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被云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琛收回目光,长睫垂着,嘴角勾起清浅的笑意,道:“这名字挺好听的。”
“那是自然。”
二人正说着,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宝马香车,尽显奢侈。
一看到那辆马车的驶近,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都露出了笑意。
林辞还不知道云琛为何会笑得如此开心,毕竟他不知道云琛假扮世子的事情,就以为云琛这是等久了,此刻终于等到了人来,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
刚出门的时候,兴致勃勃的想来见女儿,此刻人真的到了眼前了,林辞又有些局促了,紧张得搓手。
马车近了,跟在马车边上一名护卫打扮的男人瞬间吸引了林辞的目光。
蒋信?这小子几天不见,既然成了女儿的护卫!
这事倒也是他所想看到的,可是既然已经混入了王府,这小子为何不和自己说呢?
心里正泛着疑惑,晟王府的马车已经停下,云琛和林辞刚想迎上去,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而且这道声音还非常熟悉。
“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云琛震惊地回眸看了过去,见萧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正一脸笑意地迎向那辆马车。
这一切似乎都始料未及,侯在马车边上的蒋信见到林辞也是极为意外,还心虚的看了一眼马车。
见孙成过去扶人了,林倾珞的身影也出了马车,蒋信着急道:“世子妃,我肚子不舒服,能不能让小的去一趟茅房。”
林倾珞自然是不会拒绝,点头答应了。
另一边,林辞狠狠剜了一眼蒋信一眼,然后也走了。走之前还推了云琛一眼,因为这个接人的事情,本来是他的事。
云琛却犹如木头一样,站在那,白白让萧管抢先了一步。
他的视线落在了被俊喜扶着缓缓走下马车的林倾珞身上。
一袭缥色齐胸儒雅,披帛曳地,温婉的发髻映衬着那张明柔俏丽的脸,如花一般动人,她侧过身子,一截腻白的脖颈挺出柔美的弧度,伸出纤柔玉手,伸向坐在四轮椅子上的男人。
骄阳下,那张脸笑得可真灿烂。
藏在宽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暴力的青筋浮现,细看,男人身子都在颤抖。
林倾珞伸出手,扶着荣允的轮椅,在孙成的帮助下,让荣允下了马车。
荣允的马车刚一落地,萧管就迎来上来,一脸谄媚的笑意,这副模样,险些让林倾珞以为之前那个不惧权贵的萧大夫是别人顶替的了。
“哎呀,世子舟车劳顿,定是累坏了,今日知道世子要过来,我可准备了好久,快快,里边请。”
荣允奇怪的看了林倾珞一眼,误以为是林倾珞的安排,后来想想,也可能是孙芝荷的安排,便也没说什么。
其实他只要仔细一问,就能知道,林倾珞和孙芝荷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让萧管如此“卑躬屈膝”,还不是萧大夫自告奋勇,打算将世子带走,给某人制造机会。
这前几天要死不活的非要见人家,此刻人家就在眼前了,倒是和个木桩一样,呆在那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有外人在,萧管可能已经开口呛云琛了。
林倾珞跟在荣允后面,打算先入寺再说,哪知萧管就拦住了她的去路,道:“我那地方,都是男人,实在不适合世子妃前去,这寺庙里求子求姻缘可灵验了,不如世子妃先去逛逛,等我帮世子看过腿了,再来接世子。”
林倾珞正愁找什么借口离开呢,萧管如此一说,正是合了她的意,欣然点头答应了。
至于她之后去哪里逛,那就是她的自由了。
云琛的身影一直立在寺庙门的边缘,几人上了石头阶梯,看发觉门口立着的人。
