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院判拱手,“此药易制,不需要什么名贵药材,但其效用却不可小觑,初服用时只是头晕无力,噩梦缠身,像是风寒之症,但时间一长,就会使人神识恍惚,疯癫爱笑,如置身云雾缥缈之处,故得此名。”
“这般好名字,不曾想却是毒物。”杨妃蹙眉出声,“是在哪儿发现的?”
郭院判拱手,“在何嫔每日饮用的安神汤中。”
此话出口,方玧也是面露担忧,像是有些被吓着。
“怎的又是混入了进嘴的东西里,究竟是谁,又要害何嫔?”
“观何嫔脉象,服用此药就是这两日的事儿。”郭院判道。
他这么一说,皇后眸中便露出了思索之色,旋即看向裴曜。
“皇上,此事有些蹊跷,婉令仪被下了绝子汤,何嫔又中毒,这两件事接连发生,莫非有什么关联?”
“何嫔素来在宫中脾气不好,处处得罪人,怕是自己害人,也为旁人所害了,臣妾真是后怕。”婉令仪在一旁道。
她现在虽是也对何嫔中毒的事儿存疑,但更想尽快让裴曜和皇后给何嫔定罪,免得夜长梦多,让何嫔逃过去了。
如此,她不是白受罪,白费力?
而婉令仪说了这话,谢美人偷瞄了方玧一眼,便立即跟着道。
“要说何嫔与谁最交恶,臣妾似乎听说,何嫔与昭妃娘娘矛盾颇多呢。”
“放肆!”
谢美人话音刚落,便听得上首传来了裴曜的厉声呵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缩紧了肩膀。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给昭妃泼脏水,看来是朕平日太过宽和,才纵得你们一个个无法无天,成日里给朕闹出这些个破事来!”
裴曜本来今日在朝堂上就不顺,下朝就被叫来椒房殿,听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那是火气早就要炸了。
偏谢美人这时候还自作聪明的蹦出来拉扯攀咬方玧,算是一下点着了裴曜的怒气。
方玧前两日的捐银子,真真是捐到裴曜的心坎儿里去了,如今正是裴曜心里的白月光呢,哪里容得她玷污。
一嗓子吼下来,殿内倒是安静了。
但没安静两秒呢,就见迎夏满脸怒容的冲进了殿内。
照着那地上跪着的银秀,就是一巴掌。
“贱婢,你敢伙同外人谋害娘娘,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第三百零四章 一同降位
突如起来的一下子,把众人都给弄愣住了。
待得反应过来时,迎夏已经和银秀扭打在了一起,迎夏像是发了狠似的,大耳刮子就往人身上招呼。
皇后眉头一凛,“还不快把她们拉开!”
殿内的奴才们得了吩咐,赶紧上前,把两人拽开来。
迎夏下手很,银秀完全是被打的那个,这会子头发衣裳都被扯烂了,吓得瑟瑟发抖。
“究竟怎么回事,你要这样打她!”皇后沉声发问。
迎夏抹了把脸上的泪,怒目瞪着银秀。
“皇后娘娘,她便是负责每日给何嫔煮安神汤的,何嫔信任她,才交给她这份活计,她煮汤也是从不假于他人之手,如今安神汤被下毒,定是她干的!”
这话一说出来,也是惊人。
小小一个煮安神汤的丫鬟,不仅受何嫔指使给婉令仪下绝子药,还不知又受了谁的指使,给何嫔也下了毒。
当真是能者多劳啊。
裴曜冷眼瞧着这一切,目光阴鸷骇人。
“好,好得很,朕的后宫里,竟是人才不断,比前朝还要多。”
语罢便对着旁边吩咐。
“洪正,将这个宫女给朕带下去,送去暗牢,撬开她的嘴。”
暗牢,那是宫内有罪的奴才们会被送去受刑的地方。
用暗字形容还不够贴切,应该用水字,称水牢。
常年的不见天日,也不知死了多少罪奴在那里头,牢房内及大腿深的水,恶臭扑鼻,水里还有不知名的虫蚁咬人。
而且牢房低矮,进去了只能几乎九十度的弓着腰,想坐下蹲下自然是不行的,水会没过口鼻,使人窒息,所以就只能已弓腰的姿势站着。
丢进去了,便是不用刑,都能让人生不如死,即刻招供。
显然银秀是听过这个地方的,等裴曜话音一落,人就抖的筛子一般,面色惨白如死人。
当前来拖拽她的人刚触及她的肩膀时,银秀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似的,立马弹了起来。
旋即疯了似的扑向了婉令仪。
“不要,我不要去暗牢,婉令仪救救奴婢啊,奴婢是替您办事的,您说过会保住奴婢和奴婢家人性命的,您说过,只要奴婢肯作证,是何嫔娘娘下药害您,您一定会求皇上饶恕奴婢一命的,婉令仪您说话啊,我不想去暗牢,我不想去啊!”
