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赵焱一定很爱仙羽。
救在她以为赵焱会原谅仙羽,将她从风雪中带走的时候,他自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刀,然后毫不犹豫的刺进了仙羽的胸口。
陆轻染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而仙羽更加不可置信,她看着胸口的血洞,呆愣了许久。
“我爱你,为了你,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反抗父母,背叛兄弟,甚至愿意豁出命保护你。可原来,你只是利用我,从未爱过我。”
他拥着仙羽,慢慢滑坐到雪地上。
“可即便这样,我也舍不得你一个人走黄泉路。”
看着赵焱再次举起刀,陆轻染暗叫一声不好。果然下一刻,他将那刀刃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血喷了出来,溅到雪地上,如一朵朵糜烂的红花。
仙羽自始至终没有挣扎,随着赵焱倒下,她也倒在了他身边。雪更大了,一片片落到他们身上,很快盖了一层。
啪的一声,窗子合上了。
裴九思转而执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好似看了一场戏,尽兴了也饿了。
从酒楼出来,裴九思将自己的马车让给她,让车夫送她回侯府。
段嬷嬷扶着她上了马车,待马车走出去一段后,她打开窗帘往后看,见裴九思一人行在风雪中,那背影略显寂寥。
经过这一次风波,他的奶娘怀揣着对他的怨恨死了,奶娘的儿子是他最信任的下属也死了,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背叛他后也死了。
他手上的刀很快,刀上有背叛着的血,又何尝没有他的血。
回到侯府,在府门口见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迎着一位大夫进门了。那徐嬷嬷见到陆轻染,漠着脸行了个礼。
“老夫人病了?”她问。
“自那日在您那院昏倒,这半个月来一直病着呢。”
陆轻染嘴角扯了一下,她找她麻烦,没占到便宜,便开始装病了,想以此拿捏她?
“是么,那得请大夫好好医治才是。”
“二夫人一直在老夫人身前伺候呢。”
“应当的,老夫人最疼她了。”
“按理说夫人您也该去老夫人跟前侍疾的。”
“我去了,只怕她受不起。”
说完,陆轻染抬步往里走去。
老夫人不过是想拿婆母的身份压她,让她先服软。这一招对付别人有用,但对扶她没用,毕竟她和他们已经闹翻好几次了。
之后一直断断续续的下雪,陆轻染便不出门了,有精神了就算算账,累了就休息。
如此平静的过了几日,这一日天刚放晴,国公府来消息了。
“国公爷病了,而且病得很重。”青竹从外面进来道。
陆轻染听到这话,淡淡的垂下眼眸,看来她给柳姨娘那催情香起效了。
第59章 下毒
陆轻染从西院出来的时候,一阵刺骨的寒风扑来,她裹紧身上的披风,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五六步台阶,却仿佛一步一步坠入了深渊。
姨娘给了她独一份的母爱,因此在小时候,她更渴望的是父爱。
父亲长什么样子,父亲是怎样的人,她总在心里描绘。
从西州到平京,一路千难万险,每每在绝望的时候,她就会想等她和父母团聚了,那这一切苦难都不值一提。
母亲会心疼她,父亲会保护他,她找到他们也就找到了家。
想到这些,陆轻染苦涩的笑了起来。
可事实是,她虽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却从未感受到他们的爱,尤其是来自父亲的。如果有那么一点,定是在未见到陆之远之前,她想象出来的自我陶碎。
最后一步,她蹋了出去。
风怒吼着,仿佛要把她推回去。可她仍一步一步向前,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可若想活,只能往前走。
来到前院,陆婉柔满心焦急,谢绪正为她系着大氅,动作温柔。
“父亲身体一向健朗,怎么会突然生病,而且说病得很重。”
谢绪抱住陆婉柔,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别担心,国公爷吉人自有天佑。”
“我怎么能不担心,若是父亲有个不好,我和我娘该怎么办啊。”
“还有我呢,你忘了?”
