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和方良娣的身份,暂且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家人,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殿下放心,草民知晓。”刘勤点头,只又问,“那人前,草民该如何称呼殿下和良娣呢?”
他这么问了,裴曜略思索一下,便道。
“孤的生母姓文,你就称呼孤为文公子吧,称呼她,为孤的夫人即可。”
边说,裴曜边看了眼方玧。
方玧也是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说完这些后,裴曜就问起了刘勤外头的事情。
刘勤也是不含糊,立即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现如今外头的人马有两拨,皇家侍卫和京都卫,分别在河两岸的树林,及附近的村落搜寻,还有一些则在河里打捞。
因为刘家人靠砍柴为生,独居此处,并不在村落之中,所以现如今还没有找到这一片来。
刘勤刚才对父亲刘金柱所说的,瞧着其中有几个官兵面相不善,也不是假话。
根据他的观察,大概率有明王的人隐匿在这些搜救官兵之中,甚至伪装成了百姓商贩,也在暗中找裴曜和方玧的下落。
所以他不敢马虎,伤药是暂时不敢买了,万一明王在药铺设了人盯着,忽然买这些治伤和安胎的药,定然引人怀疑。
“现如今皇上御驾已经回宫,是陆丞相和京都卫指挥同知胡岱序大人在指挥搜救,但暗中仍然有其他人参与其中,草民若想替殿下报信,只能设法亲自见到陆丞相或胡大人,才能有机会,但暗处有眼线盯着,恐怕难。”
刘勤紧蹙眉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裴曜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明王一开始就派了人想来暗杀他,一次不成,定然会加倍反扑,这种时候不能掉以轻心。
“殿下,妾身倒是有一法子,不知能不能行得通。”方玧柔声开口。
闻声,裴曜和刘勤都侧目向她看去。
便听得方玧道,“如今明王一颗心全都扑在殿下这里,他会防着一切和殿下交好的人,可这里头应当没有敦王。”
虽说之前赈灾论功行赏时,裴曜推了敦王一把,叫他和明王一起得以封王。
但在外人看来,也只是裴曜不想明王一人独大罢了。
后来敦王妃的父亲能从户部侍郎升上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外人看,也是因为裴曜和明王斗的两败俱伤后,叫他捡的漏。
这么多年,敦王一直默默无闻,极少参与朝政事,北上赈灾立功的事儿,早就要被人忘干净了,又自那以后,再没和裴曜或明王有牵扯,实在很不显眼。
可他私下里和裴曜的关系么,方玧是知道几分的呀。
所以这时候提出敦王来,裴曜也是被提醒到了。
思索片刻,就看向了刘勤。
“你可能入城替孤传信?”
“能!家中有马,不需太久。”
刘勤重重点头。
而后裴曜就招手示意他靠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片刻后,刘勤与父母交代了一声,便迅速的骑着马又离开了。
裴曜面色凝重,不由握紧了牵着方玧的手。
现如今,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能寄希望于刘勤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了。
“殿下别担心。”方玧感受到他的心绪,也轻轻的回握住了他的手,“无论如何,妾身一定会陪在殿下身边的。”
不得不说,现如今的方玧,是裴曜此刻唯一能放心依靠信任的人了,心里竟也生出了同患难的情愫来。
微微颔首,也将方玧拉近些,“嗯,孤也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不谈什么情爱,女人是他的女人,孩子是他的孩子,裴曜觉得,作为丈夫和男人,这是他该承担的责任。
又歇息片刻后,房门外传来了轻微的碗碟碰撞声。
随后便听得刘家大嫂温和的声音,“公子,夫人,吃的东西准备好了,公子有伤不便下床,我给你们端进来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认作义弟
闻声,方玧忙去打开了房门,就见门口刘家夫妻两个人端着四只碗站在门口。
妇人手里端着一碗鱼和一碗鸡肉,刘家大哥刘金柱则端着两碗小米粥。
“太感谢了,您帮我放在床头就成。”方玧忙欠身行礼。
她这样客气拘礼,倒是叫夫妻俩不习惯,赶紧让别客气,把吃的给端进来了。
“你们慢慢吃,不够外头还有,我们就在外头堂屋里呢。”刘金柱道。
裴曜和方玧又是客气谢过,他们夫妻俩才退出去。
简陋的床榻边上有个小木桌,没刷漆的那种,应当是这家人自己做的。
高度倒是合适,裴曜坐在穿上吃,方玧则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他对面。
“孤瞧着他们家境并不好,有鱼是因为靠河近,这鸡肉从何而来?”裴曜端着厚重的粗瓷碗,低声道。
方玧无奈回答,“是殿下昏迷的时候,刘家大哥刚杀的鸡,我瞧了,拢共就四只鸡呢,养在院儿里,为着咱们就没了一只。”
看了看碗里的肉,都是鸡腿、鸡翅和胸脯这些,显然是把好的肉都挑给他们了。
“这一家人都是心善的,等脱险,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裴曜正色道。
这是不必说的,方玧也点了点头。
虽然是精心备了鸡和鱼,但味道着实做的一般,因为如今油盐都贵,更不要说和宫里御厨一样能用上各种香料了,所以基本就是原汁原味。
小米粥两人也喝不太惯,因为糖也贵,这家里估么是没有,所以也没放,喝起来很寡淡。
但死里逃生,人家又是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来招待,裴曜和方玧都不是刁钻的人,也都好好的吃了一顿。
饱肚子是要紧事。
等吃完后,裴曜身上有了些力气,便就下床预备走走。
这时候就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应该是刘勤的衣裳,稍微短了点,布料也不好,但很新,针脚也细密,应当是刘家大嫂亲手做的。
从屋里出来后,就见刘金柱在院子里劈柴,他的妻子陈氏则在旁边用草编的绳子把劈好的柴,一摞一摞绑好,瞧着是要拿出去卖的。
见方玧和裴曜出来了,陈氏赶忙站起身来,局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腼腆笑着道。
“你们怎么出来了,这文公子身上的伤没事吧?”
