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洪公公请安!”见了人,迎夏笑眯眯的行礼,端的是嘴甜又懂事。
洪正素来不怎么拿乔,这会儿自然也是笑脸相迎。
“哎呦,姑娘快请起来,怎么这会子过来,可是良娣有吩咐?”
虽说奴才们踩低捧高,那些分人,洪正就看的清楚,何良娣有兵部侍郎的亲爹撑着腰呢,轻易倒不了台,也就是恩宠时多时少的事儿。
所以他不得罪。
迎夏起身,就客气道,“劳烦公公向殿下传个话,我们良娣今儿亲自下厨做了些点心小菜,想请殿下过去用晚膳。”
“原是如此,那姑娘就先回去等着吧,殿下这会儿正处理政务呢,我也不便进去打搅,待会儿自会通传。”洪正和气道。
闻言,迎夏从腰间摸出个荷包来,就往洪正手里塞。
“那就劳烦公公了,这点子心意,请公公喝杯茶。”
“哎呦,姑娘客气了,这待会儿殿下去了锦绣坊,我还愁讨不到一杯茶水么。”
洪正笑眯眯抬手一挡,就没接。
因为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裴曜会不会去,所以这银子烫手呀,他本不缺银子,何必要贪这点小利呢。
见状,迎夏也还算聪明,没有硬塞,又说了几句漂亮话,也就走了。
半个时辰后。
屋内裴曜叫了茶水,洪正这才进去伺候。
此时屋内已经没有旁人了,只裴曜孤身在书案后坐着。
洪正端上茶水,就将刚刚迎夏来过的事儿说了。
听罢,裴曜就抬手捏了捏眉心。
其实他并不想过去,如今手边事情多,正心烦呢,何良娣没什么脑子,说话更是不怎么带脑子,和她在一起待着,裴曜更心累。
但想想最近北方大旱的事儿,估么需要调遣兵部的人手帮衬,要人家的老子干活儿,怎么着你得善待别人的女儿不是。
最终裴曜还是点了头。
于是锦绣坊这边得了消息,欢欢喜喜的就预备起来了。
何良娣特意换上了一身鲜艳华贵的织金镂花长裙,珠玉首饰缀了满头,打扮的像只花孔雀,待得裴曜一来,便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妾身参加殿下!”
看到何良娣这一身华丽丽的装扮,裴曜微不可查的就蹙了蹙眉。
心说方玧因为担心灾民们无粮过冬,而食不下咽,到这里来了,何良娣却是如此锦衣华服,奢侈张扬,恐怕半分未曾关心过外头的旱灾吧。
虽说女子不可干政,可这也不代表着你就能对外头的世事全然不理不管,只顾享乐和争宠。
想想十五的时候去太子妃处,太子妃还关心了两句灾情的事儿呢。
杨侧妃那边更是提出想赈济灾民。
如此一番对比,裴曜就愈发觉得何良娣此人,心胸格局太小,难当大任。
但既然来了,也没有甩脸子就走的道理,所以裴曜还是耐着性子进屋坐下了。
偏何良娣不仅没发现裴曜的脸色不大好,这会儿进了屋,还立即对着自己精心预备的一桌奢靡菜肴介绍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愈发失望
“殿下尝一尝这道消灵炙吧,这是妾身从古菜谱上巧来的做法,取羊心尖肉与禾花雀的雀舌一道烹制的,一只羊只能取不到四两肉,雀舌更是难得,这食材妾身就备了许久。”
何良娣像是邀功一般,边说边给裴曜碗里夹菜,又指着桌上一碗面道。
“还有这个六虾面,取母虾的虾籽淘洗干净,入锅无油干炒成沙,再取虾仁儿、虾脑,用虾壳炸出虾油,再用这壳儿煮出虾汤,最后把壳儿晾干研磨为虾粉,集齐这六虾,以虾粉和面粉做面条,辅以虾汤、虾脑、虾仁和虾籽,浇上虾油即可,比起普通面条来,格外鲜香呢。”
说完还想继续。
“还有那个...”
“等等。”
裴曜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了她,蹙眉看着这一桌佳肴,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道。
“你的心意孤都知道了,不过如今北方大旱,百姓颗粒无收,食不果腹,朝廷上下都在会赈灾出力,东宫也该节俭些,这样奢靡的菜式,往后就不要再做了。”
一听这话,何良娣的面色就僵了僵。
赶忙就解释。
“都怪妾身不好,只想着叫殿下吃好些,竟忘了赈灾之事,妾身并非故意这般奢靡浪费,还请殿下恕罪!”