荣允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生的好看,于是便多看了一眼,见对方投来了目光,还露出了一抹谦和的笑意,哪知对方直接一个冷眼扫了过来,那眼神里似乎含着刀,让荣允极为无措。
“好巧啊,云公子。”
站在荣允身后的林倾珞忽然开口,朝着云琛柔柔一笑。
“你们认识?”荣允本来要被推着进寺了,硬是被林倾珞打句话勾得回头。
“认识,云公子几次相助,是倾珞的救命恩人。”林倾珞这句话是肺腑之言,说的时候也难掩语气中的感激之情。
只是这份感激之意没换来云琛的好脸色,他胸腔一颤,冷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世子妃贵人多忘事,早就忘记了这回事了。”
第87章
云琛这话,含着满满的嘲讽之意,林倾珞听完,愣了一下。心中有股出师不利之感,每次遇见他,都会闹得不愉快,这次还有外人在,而且她也没那个心思耽搁,于是回了一句:“怎会,倾珞还记得公子的恩情,以后若是有哪里用得上倾珞的地方,尽管开口。”
若是以前,云琛一句话定是激怒她了,这一次却没有,她还笑得极为淡然。
“世子我先带走了,你们慢慢聊。”萧管见气氛不对,急忙开口。
荣允仰着头,柔声和林倾珞道:“记得等我。”
“嗯。”
二人的对话,平常又透着一股子亲昵。
云琛觉得他再待下去,人要疯了,肩膀上的伤口,也隐隐泛疼,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喜欢犯贱。以前总笑别人贱,竟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落得如此地步。
他扭过身,不去看他们。
直到几人走远了,他才回过身去看林倾珞了,在她将要离开之际,开口:“和我走吧,你娘,和魏先生在等我们。”
云琛步子大,说完话就先一步走了,林倾珞被迫小跑着追着:“等我们是什么意思,你也是一起的?”
另一边,林辞似乎已经和蒋信说好话了,转身朝着林倾珞这边走来,云琛不想此刻被林辞撞见,故而忽然伸出了手,说不出的熟稔,直接牵起了林倾珞的手腕,将她带入了一处拐角。
二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林辞的视线之中,他还在原地转悠了两圈,硬是没看到人。
墙边无人的拐角处,林倾珞狠狠甩开了云琛的手,神色有些慌张地看着他。身为女人,她从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极具侵略性的危险气息。
“世子妃和世子当真是恩爱啊,叫人艳羡。”也一步步逼近,带着嘲讽的语调听得人极为不舒服。
“关你什么事!”
林倾珞转身就想走。
云琛却又抬起了一边的胳膊,拦在了她的身前,林倾珞反身,又想从另一边走,云琛却又抬起了另一只胳膊,拦住了林倾珞另一条路,等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身前。
“我以为你呆了这么久的王府,应该明白,王府就是一个龙潭虎穴,前几日大火,你明明有机会脱身,却还执迷不悟,荣华富贵,当真那么重要吗?”
“你是怎么知道王府大火的?!”林倾珞吓着了,忽然觉得眼前之人比之前更可怕了,之前只是觉得这人周遭的气息吓人,此刻却被他说的话吓着了。王府大火孙芝荷瞒得特别好,可是他是如何知晓的。
“天下事,只要发生了,就一定会有人知道,更何况,我们还是晟王府的仇家,他们的一举一动,我自然都知道。”
云琛比林倾珞还要高出一个头,此刻就这么圈着林倾珞,神色晦暗地看着她。
林倾珞感觉浑身都在泛冷,此刻身上就好像没穿衣服一般,赤.裸裸地横陈在这人的眼前。
“你打探这些消息,是何目的?”绵软的声音轻轻颤抖着,一双眼睛又是惊又是怕地看着他,让云琛心尖微微发颤。
就在二人僵持之时,不远处的小路上来了一个提着扫把的僧人。
云琛余光看见了。
林倾珞也有所发觉,伸手就要推开云琛,手抵上他胸膛的一瞬,却被男人紧紧握住。云琛的身子不退反进,几乎贴着林倾珞。
一瞬间,独属于男人的幽香涌入鼻息,还有拂过脸侧温热的呼吸。
被人锁在怀里,林倾珞无法抬头去看,只能看见男人因为说话而滚动的喉结:“不想被人看见的话,就别动!”
