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好久不见
许容文眉头紧皱:“殿下,大佑兵力比丹巴国差了不少,虽然我们夺回来两城,对他们的士气有所影响,可他们毕竟仍有七城在手,蒴满轻易就激起将士的信心。想在一年内将那七城夺回来,不异于痴人说梦。”
其他人皆是点头,两国不止是兵力上有悬殊,个人战斗力上同样差着不少,两两相加,别说七城了,要夺回一城都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但也并非全无可能。”计安将信纸一张张放得整整齐齐:“这段时间仔细筛查,无论是敌国细作还是不怀好意安插在军中的人全要剔除出去。这一场豪赌,众位皆身在其中,不知你们赌性如何,反正……我要赢,也只接受这一个结果。”
“巧了,游家也只接受这一个结果。”游宵端起茶杯朝计安举了举:“安殿下说如何做,我游家全力配合。”
“皇上何曾给过我们其他选择。”许容文轻笑一声:“只有赢,许家才能好过。”
孟凡眼中更是狠意连连:“只有赢,我才能携战功回京打烂那些落井下石之人的脸。”
陈威更是神情阴鸷:“皇上派刘振前来,说明已将我当成弃子。殿下,我想活。”
表了态的几人对看一眼,眼神在其他人身上扫来扫去。
丹娘笑了:“殿下,我们还需要说什么吗?”
“不必。元晨、庄南、曾显你们也不必。”计安朝几人拱拱手:“利益相同关系才能更紧密,可没有利益相关却仍为我赴汤蹈火,更难得,我都记在心里了。”
几人皆是回礼。
煽情的话毕,计安立刻说回正事:“刘振有皇命在身,路上不敢耽搁,算着时间,快则五六天,慢则十天半月就到了。他来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收回兵权,辖制我,不给我动兵的机会。二,看紧我,随时向皇上禀报我的动向,并找机会往我身上泼脏水,让我翻不了身。”
陈威眼睛一眯:“殿下放心,我有办法收拾他。”
“我信陈公公能收拾他,但是皇上会不断的再派监军来,与其如此,不如留下他,想办法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计安看着众人:“我和皇上是有恩怨,可有一点希望众位相信:我和他的恩怨会在将来回到京城时解决,绝不会用百姓的鲜血和大佑的国土来和他斗。不用他以一年为期逼迫我,大佑失去的这七城我一定会夺回来!”
计安一拍桌子:“只要我活着一日,绝不割地,绝不和亲!”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震得众人皆是心潮激荡。
为将者,谁愿意割地,谁愿意求和,谁愿意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身为大佑百姓,谁又不想自己的国家有个圣明的君主,四海皆平,没有战火,没有欺压,不必交名目繁多的税,不用担心家人被拉走上战场,有去无回。
小老百姓所求不多,饿不死,冻不死,家人都能活下来就好。
可这么小的期盼,很多时候都是奢望。
范参一抹眼睛,声音微哑:“殿下定能做到。”
计安看向他:“我会竭尽全力,也定让皇上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容文忙问:“听殿下这意思,是很有把握?”
“我的军师,从前年下半年就开始布局。这么长时间的准备,除非是有什么万一,不然,她定然算无遗策。”
军中几位不知道这军师是谁,孟凡忙问:“这军师可在军中?”
“她在京城掌着我的大后方。”计安挥了挥手中的信:“京城最近发生不少事。”
计安将京城的事一一告知,他要将眼前这些人完全拿在自己手里,就一定不能让他们对皇上再有半点期待。
游宵率先道:“利用他人行事来布自己的局,结局还全让对方承受了,军师好手段。有这样一个人在京城固守大后方,我很是安心。”
其他人也都点头,不过吴非几人点头的意思却不是因此安心,而是认可那句‘好手段’。
他们可太知道小十二手段有多厉害了,要是她想收拾你,不必布什么局,你刚吃了什么东西,走过哪条路都可能成为收拾你的手段,完全信手拈来。
为安皇子提前那么早时间布局,这已经是小十二极认真的表现。
计安分神想了想不虞,立刻又把思绪拽了回来:“陈公公,让刘振活着,还拿住他,不让他坏我们的事,你能做到吗?”
陈威起身应话:“咱家一定让他又听话,又活得滋润。”
“很好。”计安又看向许容文和孟凡:“许将军,孟将军,劳二位加紧练兵,我随时会要动兵。”
两人起身领命,皆是毫不犹豫。
皇上行事如此荒唐,两个皇子没一个得用。而安皇子文武双全,又有如此多助力,对比之下,怎么看也是安皇子更有前途。
“游宵,吴非,时绪,你们手下的人我会做为奇兵用,更不能懒散。”
“是。”
计安看向下首一众人:“有大家配合,一定能夺回大佑所有失地。就算最后我在京城败于皇上之手,也绝不会抹去你们的功劳。”
众人纷纷应是。
计安挥和让大家散了,拿起那封薄薄的信又看起来。就这么几行字,早已经烂熟于心,可他就是想一看再看。
而屋外,窦元晨把住了时绪的手臂:“还在新年,也没其他事要忙,手谈一局?”
时衍正要找理由把侄子带走,时绪按住他的手,道:“正好有些手痒了,去你屋里?”
