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小看他了,这话他竟也说得出口。哪有人这样照顾的?照顾得摸脸抵唇,搂搂抱抱……她说出来都觉得害臊,得亏她不是他真的嫂嫂。
她决定不和他拐弯抹角,直言问他:“所以殿下到底喜不喜欢瑜儿?”
盛隆和道:“你猜?”
她瞪着他:“殿下!”
可惜他还是不肯正面告诉她:“我待你之心如何,瑜儿自己感受不到吗?”
觅瑜本想回答,她的感受就是他喜欢她,但转念一想,她不能就这么中了他的圈套,他既然不肯说,那就不要说好了,她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她如是想着,学着他的模样,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那殿下觉得,太子殿下喜欢我吗?”
他不想挑明盛隆和的感情,便告诉她盛瞻和的好了,左右他们是同一人,他无论用哪个身份喜欢她,告诉她,他对她的爱重,她都很欢喜。
对此,盛隆和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道:“我哥哥自然是喜欢你的。”
“是吗?”她矜雅浅笑,“殿下因何这般笃定?”
他也随着她笑:“他若不喜欢你,怎会娶你?”
她带着一半装出来的疑惑,一半真实的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因为父皇下旨赐婚,将我许配给了殿下。”
盛隆和道了一声“错”。
“你不了解他。”他深深地看着她,眸中流淌出汩汩情意,“他若是不喜欢你,就算父皇下旨赐婚,也不会娶你的。”
她一怔:“是吗?”
“是。”他抚上她的脸颊,梳理她的鬓发,“谁都逼迫不了他。”
他凝视着她,温柔又郑重地道:“他喜欢你。”
觅瑜定定地看着他。
似有春水在心中化开,浇灌出锦簇的花朵。
半晌,她才回过神,低眉垂眸,蔓出一抹动人的笑影。
她看着裙摆,那上面绣着大团锦簇的芙蓉花,粉色的花朵以金线勾勒,盈盈烁烁,似有流光闪动,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她看着它们,娇声回应:“我……也喜欢殿下……”
……
八月十五,中秋。
圣上摆驾琼林苑,共邀群臣,庆贺佳节。
琼林苑地处长安郊外,以琼林池为中心,亭台楼阁临水而建,游船画舫巡弋其中,是一座别具特色的水上园林。
按照惯例,圣上举行了一场赛舟会。
赛舟的队伍由禁军组成,分为甲乙丙丁四组。
观赛时,圣上询问众人,觉得哪一组能胜出。
皇后笑着答道:“臣妾看不懂这些,约莫是甲组能胜吧,毕竟有个甲字。”
盛隆和淡笑着附和:“观其战术及配合程度,儿臣也觉得是甲组。”
说话时,他的神情沉稳,仿若随口一提,又似成竹在胸,叫人不禁相信,会是甲组获胜。
觅瑜看着他,在心中想,他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盛瞻和……他到底是在扮演盛瞻和,还是他就是盛瞻和?
他又会在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呢?
她要不要寻个机会,主动问他?就像娘亲说的那样,她知道得越多,他们的关系越亲密,她希望他们能真正夫妻一体,没有隔阂。
其实她本来是有这个机会的,但被她自己放弃了,在那之后,盛隆和就没有过类似的表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他对她感到失望,改变主意了吗?可他还是待她很好,体贴周到,无微不至,每每睡前醒后,她总能看见他的笑脸,听见他温柔亲近的问好。
他还任由她给他诊脉,服下她开的药,半句不问她这些药是做什么的。
虽然在怀疑他的病情之后,她就没有开过治疗臆症的方子,多是些强身健体的调理之方,他自己应当能看懂个大概,但这也代表着他对她的信任。
这样的他,说不喜欢她,她是不相信的。
但她又着实弄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到底是……
“太子妃以为如何?”
圣上的问话拉回了觅瑜的心思,她一惊,连忙回道:“儿臣觉得,殿下分析得很有道理,当是甲组能胜。”
圣上听罢,摆摆手,道:“你们母子三人都是一套说法,没意思。老四,你来说,你觉得哪组能胜?”
魏王摸摸后脑,迟疑道:“这、儿臣觉得……应该是丙组胜?”
圣上笑道:“好,终于来了个不一样的。你说说,为什么觉得丙组能胜?”
魏王霎时吭哧起来,很显然,这个回答只是他的随口一说。
“儿臣……儿臣……”他支吾半晌,急中生智,把棒传给了肃王,“八弟!你觉得哪组能胜?”
肃王煞有介事道:“依儿臣之见,应当是乙组。二姐觉得如何?”
