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娇俏地笑着:“如果我说没有,夫君会相信吗?”
他仍是扬着眉,回答:“我会相信。不过,你不觉得,这个答案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她粲然展颜,倚进他的怀里:“真的没有。我只是询问了师父一些夫君的往事,毕竟有许多事情,你都不肯告诉我,我只能去问师父……”
他抱住她,懒洋洋地拉长语调,回了一声行:“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她娇声道:“自然是因为夫君不想让我知道……”
“可你还是想要知道。”
“对,因为纱儿任性……”
粼粼车声掩去夫妻间的笑语,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迤出雪山深林,驶向长安。
奇王于清修半途回宫,本已罕见,押回来了一名刺客,更是让君臣震惊。
要知道,除了奇王自己,所有人都清楚他是太子,行刺奇王,就是行刺太子,就是谋逆,谁这么大胆,敢行刺太子?
圣上不顾病体,连夜召见奇王,垂问详情。
盛隆和呈上一早准备好的奏折,禀圣上过目。
建元帝看罢,气得一把掷了折子:“岂有此理!这妖道私自炼金不说,还敢行刺皇室,简直胆大包天!咳咳咳……紫霄真人怎么管教的弟子?!”
“父皇息怒。”盛隆和捡起折子,放到御案上,目光扫过一旁的安神药,没有多余的举动,“保重龙体要紧,不必为这种逆贼动气。”
建元帝咳嗽了一会儿,缓了口气,道:“那……那炼金一事,可是当真?”
盛隆和露出一抹笑:“如果父皇指的是炼金这一举动,自然当真,但那妖道炼出来的,却并非真金,而是一堆黄色泥块,火一烧就现了原型。”
闻言,建元帝有些失望,旋即转变为冷笑:“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朕的旨意,无论他是得道高人抑或仙家弟子,都不可能炼出真金!”
“便是神妙真人,也只为朕炼制丹药,从不触碰炼金之术,他一介小小道士,哪里来的这份胆子?传朕旨意,枭首,悬于太乙宫门口十日示众!”
盛隆和道:“父皇英明,只是年关将近,此时见血,是否有些不吉?”
建元帝点点头:“那就先将此人打入天牢,等开春后再说。”
“儿臣遵旨。”盛隆和行了一礼。
接着,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眼君王的气色,道:“说起丹药,儿臣在追查炼金一事时,意外有了不少炼丹方面的收获。”
“这些收获,有来自太乙宫的,也有来自清白观的,二者一为道门祖庭,一为杏林之首,想来不会有多少差错。”
他道:“儿臣想着,神妙真人虽然道法高超,但到底没有这两处地方的师承,一些不传秘籍亦不曾有机会接触,便带回了几本相关的书籍。”
“希望能以此襄助真人,丹道大进,炼成仙丹。”
建元帝听了,神色一亮,惊喜不已道:“我儿说得很是!好,好,咳咳咳……这件事,你办得很好!”
第186章
奇王擒贼有功, 圣上大喜,赏赐无数,又命御前总管好生相送。
星夜无月, 奇王慢下脚步, 询问:“父皇的病情如何?”
总管恭敬回禀:“太医说, 圣上龙体无碍,只消仔细将养,便可无虞。”
奇王又问:“本王听说,父皇似乎不怎么按时服药?”
总管低垂着头, 小声回答:“是,也不是……”
“前些时日,神妙真人献上了一副延年益寿的药方, 邹太医看过后, 说这方子的确好, 只是与治风寒的药有些相冲,希望圣上养好龙体后再服用。”
“但圣上……求药心切, 便让邹太医换了一副不相冲的药……”
奇王听罢,静默稍顷,倏地一笑,道:“好, 本王知道了。”
“让邹敬临仔细诊治,莫要耽误了父皇的龙体。”
“奴才遵旨。”
……
长春殿。
“启禀殿下, 奇王求见。”
觅瑜正说着清白观里的趣事, 忽闻宫侍通禀,一颗心霎时乱了拍子, 忘了自己讲到哪里。
皇后也没有心思再听,连连笑着道:“快请!”
不多时, 一道挺拔的身影穿过垂帘,转过屏风,来到二人跟前。
他先是单膝下跪,向皇后行礼:“孩儿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被皇后亲自扶起后,又看向一旁的觅瑜,含笑唤道:“纱儿。”
觅瑜回以欢喜和矜持的微笑:“……殿下。”
“好孩子,让母后仔细瞧瞧。”皇后抚摸着盛隆和的脸庞,满含关切地打量,“嗯,没有瘦,这果然成了亲,有了贴心的人照顾,就是不一样。”
她舒了一口气,露出放松的笑容,道:“往年你去太乙宫,母后总是万分牵挂,今年有你妻子陪着,母后终于可以安心了。”
她看向觅瑜,带有称赞和感激地道:“辛苦你了。”
觅瑜连忙表示谦虚:“母后言重了。”
皇后笑得愈发慈祥欢喜,一手一个,拉着夫妻俩在身旁坐下。
她询问道:“你父皇那里怎么说?”
