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屋子暗影斑驳,一支微弱的烛火根本不能将屋子照亮,俊喜给林倾珞弄来了沐浴的热水,却见林倾珞依旧讷讷地坐在雕花镂空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俊喜悄声上前,低声道:“主子,水已经备好了。”
林倾珞似乎才回过神,那张娇艳的小脸上,看着蔫蔫的,往日里亮莹莹的眸子也耷拉着,没丝毫精神气。她问:“俊喜,你没有觉得今日的一切,有点奇怪?”
俊喜低眉想了一下,道:“主子可是觉得王妃忽然拉主子出来奇怪?这一点奴婢也有点不解,都没事先听到什么动静,好好的就将主子你给带了出来,世子也没个消息,奴婢甚至觉得,世子可能都不知道此事。”
这话犹如暗夜里的火,瞬间将林倾珞心里的谜团冲散了。
“对的,这就好像,逮到了一个机会,非将我带出来一般,匆忙,又像事先准备好的。”
“可,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俊喜说出的问题,也正是林倾珞疑惑的,她想过那个可能,可是又被自己给否定了,哪有婆母会故意让别人玷污自己儿媳名声的。
除非……
除非她想名正言顺的休了她!
林倾珞忽然猛地站了起来。这么一想,那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都通了。
娘亲之前说过,王妃信鬼神之说,如果真有人给了王妃自己和世子不相配的暗示,那王妃定然会想方设法地将她逐出门。而这件事情不能被世子知道,因为此刻的世子和她正是感情浓厚的时候,世子若是知道王妃这么做,一定会心寒,会让他们母子之间生出龃龉。
林倾珞没有别人那么多的暗线,没有人提供给她更多的证据引导她看清事情的本质,此刻的她,已经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得浑身泛冷了。
“主子,水要冷了。”俊喜仍不住出声提醒。
林倾珞半晌才重重点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叫俊喜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一会把里面多余的烛火都熄了,只留一盏,还有,你不用伺候我,熄灯完以后,你绕出去,注意看外面的动静,若是看到有人靠近,扔一个石头,让我听到响动。”
俊喜跟在林倾珞身边多年,林倾珞如此吩咐,她瞬间就明白了主子的意图,然后重重点点头。
后来林倾珞又问了一句:“今日入夜之后,你可留意了那蔡越的动静?”
俊喜思索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道:“今日入夜以后,和随从们一同用了饭,之后就进屋休息了,其他人还是当值,只有他这么早早的就歇下了。”
蔡越的动静,还是俊喜买通了寺里的和尚得到的消息。之前俊喜还不觉得蔡越的举动有何不妥,此刻被林倾珞这么一说,她也明白过来了,这么早就歇下了,不就是异常之处吗?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开始部署。
门口还有一个下人,是孙芝荷临时指给林倾珞使唤的,此刻想来,也是别有用心,但是林倾珞并没有叫那人退下,而是装作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就这样,原本还有些亮堂的简陋厢房内忽然暗了下去,唯留一道纤细的苗条剪影,那女子姿态曼妙柔美,一举一动似在牵动人的心,那细细的手,一件一件地剥掉了自己的衣裳,笔直的肩颈露了出来,躲在外面暗树下的男人,忍不住伸出了粗糙的手,细细描摹那女子的形态。
守在门口的那个婢女似乎也知道时候到了,从袖口里面拿出一根细细的吹矢,朝着雕花门上的纱纸戳去。
屋内,林倾珞的衣裳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就留了一件薄薄的里衣,从外面的影子上看,就犹如没穿衣裳一般。衣服解完以后,她看了俊喜一眼,俊喜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用嘴型说了一句:“主子小心。”说完,后退着,从后面的窗户,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
俊喜出去了,屋内静得出奇,一个人在如此陌生的环境,周围又是昏暗无光,再加上外面蛰伏在暗夜里的狼,林倾珞紧张到手指冰冷。
她走向冒着热气的浴桶,莹白的指尖波动着上面的花瓣,然后撑着边缘,缓缓坐了进去。