“行了,起来用膳吧。”裴曜沉声道,也没打算追究,不过还是又叮嘱一句,“还有你这衣裙,收起来吧,如今低调些好。”
何良娣垂眸看看自己身上这华丽的一套,也是面色难看的点头。
所以接下来侍奉用膳,就格外的小心翼翼。
不过这一顿饭裴曜还是吃的不太舒服,所以用过晚膳就直接起身,预备离开了。
何良娣急啊,赶忙就挽留。
“殿下许久没来了,今晚不如就留下吧,妾身命人调制了新的安息香,闻着解乏安睡,殿下这段时间政务繁忙,想必疲累的很,这香,或许管用呢。”
说这话时,她眼里满是期盼。
可裴曜确实在这儿待得不舒服,只得道。
“孤还有折子没有批完,今日还须得阅看,你这安息香,孤拿些回去用,等孤有空了,自然来陪你。”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何良娣也就没法儿再挽留,只得叫盼春包了一盒香料,让洪正带走了。
廊檐下,何良娣望着裴曜远去的背影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面上便涌出浓浓的委屈来。
“殿下从前不这样的,只要我撒娇,他不管多忙都会留下来陪我。”
“良娣别多想,这段时间殿下确实太忙了,您瞧,殿下今儿晚上来陪您用膳,也是忙中抽空呢。”迎夏忙安慰。
闻言,何良娣的面色并未好转,反倒是慢慢转为了怒容。
转头看一眼今儿没怎么动的一桌菜肴,和自己身上的华服。
忽的就快步上前一把掀翻了桌子,又猛地将头上的首饰胡乱拔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都怪你们,一个个的不多长个脑袋替我盯着些,外头闹旱灾,殿下正心烦,你们还叫我预备这些奢侈之物,打扮的这么招摇,殿下见了能高兴才怪!”
“良娣息怒!”
屋里的丫鬟吓了一跳,慌忙全都跪了下来。
“息怒息怒,你们就知道让我息怒,我息怒就能让殿下回来吗?!都给我滚出去!”
何良娣气得破口大骂,又扯掉外衫,披散着头发就冲进内室扑到了床上。
不多时,众丫鬟便听得打屋里头传出了何良娣委屈的哭声。
她这儿的动静闹得大,裴曜很快就知道了。
听罢消息,便是面色沉了两分。
今日他对何氏已经是足够耐心和宽容了,没想到何氏还这么闹,他自然是不悦。
于裴曜而言,他是太子,一国储君,东宫的主人,在何良娣犯错出格的情况下,他还耐着性子陪何良娣用了晚膳才走,已经是足够容忍了。
但何氏这一闹,就显得是对他存了怨怼之心,更是无理取闹,乱发脾气。
这才是真得不懂规矩。
从前裴曜宠爱何良娣,因为何氏直爽,没什么心眼,可后来新人入宫,周淑人做的那些恶事,少有何良娣没参与,不知晓内情的。
包括两番恶意伤人,新入宫的宋淑人是头一个,方玧是第二个,哪一个不是无辜?
所以现在裴曜也是对何良娣愈发失望。
不过何良娣当然不知道这些了,她只顾着伤心,殿下不如从前那般疼爱她了呢。
以至于次日去向太子妃请安,何良娣的眼睛明显就还没消肿。
赵良娣嘴贱的很,还故意问了问,是不是殿下没留宿,伤心坏了。
只气得何良娣要打人。
不过赵良娣直说要回去陪大公子读启蒙课本了,脚底抹油,跑的飞快,何良娣也没能拿她怎么样。
方玧看戏似的在旁边瞄着,心里感叹,这赵良娣也是个狠人,像是有无限精力似的,瞧谁不快活了,就去点谁的炮啊。
乐此不疲。
从梧桐苑出来,方玧和宋淑人一道走,就瞧见何良娣气冲冲的。
不过不关她们的事儿,所以也没理会,有说有笑的就回去了。
但何良娣这边瞧见了方玧,心里却又不舒服起来。
冷哼道,“赵氏自己生了一个也就罢了,方氏捡的这个大便宜,也该还回来了,若我有孩子养在身边,殿下对我定然不是如今的态度!”
想起前天裴曜主动去了方玧那里,晚上还留宿了,何良娣心里的火气就噌噌冒。
“这个方氏也是个黑心肝儿的,那日定然是故意请太医,叫殿下以为孩子有恙,将殿下哄骗了去的,这样的人,孩子交给她养着,岂能有好!”
语罢,便气冲冲的带着人回了自己的住处。
末了便关上房门,只留两个心腹丫鬟在身边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不过眼下也没人关心她的事儿就是了。
外头闹旱灾,裴曜忙的脚不沾地,宫里头,由太子妃发话,也开始节俭用度,预备筹一些钱,捐出去做赈灾款。
这事儿是表现的机会,方玧自然是积极参与的,也跟着捐了不少东西。
不过虽说是闹干旱,但入冬了该冷还是一样的天冷。
几天晃进了十一月里头,天气就骤然变凉了,这头一晚降温,二姑娘竟就病了。
又是发烧又是呕吐的,哭的小脸通红,可怜的不行。
方玧亲自抱着孩子哄,也是心疼的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