“大嫂放心,都是皮外伤,用了药,止血就好了,在屋里待着也憋闷,出来同你们说说话。”裴曜笑着道。
刘金柱是樵夫,常用刀的人,也是偶尔难免受伤,所以家里备了些治伤的药,虽不贵但也好用,应急够了。
这会子裴曜同陈氏讲话时,语气温和的很,他本来也生的俊美,此刻便像极了温润书生,让心生亲近之意。
“行,你们喜欢啊,就四处看看吧,咱们这地方也不大,你们别嫌弃。”
陈氏笑着道,边说又边坐回去,继续忙着手里的事儿了。
这便是为生活忙碌的人,没那功夫闲着。
裴曜身上有伤,由方玧扶着在小院里走了一圈,便就在门口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候便斜着瞧见对面房间里,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正在看书,便问了一句。
“大嫂家里有两个孩子?”
“是啊,大的叫刘勤,小的叫刘博,一个十八,一个九岁。”陈氏温和道。
说起两个儿子,眉眼间都幸福的笑意。
方玧便也柔声问道,“这附近应当有私塾吧,瞧着两位公子都读书呢。”
“哎呦,可不当称什么公子,您二位同我们一样,叫大郎二郎就成了。”
陈氏忙摆手。
“私塾从前有,我们家大郎五岁就送去了,可惜那私塾先生年岁大了,前两年过世了,便也就没地方读书了,不过我们大郎争气,好歹读了十来年的书,今年过了童试,预备来年去考乡试呢。”
她这么说着,旁边的刘金柱也是憨厚的笑了笑,一抹额头上的汗道。
“一看公子就是读书人,不怕您笑话,咱们庄稼人里能出个秀才就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了,读书花钱,若非大郎争气,自己读书,还教他弟弟,咱们家里也养不出两个识字儿的娃。”
没想到刘勤这些年还有自学,裴曜听着刘家夫妻俩的话,心里倒是对这个年轻人愈发高看了些。
又寒暄夸赞了几句后,才回屋去歇着了。
方玧扶着他上床躺下歇息,就柔声开口道。
“殿下,妾身有件事情想与殿下商议。”
“什么事?”裴曜抬眸看她。
方玧在床边坐下,牵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低声道。
“妾身想认刘勤做义弟,殿下当时昏迷,妾身背着殿下艰难前行,若非遇到刘大哥出手相救,恐怕咱们一家三口早遇不测,虽说妾身称呼他们为兄嫂,可他们的年岁都能做妾身的父母,只是认义父义母规矩繁多不便,倒不如认了刘勤做义弟,来的方便,日后也可多一重联系,好好照拂他们。”
说这话时,方玧眼里带着纯粹的感动之意,瞧着是句句发自真心的。
裴曜看着她,感受着掌心的温暖,想着两人短短一日所经历的患难,真是此刻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另换一句话说,方玧何尝对他没有救命之恩呢?
所以立即点头,“好,刘勤此人聪慧果敢,有勇有谋,更难得心性纯良,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你认了他做义弟,孤日后想提拔他也更方便些。”
得到允许,方玧面上的笑容也愈发深了几分。
自然,认刘勤为义弟是有谢他救命之恩的意思,也更有将刘勤收为己用的心思在。
毕竟看着裴曜的意思,是想好好栽培收用刘勤的,自己和刘勤打好关系,日后必定有用。
小院里,此时此刻裴曜和方玧算是暂时安全,但彼时京城内,刘勤这边就不太顺利了。
好不容易按着裴曜给的信息,在京城内的某处隐蔽茶楼,等到了敦王,但却从敦王口中得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现如今,无论是出城还是入城,查的都极为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