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身躯,令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薄薄的水衣被水浸湿贴在了身上,里面的肚兜纹样都一览无余,低头一看,林倾珞才发觉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裳是多么的多余。
她本意只是想加一件衣裳防身的,却没想到这件衣裳这么无用,沾了一点水就如此透明,这和没穿没什么区别。
屋内唯一的烛火就放在浴桶边上,林倾珞触手可及,也是方便她在有人进来的时候吹灭烛火,让她安然隐匿身形。
俊喜出去以后,许久没有动静,林倾珞正惴惴不安之时,门口响起了轻微的一声沉闷声响,就好像什么人倒地的动静。林倾珞的眼睛一到夜里就不太能看清,这也让她的听力极为灵敏,发现不对劲以后,她飞速吹灭了烛火,小室内瞬间漆黑一片。
浴桶里的人儿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轻微的水声听着叫人心中生出无限遐想。
起身的一瞬,林倾珞感觉人头重脚轻,一阵眩晕之感袭遍全身,可此刻她也不能顾忌那么多了,甚至光着脚就逃离的浴桶,在干净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脚印,随后,她拿起一边放置的一件外衣,随手披在了身上。湿漉的发丝贴着细柔的腰上,朦胧月色下的柳腰勾人得紧,不盈一握。
外面的人上钩了,这让林倾珞更紧张了,她紧紧握着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锐利的簪子,凭借着灯火熄灭前熟悉了的室内程设,摸黑到了俊喜翻身出去的窗户边上。
按照话本子上抓奸的戏码,若是那男人进屋了,之后可能就有人来找她,所以她自然是不能留在屋内。她的打算,是就试图将轻薄她的那人逮住,让王妃死了用玷污她清白逼她和离的念头。
就算想叫她和离,也不是用这样极端之法,这对她,不公!
林倾珞极为慌张,好在路线是记清楚了,摸黑的途中,也没有碰到什么东西,窗户边上也垫了东西,林倾珞从窗户逃离进展的还算顺利。
她身子轻盈,身子着地之后就打算朝着朝着院内通往外面的小道走去,那里草木多,也适合避身。
可是还没走两步,忽见小院门口倒下的一个人影,正是俊喜。
林倾珞身子一颤,正想上前,就看见一个女子悄然上前,蹲在俊喜边上,探她的鼻息,而那女子身后,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浮现。那张隐匿在黑夜里的身影终于完全暴露出来,果然是蔡越。
小院内的灯火较暗,但这也足够林倾珞看清那两个人的身影了,哪怕看不清楚脸,她也能通过服饰打扮,以及体态,分辨出那两个人。
林倾珞屏息凝神,缓缓退回了角落。
只听门口的二人传来的交谈之声。
那丫鬟道:“药吹进去了,此刻应该已经起效了,你最好给我快点。”
蔡越道:“这个丫鬟好好的为什么会跑出来?”他这话是指俊喜。
那丫鬟道:“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她东张西望的碍眼,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敲晕了。”
蔡越道:“俊喜刚才明明在屋内,你不知道吗?”
那丫鬟轻笑:“在不在屋内有什么要紧,知道了你的目的又如何,这件事情她们主仆二人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屋里的人不可能逃离这个院子,你别磨蹭,这个院子都是你的了。”说完,她就直接出了门,还顺便将小院的门给关上了。
林倾珞后背贴在冰冷的墙上,整个身子都在泛冷,甚至哆嗦了起来。
院子不算大,她早晚是要被蔡越发现的,而且大门被堵住了。
两侧还有几间没有人住的房子,可是林倾珞哪里还有藏身的地方啊,只要还在这个院内,就必定会被发现。
周围的黑夜,犹如无尽的深渊,正拖拽着她狠狠坠落。
指尖的疼痛忽然让她回过神,是啊,她还有一根尖尖的簪子。
大不了,大不了趁其不备的时候杀了他,或者……
女子苍白的指尖,缓缓抚上了自己皙白的脖颈。
第70章
不远处男人靠近的声音清晰传入林倾珞的耳中,她小心翼翼地朝着隐秘了树丛走去。
靠近屋子的任何地方她都觉得不太安全,唯有找个无人走动的角落隐蔽身形,她才能安心。
周围安静的蛐蛐的叫声就响在耳侧,林倾珞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口,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地开始颤抖。她蹲下身子,甚至不敢动一下,渐渐的,耳边的动静似乎变得小了,紧随而来的,是蹲得些麻木的身子,还有晕乎乎的脑袋。
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极为不舒服,近日天气闷热,她本也没打算将这身衣服穿在身上良久,却没想到,俊喜被人打晕,她却被人瓮中捉鳖,逃不出去。
