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州。”
谢绪怔了一怔,正要再问,马车突然颠了一下。车夫在外面说车轱辘陷坑里了,他敛了敛心思,下去推车了。
回到侯府,天色已晚。
陆轻染实在有些累了,本想回西院休息,但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等在府门口,说是老夫人在东院备了家宴,已等候他们多时了。
如此,陆轻染只能将小狼交给段嬷嬷,而后和谢绪一起去东院。
他们过去的时候,厅堂里正说得热闹。
“婉柔这孩子孝顺,怕你一个人独自伤怀,一回家就来与我商量,说是想将你接到侯府来住。我岂有不同意的,一方面全这孩子的孝心,一方面咱俩也正好做个伴儿。”
“哎,让你们挂心了。只是我想着婉柔有身孕了,怕她为我受累。”
“娘,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的养胎啊。”
“娘啊,往后只能指望你了。”
“婉柔性子好,我谢家能娶到她,那是天大的福分。”
陆轻染故意站在外面听,听到这里还看了谢绪一眼,笑问:“侯爷说我还进不进去,会不会打扰她们?”
谢绪脸眉头皱了一下,先迈步进去了。
陆轻染撇了一下嘴,跟在他后面,而她一露面,厅堂里原本欢快的氛围一下冷清了下来。
“你还知道回来!”白氏沉着脸喝了一句。
陆轻染走过去,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道:“娘这话说得,这里是我家,我不会这儿回哪儿?”
“你既知道你的身份还与那长宁王……”
白氏脱口而出,但说到一半想到这里还有宣阳侯老夫人和谢绪,只能生生说了一句:“我都跟着你丢人!”
“我与长宁王?”陆轻染笑了一声,“说来还要多谢诸位成全呢。”
“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小贱人!”宣阳侯府老夫人忍不住骂道。
陆轻染瞪大眼睛,“老夫人怎么能当着我娘的面这么骂我,她能答应?”
“骂得好!”白氏道。
“啧啧,婆母不似婆母,亲娘不似亲娘,那便不怪我这儿媳不似儿媳,女儿不似女儿了。”
说罢,她在圆桌上坐下,再冲那徐嬷嬷说了一句。
“热闹看够了就上菜吧。”
那徐嬷嬷自是不会听她的,得老夫人点头,她才出去传菜。
她先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等到菜上来,陆轻染自顾自吃了起来。
“姐姐,往后娘跟咱们一起住,你一定很开心吧?”陆婉柔隔着桌子问。
陆轻染淡淡说了一句,“开心。”
“但我看姐姐好像并不开心?”
“要我给你笑一笑吗?”
“娘来咱们家住,姐姐若是不欢迎的话,那娘住的也不会舒心。”
陆轻染只想用了饭赶紧回去休息,因此面对陆婉柔的挑拨,她干脆不说话了。
“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白眼狼,爹去世了,她一声没哭,娘无依靠,她干脆撒手不管。”说着白氏抹起了眼泪。
老夫人在旁安慰,道:“她心硬的很,我早看出来了。”
“娘,您别哭,哭的我心里也难受起来了。”
对面三人又开始了,陆轻染懒得搭理,继续吃自己的。
谢绪有些烦了,说自己用好了,起身就走了。
“你看看,好好一顿饭,你偏要寻晦气,惹得大家都不开心!”老夫人斥责陆轻染道。
“我用好了,你们自己吃吧。”
陆轻染放下筷子,青竹过来扶她起身。
白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本想对陆轻染发难,但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转而看向青竹。
“青竹,我让你给姑娘陪嫁,原是想你在照顾姑娘的同时也多加规劝,你做到了吗?”
青竹一愣,没料矛头会指向自己。
“姑娘也不容易。”
“那你是觉得自己没错了?”
“奴婢……”
“跪下,自己掌嘴!”
