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蔺宸保证,并不想和大齐一直打仗,并给出金银财宝,杨承喻便与之狼狈为奸,当初上阳国六皇子在京都狱中遇刺,也是南宁候的手笔!”
金銮殿上,刘勤字字铿锵,满目怒火。
说完后,便立即将手中搜集的杨家罪证全都呈上,并将人证也押了上来。
人证物证聚在,又是通敌叛国之罪,杨家再无可能翻盘。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何况裴曜这一怒,已经忍了许久,所以在爆发之时,更加有力。
几乎是雷霆手腕,迅速将整个杨家连根拔起。
起先南宁候还想抗争,毕竟他入京救子之前也做了安排。
但叶云骁何尝不是带着人马去的徽州呢?
究竟是跟着谋逆罪臣,犯杀头死罪,连累全家老小,还是就此投降,往后还是大齐子民,不加问罪。
这实在是好选。
除了南宁候养的那三千私兵是真的与叶云骁所带人马厮杀了一场,其他南宁候手下的兵,没费什么力气就收服了。
原本,他们也是朝廷的兵。
这一场前朝的血洗,整整十日才缓和下来。
南宁候府也是世袭的爵位,树大根深。
俗话说拔起萝卜带起泥,顺道收拾的小毒瘤也不少。
裴曜登基后,还没有开恩科呢,他也打算趁这一把,清理掉多数朝中不作为的贪官腐官,好给新鲜血液腾位置。
一朝天子一朝臣,旧的虽好用,但新的,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班底,想必更好用,也更听话。
前头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裴曜才抽空往后宫来了一趟。
先去了皇后宫里坐了半个时辰,转头就来了玉璋宫。
这些日子一直不能光明正大的好好和方玧亲近说话,他都要闷坏了。
下午陪着方玧和四皇子逛了御花园,顺道还一起去接了二公主下学。
当夜亦是留宿。
如此亲昵劲儿,哪里看得出之前的冷落疏远。
旁人也就罢了,皇后这里却是已经知道了缘故。
“原来,皇上不仅把杨家的事情告知了本宫,还告知了,昭贵妃。”
望着桌上一杯热茶,皇后目光里是纷扰的心绪。
敏思咬唇,“后妃不可干政,皇后娘娘是国母,为国事才出力一二,可昭贵妃她凭什么,皇上也太过宠爱她了!”
“好了。”
皇后抬手止住敏思的声音,蹙了蹙眉。
“昭贵妃也不过是在后宫里陪着皇上演了几出戏,她能做的那几件事,确实也是本宫的身份不方便做的,皇上今日先来看本宫,再去玉璋宫,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敬本宫为先的,只要皇上心里有数,不乱尊卑,昭贵妃也往后也安分如旧,本宫,也不是容不下她。”
“可是娘娘,奴婢担心昭贵妃荣宠太过,四皇子将来危及五皇子...”添墨在旁边欲言又止。
但皇后却依旧是面色平静。
“两个孩子今年才多大,四皇子明年才开始读书,五皇子还不满周岁,皇上尚且年轻,将来的事情,十年后,二十年后,才可能发生,本宫急着为还未发生的事情,先除掉了熟悉的对手,那将来的十年,二十年,还得为了心里的害怕,不断除掉多少人?”
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即将选秀进来的这一批姑娘,家世出众的不少,昭贵妃不替本宫压着她们,那就极有可能出现下一个杨妃。”
听完皇后这话,敏思和添墨心里也就明白了。
比起不知底细性情的新人,还是相处多年的老熟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
有盛宠的昭贵妃在,新人就难出头,出不了头,就更不要说威胁皇后的地位了。
而且昭贵妃现如今并无异动和不敬之举,何必跳出来多生事端。
将来不安分么,如皇后所说,不是还没发生么。
凤玄宫里安下心来。
玉璋宫里这段时日也是荣宠依旧。
但宫外就没那么美好了。
南宁候府满门抄斩,其党羽论罪罚处。
菜市口的刑场上,不知掉下来多少颗脑袋,也是向群臣昭示着,新帝虽年轻,但手段却狠厉。
朝堂上,和杨氏有牵扯的,都是自危。
不过裴曜也并非是一概都论罪,比如无辜,却和此事有牵扯的林家。
裴曜下旨取消了林家二房嫡女和杨承喻的婚事,并直言夸赞林家二房嫡女才貌俱佳,品行端庄,是杨承喻没福气云云。
这样一来,林家姑娘再婚嫁,也不会受影响。
皇上金口玉言夸过的,谁敢说不好?