林倾珞终于是没有再挣扎,只是一侧的耳朵红得犹如朵花一般。云琛看见了,眼底淌着坏意,忽然俯下身子,故意凑近,唇瓣几乎贴着林倾珞的耳垂。
“你说,那小师父眼中,我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简直是明知故问。林倾珞狠狠扭过脑袋,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不远处打算洒扫的小和尚,抬眸看见了隐在树冠下面的男女,露出一脸的嫌弃:“阿弥陀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做这种事情!”说完以后,扭头就走了。
林倾珞看不见小和尚已经走了,还是僵持着那个动作躲在了云琛的怀里。明明那小和尚已经没了踪影,云琛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甚至还有靠近的架势。
最后还是林倾珞忍不了了,问了云琛一嘴:“人走了没有?”
话音微落,云琛就后退了一步:“刚走过去了,刚见他探头,所以挨得近了点,世子妃没事吧。”
其实他不用解释,林倾珞也不会怪他。此刻既然已经没有外人了,林倾珞不继续和他僵持,上手直接就推开了他,然后转身就想走。
云琛站在原地一脸笑意地转头看她:“不好奇我为何留意王府的动向了?”
林倾珞脚步微顿,脑袋微侧,但是却没有回眸。和这个男人打的照面多次了,也多少摸清了这人的把戏,自己此刻若是回头,继续追问,才是着了他的道,于是干脆扭头走了。
云琛笑着不紧不慢跟在了后面。
等二人到魏征的小院的时候,里面等候的二人已经喝了两盏茶了。
听到脚步声,靳兰汐急忙迎了出去,在看见林倾珞没见到云琛的时候,还问道:“子砚没和你一道吗?”
林倾珞正奇怪呢,小路的拐角处就出现了云琛的身影:“兰姨,我走的慢,落后头了。”
“快些进来吧,等了许久了吧。”靳兰汐笑了笑,见到云琛似乎比见到林倾珞还开心。
林倾珞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的扫视,眼里满是疑惑。
云琛路过林倾珞身边的时候,还低声说了一句:“愣着干什么,进去吧。”
屋内一左一右刚好坐着靳兰汐和魏征,二人一同迈过门槛,还举止一致的行了一个礼,做完这些,四人都愣住了。
怎么有一种,新婚夫妇给长辈敬茶的错觉。
魏征第一个反应过来,招呼二人坐下,倒是林倾珞,刻意避开云琛,给二人留的位置是挨着的,但是林倾珞坐下以后,还故意挪动了一下椅子,让自己更挨着靳兰汐一些。
“珞珞,你还记得娘之前和你说过,娘年少时候有一个很好的闺中密友。”说完,她眼睛扫了云琛一下,有道,“他,便是你沐姨家的哥哥,长你四岁。”
沐姨?林倾珞仔细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答案显而易见,她根本就没印象。
“不记得了。”
她也是实话实话,说句心里话,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熟人,她有种遇上骗子的感觉。
靳兰汐却道:“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了也正常,当初你不是一直问我关于你祖父的事情,如今娘全都告诉你。”
林倾珞眼帘微抬,觉得这个消息来的有些突然。所以今日来寺里的主要目的,不是见这个骗子哥哥,而是说祖父的事情?可是好好的,为何要突然提起祖父的事情呢?
室内熏香袅袅,透过薄薄迷雾,靳兰汐回忆起了当时。
那年的熵州,接连大雪,突厥的骑兵就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雪夜悄然而至。
冬天冷,交战双方一般会避开冬天打仗,这是一直以来默认的规矩。外头传熵州足有七万士兵,实际熵州的守军只有四万人不到。前一年姜州闹匪,朝廷命靳大帅平定,于是拨了一些人过去,起初以为只是普通的匪患,没曾想,人去了一波又一波,可是劫匪却难以根除。光用在剿匪上面的兵力就足有一万,又遇上寒冬,朝廷迟迟不送粮食,过冬的衣物也迟迟不发,熵州的守备军很多都难以挨住,避免死伤,放了一拨人回家。
后来又有一万人马被突厥引出去了,那时候的将士们都觉得只是普通的打战,军帐中的靳晚风还等着捷报,结果却等来了突厥十二万大军临门的消息,出去的那一万人,被突厥的士兵屠杀殆尽,所以的战衣和兵器都被突厥人收了过去,成了打开熵州城门的一把重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