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珞仔细回想从家人那里听到的有关忠伯府前妻的事情,似乎说她是患病暴毙而亡,具体得的什么病,也没有人说。
“你……说的可是真的?”林倾珞的声音都在发颤。
“前几日花巷子里面有个姑娘死在了杨三公子手里,外头都传开了,但是我不知道你爹你嫡母,还有你那即将出嫁的姐姐知不知道。我猜,应该听说了吧。”
见她不说话,霍文文立马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也知道我,从来不传没有证据的事情,我就是有了把握才和你说的。好在是你姐姐不是你,反正你那个姐姐和你嫡母对你也不好,你就不要管了,我说是想让你开心开心的。”
林倾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指冰冷。如若胡氏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狠心推入火坑,那她心肠是何等的歹毒,不过,也有可能不知晓此事。
她在心里给胡氏寻了个开脱的借口,松开了霍文文挽在自己臂弯里的手,一脸着急道:“文文,我便不陪你了,我回去看望一下嫡姐。”
霍文文来过林府很多次了,倒也不怕她不认识路。
可她却拉着林倾珞的手道:“你现在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嫡姐也已经晚了,你去了还惹一身骚,她们若是知道,那你就是多此一举,她可能还以为你是去嘲笑她的呢,若是不知道,你此刻去,就是杀人诛心,你帮不了她的。”
林倾珞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到底做还是不做,过了片刻,她道:“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她。若是此刻,晟王府的世子有任何不好的癖好,哪怕我嫁给他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我也希望提前知道,而不是被欺瞒,遭受一切以后才知道真相。”
霍文文无奈:“珞珞,你怎么就这般固执呢?”
过了片刻。
“算了,你去吧,我告诉你,你去的时候叫个人跟着你,不然我都怕林倾馨那疯婆子和你动手。”
林倾珞莞尔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贝齿:“知道啦,告诉她的法子多的是,犯不着亲自说。”
说完,二人一个人往湖心亭,一个人往回走。
林倾珞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回去的路上,居然还能遇上胡繁山。
远远看见胡繁山朝着这边走来的时候,林倾珞就刹住了脚步,在对上胡繁山视线的那一瞬间,她立即转身。
俊喜却在她身后停下脚步,道:“小姐,你先走,俊喜先替你拦着表少爷。”
俊喜身上有些功夫底子,而且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帮林倾珞做这种事情了。林倾珞便放心点头离开。
不过她想着还是得尽快些,俊喜终究是下人,不能对主子太过无理,恐怕也只能拦住胡繁山片刻。
林倾珞一手捏起裙摆,小跑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胡繁山着急的呼喊声:“倾珞,你等等,我有事与你说。”
他哪回找她不是说有事找她啊,结果就是和她表露他那赤裸裸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心意”。林倾珞实在是受不了他,不跑更待何时。
这一跑,让本如如雪一般的细腻肌肤染上绯红,粉润的红唇张着,细碎的发丝贴着柔白细腻的脖颈,凌乱又勾人。
她站在一颗桃花树下轻喘着气,回头望了一眼,见到路的尽头没人跟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正坐在临水而设的空屋内休息的云琛被这动静惊扰得抬起了眼帘。他设椅坐在水边的石台之上,这里无人,却放着一盘棋,他一个人一边赏着湖色一边下棋,正是惬意的时候,被这突然闯入的人搅了宁静,心情有些不悦。
他抬眸望去,看见了正站在树下压着胸口喘息的女人。树枝上桃花含苞待放,倒是和她那身衣服挺配,墨发柔顺,散在脑后,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一角挺翘的鼻子,但是那露出来的半截皓腕却是莹白胜雪。
云琛鲜少看见有人能把这种颜色穿得这般好看,不俗却娇嫩。
他看了两眼之后便收回目光,起身吩咐身边的沐青:“搬里面去。”
“是。”
无论那个女子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他都不希望自己被她看到,毕竟之前被女子死缠烂打的经历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狭路相逢,还是被蓄意跟随,他都讨厌撞见女子。
趁那女子还没有发现他,还是躲开的好。
云琛起身进了屋内,沐青将椅子还有棋盘都一并搬到了屋内。
他躺在了屋内的一把逍遥椅上,闭目养神。似乎被忽然出现的人搅扰了兴致,全然没了要继续下棋的意思。
沐青默默守在一边,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看见的画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
主仆二人静悄悄的,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反倒是外面,忽然传来了人的呼喊声。
“倾珞,表哥找你是有事和你商量,你莫要再跑了。”
抱厦内的主仆二人都瞪大了眼睛,二人对望了一眼。云琛依旧按兵不动地躺在那。
外头的林倾珞没想到俊喜这丫头只是拖住了这么小片刻,抬眸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抱厦,便提裙跑了进去。
如果她方才余光没看错,这屋子里面有人,有一个人在,总好过她单独面对胡繁山强。
胡繁山的声音在后面追着她,还夹杂着俊喜阻拦的声音,声音逐步逼近,急得林倾珞两步上台阶,进入了屋内。
屋内一主一仆,一人站着一人坐躺着,躺着的那人身姿修长,被日光描摹的半张脸俊逸出尘,宛如画师笔下慵懒随性的避世仙人,双眼合着,慵懒又华贵,白色的衣袍从椅侧垂下,随风微荡,好不自在。