青竹到底是奴婢,不敢不听,正要跪下时,陆轻染提了她一下。
“我一直忍着,你们好像觉得我脾气很好,可以得寸进尺呢。”
“为娘说的做的都是为你好,可你不识好歹,只当为娘在害你,我不能拿你怎样,还不能教训教训这狗奴才,来人……”
陆轻染抄起面前的碗,猛地砸向餐桌正中间。
砰的一声,碎片四溅,吓得三人忙往后躲,那老夫人还因躲不及,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哎哟哟,这是要我的命啊!”
“陆轻染!”白氏怒喝。
陆轻染冷嗤:“既然你们不想好好吃这顿饭,那就别吃了!”
从东院出来,走到廊子上,陆轻染让青竹扶着她先坐会儿。说是不生气,但情绪还是有起落的,此时便有些呼吸不畅了。
青竹见她脸色不好,想让路过的仆从给弄杯热水过来。可这些仆从却冷眼过去,有些还故意绕到别处走。
她是这个家的女主子,但显然在仆从心中没什么份量。
倒是一个婆子赶忙倒了一杯热水,但当青竹去接的时候,她却故意洒了,还洒到了青竹的手上。
“啊!”青竹被烫的叫了一声。
陆轻染抬头,这才发现这婆子是那张青的娘。
婆子啧啧道:“你这丫头,手是废了么,连杯茶都接不住。只是夫人这杯热水怕是喝不上了,大家都忙着别的事,没人有空伺候您。”
说完,张婆子得意的走了。
青竹气红了眼,“这侯府上下都欺负咱们。”
陆轻染摇头,“与他们计较做什么,还不够费神的。”
回到西院,正见段嬷嬷抱着小狼崽子往外走。
“嬷嬷要把它弄哪儿去?”
“姑娘如今正是娇贵的时候,身边最好不要养这些小东西,还是送到外院,给下人们养吧。”
小东西原是蔫巴巴的,似乎认命了,见到她后眼里有了光,嗷呜嗷呜的朝她伸爪子。
陆轻染揉了揉小家伙的头,还是将他接过来抱到了怀里。
“留下它吧。”
晚一些时候,谢绪让人送来了几块皮毯子,说是给小狼崽子用的。
夜里,小狼崽子受伤的那条腿疼,一直嗷呜嗷呜的小声叫。
陆轻染只得起身给它,将它抱起来安抚。
这时她听得院里有动静,稍稍打开窗子往外看,但见院当间燃着一盆火,有人正在烧纸钱!
第67章 主母
黑雾笼罩下,那火苗高低明灭,如飘荡的鬼魂,诡异莫测。而烧纸钱的人隐于黑暗中,穿着黑斗篷,只能看到一只发枯的手,正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添纸钱。
陆轻染眉头皱起,打开窗子,冲外面喊了一声:“谁在那儿?”
烧纸的人听到这声,忙将手里的扔钱往火盆里一扔,然后转身就跑了。随着院门打开,那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陆轻染忙出了正房,段嬷嬷这时也从厢房出来了。
“快看看火盆里那黄纸是什么。”
陆轻染吩咐一声,段嬷嬷上前将一张还没烧尽的黄纸拿了出来,赶紧吹灭了。
青竹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她拎着油灯。
盆里烧的多是纸钱,但也有这样的黄纸,上面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像是符咒的东西。
“姑娘,怕是有人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害您,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还会有人信这个。”段嬷嬷道。
陆轻染低头看着这火盆,直到火盆里的火熄灭。
“嬷嬷,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翌日一早,陆轻染让青竹将谢绪和李管家都请了过来。她让他们看了院中那只剩灰烬的火盆,又将那画着符咒没有烧干净的黄纸给他们。
“夫人,定是哪个不懂事的奴才,烧着玩的……”
陆轻染抬手,阻止李管家继续说下去。
她看向谢绪,见他脸色黑沉,问道:“侯爷说怎么办,我听您的。”
谢绪看向陆轻染,默了片刻后,“这是后院的事,自当由你处理。”
“只怕我的话,没人听啊。”
“李管家!”谢绪唤了一声,那李管家忙上前,“夫人说她的话,没人听?”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