不远处,林倾珞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不多时,蔡越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似乎是发现她不见了。
可她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去分辨男人的动向了,身子里面一股难耐的热潮忽然翻涌,粉色的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脸颊,连带她的神智都开始模糊了。
很奇怪的感觉,林倾珞从未这样过,就好像渴望着什么。神智犹如浆糊一般,开始飘飘然。
她感觉有点热,忍不住想挪动身子,可身子却绵软无力,甚至原本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簪子,都有些脱离指尖了。
此刻,她若还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那便是愚蠢到家了。
可知道了才更绝望,身体里的虫蚁似在啃食她薄弱的神经,难弄的呻.吟从她口中溢出,她怕自己下一刻就被药物控制,被那男人随意摆弄。
倏地,她握紧了指尖的簪子,带着水汽的眸子含着决然,举起手,糙朝着自己白皙匀称的小臂就落了下去。
落下的瞬间,林倾珞紧紧闭上了眼睛。
“啪嗒”一声,她的手被人紧紧握住,原本将要落在她手臂上的簪子被人用力夺去。
林倾珞第一反应,便是蔡越找过来了,反手就簪子刺入那人的胳膊。
一阵闷哼在林倾珞耳边响起,随后她松开了簪子,提起裙摆就想跑,只是人还没起身,就被一只稳健有力的胳膊拦腰锁住。
她又被迫跌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是我。”低哑的嗓音极具温柔,却也难掩其中的颤抖。
林倾珞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鼻子一酸,反手就抱住了云琛。
夜黑了,她寻了一个不见光的地方,所以她刚才也没看清对面的人是谁,便自以为是蔡越,反手就刺他,却没想到,来的人是她的夫君。
云琛的气息终于安抚了林倾珞紧绷的神经,手臂上插着的簪子都没来得及拿下,殷红的血迹已经染红了他的洁白的衣裳。
可他的手还是紧紧搂着林倾珞,低声安慰:“没事了。”
不远处,沐青拉着瞪大眼睛的蒋信,将人往外拖。
蒋信指着相拥的二人,眼睛瞪大,唇瓣在打架,却硬是没说出一个字。
“走了!”沐青不耐烦,一个用力,将蒋信给拖了出去。
林倾珞此刻才彻底的泄了气,两只苍白无力的手揪着云琛的衣裳,哭得极为委屈。
她甚至不知道男人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她只知道,自己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林倾珞的身子在发烫,衣服甚至是湿的,云琛落在她身上的手触上她的肌肤,摸到她后颈一片冰冷。
他皱了皱眉,将钻入自己皮肉的簪子无声拔掉,然后手臂穿过林倾珞的臂弯,直接将人抱起。
此刻林倾珞若是神志清醒,定会发觉不对,平日里就坐椅子的男人,居然能下地走路了。
蔡越已经被沐青处理了,林倾珞的屋子已经染满了血迹,所以云琛抱着她往一边的屋子走去。
迈过阶梯,来到房门前,云琛一脚就将房门踢开了,然后抱着林倾珞进去。
里面似乎也是供给香客们住的,内里也有干净的被褥,勉强能凑合。
云琛将人放在了榻上,刚一收回手,想着去蔡越死的那间屋子给林倾珞拿些干净的衣裳,环在他颈肩的玉臂却死死的不松开。
他轻声哄着:“衣服湿了,得换掉。”
林倾珞却不理会他,依旧攀着他的脖子,挂在云琛的脖子间,倔强地贪恋着云琛的怀抱。
林倾珞无声的依附却让云琛极为心疼,他牙关紧咬,在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自诩一切都在他的谋算之中,可却让孙芝荷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给带走了,若是……他晚一步。
带着血气的臂膀拥着林倾珞,云琛闭上眼,抱着失而复返的人儿安抚自己彷徨不安的心。
他抵在林倾珞耳边,再次温柔哄着:“衣服要换,我去给你拿身干净的衣裳,一会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拂过林倾珞的耳廓,才将她从温热又浮荡的水里唤醒,她缓缓睁开眼,有些冰凉的小脸就贴上来云琛的颈间。
女子娇柔妩媚的声音倏地响起:“夫君不走。”
云琛眸子颤抖了一下,似是此刻才发觉她身子发热的真正原因,骨节分明的手捧起林倾珞的脸,看向那双被媚.药弄得潮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