人心里不痛快,也拿他不能奈何。
这次拖家带口地过来,全家都十分欢乐。
有小孩子在,更是高声呐喊,喜气得不行。
只有冯敬廷,心里有個角落,隐隐不安。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陈氏还没有上岸,就看到冯莹的异常。
小脸苍白,眼窝红肿,整个人憔悴不堪,就像好几日没有睡觉那般,看得她这个当娘的心痛不已。
冯莹微微笑着,上前探手,握住母亲扶她上岸。
“没有人欺负我,我是陛下的夫人,他们捧着我恭维我还来不及,哪里敢来欺我……”
一听这声夫人,陈氏就来气。
“夫人夫人,登基这么久了,不立国后,分明就是瞧不起我陈氏和冯氏……”
“咳!”冯敬廷低咳一声,提醒她注意分寸。
陈氏这才冷着脸,住了嘴,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小声问她。
“是不是萧三给你气受了?你可别尽给我忍着,咱们颍川陈氏和许州冯氏,不是那么好惹的,咱们家的女儿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
“阿母……”冯莹拉了拉她的袖子,“没有,当真没有。就是陛下为国事操劳,这两日染了风寒,我在病床前照料,没有睡好。”
陈氏打量她的神情,略微蹙眉,“没有就好。你给我把脊背挺直起来,别丢了两个世家大族的脸……”
“阿莹明白的。”冯莹垂了垂眸子,“陛下待我极好。”
“哼!”陈氏才不信这一套。
什么好?成婚时就三推四拒,找各种理由拖延,迫于无奈才将人娶回去,他会好生对待吗?可闺女嫁出去了,女儿铁了心要贴上去给人当牛作马,她这个当娘的也没有办法。
一家人坐着马车,往并州城去。
路上,冯贞和冯梁两个围着冯莹,不停地打听。
他们在台城听了不少战事,对那些有趣的细枝末节,极是好奇。
冯莹微笑着应付他们,心不在焉。
冯敬廷端坐片刻,突然问她。
“听说你阿姐,如今人在信州?”
冯莹心里一凛,手心微微攥起。
想到昨夜里浑身湿透失魂落魄归来的皇帝,冯莹心尖都抽痛起来,弯着腰才好受了那么一点。
陈氏问:“身子不舒服?”
冯莹摇头。
陈氏眼睛一亮,“不会是有身子了吧?”
冯莹本就苍白的脸,如同死灰。
她捂着肚子没有抬头,只道:“没有,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陈氏紧张起来,又是拿水又是抚背,只有冯敬廷发现女儿忽略了自己的问题。
陈氏道:“你这个阿姐真是长本事了,身为齐人,嫁给敌将为妻,把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
冯敬廷想说什么,看着妻子脸上的厉色,重重叹气。
陈氏愠怒,扭头瞪他。
“怎么?说你的宝贝大闺女,心下不舒坦了?难道我说错了吗?无媒无聘,不问爷娘,私自做主把自己给嫁了,这哪里是冯家的规矩?全天下都没有这样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