而敦王府呢,那就不提了,原本敦王就是知道内情,也是陪着裴曜做戏呢。
到是经过这回的事情,皇后的母家,华国公府陆家,对自家在朝堂上的位置有了思考。
盛极则衰,这个道理,陆丞相为官多年,自然是懂的,心里也有了打算。
不过相对于前朝的依旧不平静,后宫里已经平静多了。
玉璋宫内,给皇后请安回来,方玧换了身舒服的常服,坐在妆台前,边取耳坠子,边低声问道。
“本宫记得,杨氏就该这两日被赐死了吧。”
“就是今儿下午呢。”青容在一旁伺候着,“也拖了有段时日了,说是等着前朝的事情有了定论,一并罚处。”
方玧面色淡淡。
“皇后约么是想叫她亲耳听到母家败落的消息,既如此,本宫今儿下午便走一趟,好好的将外头的事情说与她听听。”
第四百四十四章 冷宫
冷宫。
南宁候府的案子理到现在,已是过夏入秋了。
九月初的傍晚,残暑尚存,但走到冷宫附近的时候,莫名就生出了一股凉意。
“这里地处偏僻,荒废残破,又不大见阳光,历来都是关押有罪妃嫔的地方,奴婢往日只是听说,都不曾来过这里,今日一瞧,果然是阴森。”
雁微扶着方玧的手,低声道。
元和在前头开路,边搭话。
“冷宫里头关押的都是罪人,自然怨气重,时间久了,就叫人觉得不舒服了。”
方玧没张嘴,跟着他们进了院内。
刚进去,就瞧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破的女子,疯疯癫癫的在院内跑。
“蝴蝶啊蝴蝶,快抓蝴蝶啊,好多蝴蝶哈哈哈哈...我要抓蝴蝶,飞啊飞,飞出去啦,哈哈哈哈...”
“这是谁啊,怕是得了失心疯了。”雁微蹙眉。
那疯癫女子身上实在脏的不像话,头发脏的全打了结,像顶着一个从泥潭里捞出来的鸡窝。
身上衣裳已经不能称之为衣裳了,完全是烂布,堪堪能遮羞罢了。
元和在旁看了一眼,“大约是先帝的嫔妃吧,娘娘,杨氏的屋子在西边,咱们从这边走。”
语罢,正要带路,忽然那疯癫女子猛地朝方玧冲了过来。
边跑边笑,“我记得你,我认得你哈哈哈哈...”
“娘娘当心!”
雁微急切的上前,一把将方玧护在身后,元和也是立即上前,一脚把那疯女人踹到在地了。
也是这时候,方玧才看清那疯女子的脸。
虽是一脸的坑洼疤痕,但依稀还可辨认出,是谢美人。
当年用天花害人,导致宋令仪和二公主染病的谢氏。
她这张脸就是后来宋令仪命人下的手。
现如今哪儿还看得出当年的貌美模样,要知道,她和婉令仪是同一批入东宫的呢。
婉令仪现在依旧是嫩的能掐出水的样子,这谢氏,说是五十岁的老妇也有人信。
“行了,不必理会,走吧。”方玧淡淡的摆手。
人都变成这样了,还疯了,怕是没几年好活,也不必计较了。
主仆几人很快就到了杨氏如今待的屋子。
逼仄狭小,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比从前钟粹宫里的伺候的下人还不如。
元和上前把门推开,吱呀一声,光从外头照进屋子里,可见满地的狼藉,废弃的杂物到处都是,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引得人一阵不适。
雁微忙挡在方玧前面一阵挥袖。
这时候,方玧才瞧见,屋里靠墙的角落摆着一张破床,床榻上的铺盖旧的不像样子,而杨氏此刻正艰难的撑起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往外看。
大约是阳光晃眼睛,杨氏眯了一会儿才看清来人,顿时冷脸。
“贱人,你来干什么!”
“放肆!”元和毫不客气,上前就甩了她一巴掌,直打的她重重摔回床上,“贵妃娘娘跟前,休得言语不敬!”
杨妃疼的眼冒金星,嘴里冒出一丝血腥味,艰难的咳了两声。
旋即回头,满目恨意的盯着方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