盛隆和回答:“问了几句关于案情的话,没有什么别的事。”
“那就好。”皇后点点头,微蹙起眉,“说来,此事也令母后摸不着头脑,能在太乙宫修行的,都是得道高人,怎么会做出行刺这样的举动呢?”
盛隆和道:“太乙宫是太乙宫,得道高人是得道高人,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况且,纵使是得道高人,也未必光明坦荡,发生这种事不奇怪。”
“左右孩儿平安无事,母后无需多思。”
皇后叹息:“你这孩子自小多灾多难,让母后怎么安心?以前的那些事就不提了,只说这两年,眼看着风波逐渐平息,又闹出这一遭,真是……”
盛隆和仍是微微笑着:“常言道,否极泰来,孩儿把坏运气用光了,剩下来的便只有好运气,再遇不着什么糟心事,母后应当感到开心才是。”
闻言,皇后露出慈祥而无奈的笑容,嗔怪:“你啊,就说这些话来哄母后开心吧。”
“听说,你们此行去了一趟清白观?那是你岳母出身的道观,也算是你媳妇的半个外祖家,你可有好生备上厚礼,恭敬拜见长辈?”
“这种事情,孩儿怎么会疏忽大意?”盛隆和道,“母后放心,孩儿既送了厚礼,也恭敬拜见过,道长们都很满意,认下了孩儿这个女婿。”
“当真?”皇后笑着,故作怀疑,“要说,你是以瞻儿的身份去的,母后还能信上两分,这隆儿的身份……你不会把人家得罪光了,还不自知吧?”
盛隆和配合道:“母后若不信,大可询问纱儿,看看孩儿说的是真是假。”
而觅瑜虽然看出来,这只是母子间的玩笑,但还是恭谨道:“回母后,殿下说的是真话,师祖他们都很满意殿下。”就是这份满意有多少,值得商榷……
皇后也没有在意,继续询问了一番情况,便道:“天色已晚,你们就留在母后这里休息吧,免得经受了一整天的舟车劳顿之后,还要再去奇王府收整。”
盛隆和颔首:“也好,孩儿还有点事要处理,纱儿就麻烦母后照顾了。”
皇后笑言:“她是母后的儿媳妇,母后自然会悉心关照,你且放心。”
觅瑜倒是想知道他有什么事,但见皇后没有追问的意思,她也不好开口,跟着点点头,道:“殿下安心。”
盛隆和回了她一个温柔沉稳的笑容。
他看向皇后:“父皇那边,也劳烦母后看着点。”
皇后笑容不变,拍了拍他的手:“自然,我儿放心。”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盛隆和便起身告辞。
之后,觅瑜服侍皇后就寝,自己也在侧殿歇息。
云雾聚了又散,洒落点点星光。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偏殿中悄然多出一道身影,凝视美人睡颜半晌,又无声离开。
皇后已经晨起,正在品着香茗,翻阅书籍。
看见盛隆和入内,她含笑叫起身,免了他的礼,接着屏退宫侍,询问:“事情办得如何?”
盛隆和回复:“一切顺利,请母后放心。”
又道,“纱儿经过长途奔波,身心俱疲,今日或许会耽误请安的时辰,还请母后见谅。”
皇后笑着道:“我儿办事,母后总是放心的。”
“至于你妻子,更是不用挂怀,她只消照顾好你,母后便心满意足,少请几次安算什么?母后素来不在意这些虚礼。”
她说着,将手里的书籍递给他:“听说,你给你父皇献了几本书?母后这里也有一本,你且拿去瞧瞧,看能不能派上什么用场。”
盛隆和应声接过,翻开看了一眼,一笑:“母后果然知道孩儿的心思。”
皇后语带笑意,缓缓道:“此等大事,母后怎么能不上心?”
“前些日子,你父皇心血来潮,想要游船享乐,本来不算什么,岂料那些妃嫔胆大包天,为了争风吃醋,竟险些坏了我儿的好事。”
“这一次,母后定然不会让他人横生枝节。”
盛隆和安慰:“母后无需介怀,父皇落水受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皇后感慨,“等了这么多年,终于……”
……
旭日高照。
奇王府。
青黛端来一盏蜜茶:“王妃请用。”
觅瑜接过,喝了一口,看了看她,有些好奇地询问:“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青黛抿了抿嘴,道:“回王妃,奴婢没有闷闷不乐,只是觉得……整个冬天,我们一直在跑来跑去,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了,又要换一个地方……”
觅瑜了然:“可是这几日奔波劳顿,累着你们了?既如此,你们也不必在这儿服侍,自回房里好生休息,让别人来照顾我就行。”
“那怎么行?”青黛惊讶道,“奴婢是王妃的贴身侍女,自然要照顾王妃,而且奴婢也不是觉得累,就是……觉得有点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