不防备她会突然扑过来,月桃一个没拦住,就让银秀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婉令仪的腿。
婉令仪也是被吓着了,赶紧推打她。
“你胡说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让你替我办什么事了,你,你伙同何嫔害我也就罢了,此刻还要害我什么!”
“贱婢,快滚开!”
月桃反应过来,拼命的把银秀推开,严严实实的将婉令仪护在身后。
这时候银秀像是已经吓疯了,见婉令仪不护着她,转头又快速的向主位上爬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您是最宽和心善的,您救救奴婢,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的确是受何嫔指使,给婉令仪下了绝子药,但婉令仪也并非无辜,她,是她知道事情真相后,策反了奴婢,让奴婢以职务之便给何嫔下毒啊!”
边说,似乎为了自证清白,她又赶忙补充。
“娘娘不信可以派人去查一查,奴婢的住处,还有没有用完的毒药,奴婢床下的箱子里有婉令仪赏的一对镯子,一支发簪还有银子,奴婢还没动呢!”
听着她说出这些话,婉令仪也是惊愕又恼怒。
不由分说就要上前去打骂她。
“你这个贱婢,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曾让你做这些了,你,你,皇上,这个贱婢满口谎言,赶紧把她拉去暗牢严加审问才是啊!”
“婉令仪是想要银秀快点死了,好死无对证吧!”
一旁的迎夏这时候立刻跪着上前来,冲着主位砰砰磕头。
“皇上,皇后娘娘,就算何嫔娘娘有错,可婉令仪未必干净,银秀这话的真假,派人一查便知,宫规一视同仁,婉令仪发觉我们娘娘做的不对,大可上告了皇后娘娘做主,可一边装了软弱可怜,一边又用阴私手段害我们娘娘,未必无错!”
说实话,方玧觉得这道理有点儿歪。
但抓住了一点又是没错的。
便是按宫规律令,婉令仪没有私自处置何嫔的权利。
而不得不说,此刻迎夏的一番话,也是让婉令仪的弱者形象被削弱不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能是什么心善的?
且这桩事被挑起来,也不无她当初讽刺何嫔不能生的缘故。
最后,还是派人去搜查了永乐宫。
婉令仪本还想着能自证清白,但没想到从银秀的包裹里搜出来的东西,一样不差,正如她所说。
“不可能,这不是臣妾的东西,臣妾的东西还好好的在阁子里收着呢!”婉令仪看着那些收拾,惊慌失措。
月桃也是赶紧道,“令仪的首饰,皇上容奴婢回去找找,这是奴婢亲自收的!”
裴曜扫了她们主仆一眼,还是给了这个机会,让洪正跟着去了。
但等待许久后,被洪正带回来的月桃,整个人都面色青白。
东西不见了,少的那几样,的的确确就和银秀包袱里搜到的,一模一样。
霎时间,婉令仪是又急又气了。
着急的赶忙跪下,“皇上,臣妾既然已经选择了要告发何嫔,为什么不等她受罚后再动手泄愤呢!”
“因为您说何嫔娘娘家世不低,且对您下绝子药也未构成大伤,恐皇上不会惩罚太重,所以才想就此快些下手!”
银秀立即在旁继续揭发。
“皇上,何嫔本不会症状如此严重的,是奴婢害怕,害怕被何嫔发现,所以想早些让何嫔...病发,所以私自加大了药量,若是按婉令仪指使,何嫔不会这么快就不适的!”
这一番话算是将婉令仪的话堵死了。
心里越急,越生气,越不知该如何分辨,婉令仪此刻就是这样。
而如今的场面就成了何嫔与婉令仪两个,互相谋害。
裴曜垂着眸子,扶着桌椅的手捏紧,指节泛白,面上虽不见喜怒,但周身那股低压,便可叫人知道他此刻已经恼到了极点。
方玧不着痕迹的把这一切收在眼底,心里估么着,是时候了。
下一秒,门口便出现了雁微的身影。
走进来后,似乎是被眼前场景给惊着了,一瞬的愕然后,旋即便在众人的目光下,规矩欠身道。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昭妃娘娘久不归宫,四皇子似乎身体不适,正哭闹呢,奴婢是来请昭妃娘娘的。”
此话一出口,方玧急的忙就站起了身。
后又觉得不妥,面露焦急的看了裴曜一眼,“皇上...”
这会子,直接就走也不合适。
裴曜本就已经烦的不想待了,便也直接站了起来。
“朕陪你一起去看看。”
末了又转身对皇后道。
“今日的事,你看着办吧,何嫔、婉令仪,按宫规处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