“行。”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庄南稍一想,跟了上去。
元晨那家伙他了解,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事,既然要私下说,他就在外边守着,不让人听了墙角。
关门前,窦元晨看他一眼,默契的什么都不必多说。
棋盘上摆着残局,时绪走过去坐下看了看,拿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之下,杀机顿现。
窦元晨看笑了:“你这棋风,倒是变了不少。”
“人都差点没了,不得不变。”
窦元晨坐到他对面,抬头看他:“时绪,好久不见。”
第393章 世家之子
时绪又拿起一颗黑子落下,解了白子的杀招,这才抬头:“好久不见,元晨兄。”
窦元晨虽然自信所料不会有错,可真听着时绪承认了,他看着对面大变样的人仍有些恍惚。
忠勇侯府是武将,却并非只知舞刀弄棒的武将,在书院相争时,武将的面子多半得靠时家人才能抢回来一点。
也正因为如此,文人却也愿意和时家人结交。
年轻一代里,时绪的大哥时鸿,是其中翘楚。
可惜……
“殿下救了你们?”
“是,也不是,将来你便知。”时绪又拿起一颗白子悠悠落下:“若是今日你才开始疑我的身份,那我得说,元晨兄你退步了,我这名,殿下可并非今日才唤。”
“天下同名同姓的何其多,时家又不是独一无二的姓氏。”窦元晨拿了颗黑子落下:“你要不要照照镜子,就你如今这装扮,几个人能认得出来。”
时绪又下一子吃了对方的龙,慢悠悠的拾着黑子:“窦公子说得没错,同名同姓罢了,窦公子以后不会再认错了吧?”
窦元晨回望向他,片刻后笑了,点头道:“时公子虽然和故人有些像,却不是他,我不会再认错。”
时绪也笑了笑,低头落子。
一黑一白,你来我往,无声的厮杀。
好一阵后,战况仍是胶着,时绪弃了子:“累了。”
“是累。”窦元晨也将手中黑子扔向棋盘:“无事可做的时候手谈一局是闲情逸致,忙得要死的时候还来费这脑子,纯属不让自己好过。”
两人相视一笑,同是世家公子,同是在京城那个尔虞我诈的地方长大,同是背负着家族,他们太清楚对方行事都绝不会单纯。
但也正因为如此,谁也不必说破。
“忠勇侯,还活着吗?”
时绪笑:“我以为你会问我忠勇侯是不是真叛国了。”
“你以为文武百官真信忠勇侯叛国了?不是所有人都眼盲心瞎。”窦元晨轻轻摇头:“祖父说,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完全没给他们做什么的时间,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忠勇侯的死讯,就算有人想求情做保,也晚了。有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祖父当时却正好在场,听着了。”
时绪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可他仍是问:“何事?”
“一开始,皇帝在发落时家时是让时家男人死,时家女眷贬为贱籍,送入青楼,永世不得出。”窦元晨闭上双眼:“这是皇上在御书房说的话,当时在场的是我祖父、太师、相国,兵部郑尚书,以及户部钱尚书。除章相国外,他们一起求情才让皇上改了主意。我若说了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时绪握紧的拳头都快捏出水来,满脸恨意:“贬为贱籍,送入青楼,永世不得出!这得多恨我时家,才能如此狠心!”
“你又怎知,换成我窦家,他不会如此狠心?”窦元晨呵笑一声:“祖父若不允我离京,我走不掉。可他如此谨慎一个人,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我离京,未尝不是想再为窦家再寻一条生路。庄家多半也是如此。”
窦元晨看向时绪:“你又怎知,其他家没有过这种想法?只是族中没有子弟像我以及庄南一样和殿下有数年交情,无法接近罢了。”
“你既说得如此明白,那我也想问问你。”时绪迎上他的视线:“如今在你心里占据上风的,是窦家,还是和安殿下多年的交情?”
窦元晨笑了:“若你哥哥在这里,一定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所以这是我问的,不是我哥。你若觉得为难,可以不说,我不会追根究底。”
“你不必激我,这问题,我能回答你。”窦元晨捏起一颗白子夹在指尖:“我们这样的人家,落地即富贵,可也自出生就背负着家族,没得选择,也不可能摆脱。所以我早早就不挣扎了,而是在这个大范围内给自己框出一个圈圈来,供自己喘口气。安殿下和庄南,就在这个小圈里。”
窦元晨笑了笑:“只要让窦家和安殿下不背道而驰,两者即可并存。”
“若两者背道而驰了呢?”
“眼下我都做到了,还怕将来拿不住?”窦元晨将黑子落在一处,凌乱的棋盘上,黑龙耀武扬威:“没想到我窦元晨在你时绪眼中如此没本事。”
时绪笑了:“无妨,还有个比你更有本事的镇着,翻不了天。”
窦元晨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时绪:“你知道军师是谁?”
“怎么,还要心寒一下我知而你不知?”时绪起身,看着他笑道:“能得安殿下信任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好猜得很。走了,该给我打掩护的时候帮把手。”
窦元晨跟着起身:“我认识?”
“当然。”时绪头也不回,扔下这两字拉开门离开。
看到屋外的庄南也只是笑笑,快步离开。那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窦元晨敢什么都说,他就猜到了。
庄南目送他离开,转身进屋:“这是谈得好还是不好?”
“你没听到?”
“没听清楚几句,费劲,索性懒得听了。”庄南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是时家那个时绪?”
“没错。”窦元晨坐到他身边,把刚才的对话说了说:“之前还不确定,时姓虽然不是随处可见,却也并非没有。而且你看他一身腱子肉,蓄着络腮胡,和之前完全是两个人,不怪我一开始无法确定。”
庄南点点头,比起这个喜爱画画喝酒,做酸诗的弟弟,他更看得上枪术尽得精髓,兵书读得烂熟的哥哥时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