陆婉柔搂住谢绪的脖子,亲密的依偎着。
“我知道夫君会护我一生一世的。”
陆轻染嘴角扯了一下,若是让谢绪知道当年救他之人非是陆婉柔,而是被他坑害过的她,到时候又是怎样一场好戏呢。
“夫君和妹妹感情真好,我都羡慕了。”她走上前淡淡道。
这话没毛病,但怎么听怎么别扭。
谢绪脸黑了黑,陆婉柔想到什么讪讪的松开了搂着谢绪脖子的手。
“姐姐,哎哟,您慢些,怎么看着肚子又大了许多。”说完这话,她又装作说错了话的样子,小心的瞄了谢绪一眼。
“七个月了呢,不像妹妹才三个月,还看不出来。”说完,她也装作说错了话,瞄了谢绪一眼。果然,他的脸更黑了。
“妹妹还是少吃一些,肚子小了,也好瞒两个月,不然要让外人笑话的。”
“姐姐不怕,我怕什么?”
“我自是不怕,就是不知道侯爷怕不怕?”说着,她又看向谢绪。
谢绪沉下一口气,冷声道:“上车吧。”
车里,陆婉柔故意往谢绪怀里靠,还时不时向她炫耀一眼。
陆轻染轻嗤道:“原来正室夫人骂那些妾室不要脸,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话一出,陆婉柔脸倏地就青了。
侧室就是妾,连她都不得不认同这话,而妾室在正室夫人面前就是低一等。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愤恨,可又想到过不了多久,她会被册封为县主,这愤恨便少了许多。
“姐姐,路还长呢,话别说的太满,到时自己打自己的脸就难看了。”
“那我就等着。”
两个女人唇枪舌战,谢绪慢慢就只剩烦躁了。陆婉柔再往他怀里靠的时候,他为着清净往旁边挪了挪。
这一下,陆婉柔脸就更青了。
来到国公府,陆婉柔拉着谢绪急匆匆的先进了门。段嬷嬷扶着她走在后面,刚迈进垂花门,白氏匆忙跑了过来。
“你爹病得很重,你当女儿的怎么一点不急,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训斥,陆轻染对白氏从先开始的失望,到现在已经无语了。
“大夫说你爹……你爹的病太重……救不成了!”白氏急得眼泪直掉,“那些大夫都是废物,他们治不好你爹,但娘知道你一定能,对不对?”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
“你少说风凉话,你若说救不了你爹,定是你没有尽力!”
“合着今日他死了,我就成罪人了?”
“你当女儿的说话怎么这么恶毒!”
“我不与你吵,快随我来给你爹看病吧!”
白氏匆忙往前走。陆轻染跟在她后面。很快来到中院,陆轻染一眼看到了站在正方门外的柳姨娘。经过她时,二人对视了一眼。
绕过屏风,陆轻染看到陆婉柔和谢绪在门口,二人只头往里面探,脚却在门外。
“爹,女儿来看您了。您听得到吗,我是婉柔啊。”
陆婉柔一边冲里面喊一边抹泪。
而白氏走到屋前也不往前了,还往后扯了扯陆婉柔,让出一条路来。接着她看向陆轻染,示意她进去。
“你们怎么不进去?”
白氏脸上略不自在道:“大夫说你爹这病来的太凶太怪,只怕会传染。”
陆轻染眨眨眼,“你们怕被传染,便让我进去?”
“你是大夫啊!”
“大夫不是人?”
“治病救人,那是你的本分。”
陆轻染这一刻不觉悲哀,只觉好笑。他们所谓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也不过如此。
“罢,我这当女儿的,合该进去。”陆轻染轻哼了一声,朝里面走去,“不过你们也别在门口,这病若是传染,你们在这里也是危险的。”
听到这话,白氏和陆婉柔果然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她暗暗嘲笑,倒是经过谢绪的时候,他提醒了她一句。
“用帕子捂住口鼻吧。”
样子还是要做的,虽然陆之远是中毒而非得病,但为了不让他们怀疑,她还是拿出帕子遮住了口鼻,然后进去。
屋里还有婢女,她让她们先出去,而后关上了门。
外面天阴沉沉的,因此屋里是暗的。陆之远躺在床上,呼吸急促,身子僵直,嘴里不住的发出闷哼声,像是极度痛苦却发泄不出来。而他脸色清白,已有大势将去的迹象。
看到陆轻染,他眼睛一亮,艰难地朝她伸出手。
“你现在应该很痛吧,犹如被烈焰炙烤,血肉慢慢剥离,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