站着的那人面容俊秀,一身暗青色长袍裹身,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林倾珞算是反应过来了,原来是那两人。
椅子上的云琛侧过脑袋,黑亮的眼眸扫向站在门口的林倾珞。
看清她面容的一瞬,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两方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对彼此不满的气息。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随后林倾珞转身,作势要离开。
对上云琛那双好看却又冷漠的眸子的一瞬,她的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那日被他咄咄相逼的场景,和胡繁山胡搅蛮缠比起来,还是……
林倾珞又刹住了脚步。
两相比较还是被此人呛两句好一点。
胡繁山那黏腻的眼神,看在人身上就像是吃坏了肚子,得难受好几日的,而被人说道两嘴,不过难过一时罢了。
她脚步站定,看着云琛,瓷白玉雪的小脸上透着认真,道:“小女子名为林倾珞,并非有意跟随公子,外头有人纠缠于我,所以进来避避,还请公子莫要告诉外头的人我在这里。”
那双似水含情的眸子泛着涟涟水光,明明语气挺硬的,怎么那双眼睛偏又似在祈求于他。
云琛眉头轻动了一下,收回目光坐了起来:“躲起来吧。”
林倾珞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难以克制的笑意,路过云琛身边之时,说了两个字:“多谢。”
然后朝里头走去。
如果她没记错,里面似乎放着一面雕花镂空柜子。柜子上半部分是镂空的,下面却有实实实在在的木板格挡,用于藏人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她藏身的地方,刚好可以将门口的场景尽收眼底。
云琛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鼻息涌入的一股莫名清香令他有些不自在。方才她路过的一瞬间,太近了,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好在,她身上的香气不算浓厚,否则,他可能就不想帮这个忙了。
他没有再继续坐在逍遥椅上,而是起身坐在了棋桌边。放置棋盘的石桌小,他一个身高腿长的男子坐在边上还要曲着腿,白玉般的指尖捏着黑色的棋子,如蝶翼般的眼睫低垂着,不用那张嘴呛人,整个人倒显得高深莫测了起来,再配上他低眉观棋的模样,似出尘不染的谪仙,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都说云琛公子的姿貌乃是一绝,可眼前的男子又差在哪呢,至少此刻在她林倾珞的眼中,他当得起第一。
国舅爷,也不差呢。
她正发愣之际,门口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那道熟悉的、呼喊她名字的声音又出现了。
“倾珞,我看见你进来了,你莫要躲我了。”
林倾珞吓得缩起了脑袋,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藏在了木板之下,鼻息凝神。
外面,胡繁山的声音响起:“云公子怎会在此?”
云?他姓云?!
林倾珞瞪大了眼睛。
“林府之大,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真是不容易,没曾想,还是被人给打搅了。”他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指尖捏着的棋子扔回棋盒之中。
胡繁山道:“我进来之前并不知公子也在里面。对了,公子可看见一个姑娘?”
云琛笑着反问:“方才大老远的就听到胡公子呼喊,什么金锣,我还以为胡公子找狗呢。人我是没瞧见,光顾着下棋呢,有一条狗倒是从屋子路过,还进来逛了一圈。”
胡繁山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料想林倾珞也不会在此处,毕竟她胆子小,怎会往有外男在的地方跑呢。
于是他拱手告辞:“那便打扰了,在下告辞。”
“嗯。”云琛目光疏冷,似是在说“恕不远送”。
沐青在一边忍着笑。
公子骂那姓胡的是狗他居然没有听出来,当真是蠢笨得紧,不过这人在外那是名声狼藉,此刻居然还答应那些外客引自己的表妹前去露脸,当真是没分寸,骂他狗,也没骂错。若不是公子想来林府,也不会暗示颂九公子和他往来,他们才不会踏足于此,和他胡繁山有牵扯呢。
云琛凝视着胡繁山离去的方向,鼻息忽然传来一阵清香。他对香味向来敏锐,侧过眸,对上了一双含怒的眼睛。
她是何时出来的,突然站在人后,还挺吓人的。
瞧她那生气的神色。
怎么,他帮了她,她反倒有气了?
林倾珞道:“你刚刚骂谁是狗呢?”
以她的理解,他刚才说没看见人只看见了狗,那在胡繁山进来之前不就只有她来过,不是骂她是狗又是骂谁?
云琛愣了一下,随后眼眸一弯,笑了:“谁应谁是啊。”
他那一笑,莫名透着一股坏劲,和之前那次见面不同,之前是恶意的针对,此刻却是明晃晃的捉弄,但一样令林倾珞恼火。
真是对云琛公子的幻想碎了一地,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文文,名动京城的云琛公子就是个赤口毒舌的男人,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文人风骨、满腹才情。
真不知是哪里得罪他了,不愿帮便不帮,为何还骂人呢。
见林倾珞气鼓鼓的模样,甚至小脸都泛起了薄红,眼睛还故意无视他,云琛反而笑了。她是不是不知晓自己心虚外露的模样有多惹人想要戏弄。
“多谢云公子相助,倾珞告辞。”
第9章
“或许他还没走远。”
云琛指尖放下棋子,声音不疾不徐道。
刚走两步的林倾珞忽然又刹住了脚步。
屋外忽然涌入一股凉风,将林倾珞薄薄的纱裙吹的飞扬飘荡,纤柔的背影玉立在那,说不出的好看。
云琛捏着棋子的指尖忽然顿住了。
前面的林倾珞只觉得这一阵风吹得人身子发麻,思索了片刻,虽然她不想回头,但是云琛说的有道理,胡繁山此刻或许还没走远,说不定还在周围转悠着找她呢。
心里做出决定以后,她缓缓转过身子,精致的有些勾人的脸泛着令人怜爱的神色,就这样看着云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