就这样一个传一个,很快,四组队伍的获胜名额都被押了一遍,其中以甲组得到提名的次数为最多。
澜庄公主一案真相大白之后,汝南郡王被无罪释放,得了圣上的一通安抚和赏赐,今日中秋佳宴,他也在受邀之列,参与了这一轮问答。
他道:“侄儿觉得,当是乙组能胜。甲组虽然配合默契,但号声过快,恐后继无力,不如乙组厚积薄发。”
第98章
汝南郡王的回答算是中规中矩, 可觅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见众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再想, 左右只是一个回答, 还是汝南郡王的, 与她无关。
一炷香后,比试的结果出来,甲组以微弱的优势取胜,乙组屈居第二, 丁组第三,丙组最末。
圣上朗笑抚须:“看来还是皇后和太子独具慧眼。”
众人皆赞声附和。
皇后含笑道:“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运气好, 随口回答中了。太子才是看得明白的那一个, 皇上要赞, 就只赞太子好了。”
圣上点头:“嗯,皇后说得有理。瞻儿, 还是你最聪明。”
盛隆和微微一笑,回答了一句:“父皇谬赞。”没有多言,仿佛不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
赛舟会后是水上百戏,接着是龙舟夜宴, 玉馔珍馐如流水般呈上,圣上带领群臣一边品味佳肴, 一边观景赏月, 谈古论今,好不热闹。
宴罢, 众人各自散去,游览琼林苑夜间美景。
觅瑜跟着盛隆和登上画舫, 颇为新奇地瞧着外头的景致。
盛隆和含笑支颐,欣赏她赏景的模样:“瑜儿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吗?”
她望着水波粼粼的湖面,道:“来过,但都是在外围粗略游览,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地看过。”
闻言,他有些惊讶:“是吗?不应该啊。赵大人官位不低,又得父皇看重,怎么也不该被排在外围。”
她凝神瞧着水里的鱼影,回答:“爹爹说,这里是皇家重地,不是随意玩闹的地方,我们能离远些就远些,免得冲撞了贵人。”
盛隆和失笑:“原来如此。赵大人未免有些太过于小心了。”
觅瑜附和:“是啊,爹爹他就是这样,小心谨慎得娘亲都看不过去,说他胆子太小,没有一家之主的模样……”
她正说着话,忽然瞥见水里有银光闪烁,以为是月亮的倒影,定睛一瞧,却发现是一尾鱼影,登时来了兴致,回头笑着呼唤。
“殿下快来看,水里有一条会发光的鱼!这是什么鱼?竟这般神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她笑容粲然,声音清脆,娇嫩的脸颊上映着盈盈的水光,显得她容颜分外明丽。
盛隆和看在眼里,笑容不自觉加深,倾身凑过去,揽住她的腰,和她一起倚窗看景,低下头,顺着她的话寻找:“在哪里?”
觅瑜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示意:“就在这儿,殿下看见了吗?”
他漫不经心地瞧着,道:“看见了。这是养在琼林池里的碧银鲤,是崖州那边的鱼,除了这里,只有崖州那边有,数量还很稀少,你没见过很正常。”
她好奇道:“这也是锦鲤的一种吗?”
“对。”他应声。
她努力盯着水里的鱼影,困惑道:“可我觉得,它和锦鲤长得不像……”
他道:“是不像,但太宗亲自赐的名,谁敢说它不是锦鲤?它便是长成泥鳅模样,别人也只会说,此鲤形态特殊,堪为奇鱼。”
觅瑜忍俊不禁:“倒也不用说它像泥鳅,依我看,它还是一条鱼,就是长得小了些,让人很容易看岔眼儿……”
月光下,两条发着微光的鱼在水里游弋,时而摇首摆尾,时而互相环绕。
觅瑜本以为它们是一对眷侣,直到双方的行为逐渐变得奇怪,比起嬉戏,更像是在争斗,她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但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因为真的很好看,夜色下,粼粼的波光与月光和微光相互交织,景象梦幻极了。
盛隆和与她一起看,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道:“这条小鱼要逃了。”
他的话音刚落,较小的那条鱼就一个翻腾,钻进湖水的更深处不见踪影,剩下较大的那条鱼优哉游哉地转着圈,仿佛战胜的将军,昂扬吐气。
觅瑜惊讶不已,抬头看向他,询问:“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盛隆和笑着道:“直觉。”
她半信半疑:“是吗?”
“自然。”他道,“小瑜儿看鱼,只看鱼儿。我不同,我看得更深、更远。”
她咬唇笑着,娇嗔:“殿下!”
“怎么了?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我——我又不是鱼!”
“放心,我知道你不是。”盛隆和笑着环住她,倚靠在雕花的窗棱边。
“自从当年在清白观,你向我三番五次地强调之后,我就记住了,你不是小鱼儿,是小瑜儿。”
觅瑜不依:“我才没有三番五次地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