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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之上_分节阅读_第83节
小说作者:观野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393 KB   上传时间:2024-08-27 20:04:36

  “你们下午的时候不是在那边找蜘蛛吗?”

  谢神筠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

  沈霜野约莫是没见过长安的乞巧节,真要蛛丝乞巧哪里用得着她们去寻,自有仆婢准备好,到时候让她们去挑,聚在一起寻蛛的过程不过是以此玩乐罢了。

  沈霜野正要说什么,前头摘星楼的方向忽然喧嚷起来。

  “死人了!”

  摘星楼前,天子原本召了那耍骷髅幻戏的大师登台表演,但那被幻戏师操纵着的骷髅甫一登台,其中两具在烟雾散去后竟变成了两具真尸体。

  一男一女,死状可怖。

  “哐当——”人群顿时慌作一团。

  “护驾!”金吾卫立时拔刀护卫天子与圣人左右。

  忽然有人颤着声说:“这、这不是谢三郎么……”

第61章

  摘星楼前乱作一团,太后到底是久经风浪,传令禁军立时封锁了高台,羁押一众表演的幻术师,又护送宫眷回去,让三司速来勘察。

  谢神筠赶回来时便见楼里楼外守卫森严,三步一甲卫五步一羽林,已被禁卫封锁彻底,落针可闻。

  “阿姐!”李璨一见谢神筠便似有了主心骨,忙不迭地抓了她的衣袖,“那、那……”

  李璨脸色煞白,一想起台上两具尸体可怖的死状便冷汗涔涔,他原本就体弱多病,此刻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了,没事。”谢神筠温声安抚,“先送陛下回宫。”

  她扫过禁卫封锁的高台,掩去了眸中的森寒凌厉。

  七夕节上为天子表演的骷髅幻戏在大庭广众之下死了人,顷刻掀起轩然大波。

  今夜负责督巡曲江池护卫天子的神武卫遭了训斥,大将军隋定沛更是在太后与贺相面前跪地请罪,太后明面上只让他回去闭门思过,另外宣调了宣盈盈和郑镶守在清静殿外。

  李璨今夜受了惊吓,身边离不得人,谢神筠守在他身边。太后召了御医来给他开了安神汤,谢道成求见时李璨刚刚睡下。

  谢道成失了一个儿子,在伤心之余却又迅速冷酷起来,他立在殿中,眼角细纹被宫灯一照,显出刀锋似的凌厉。

  “娘娘,微臣如今只担心三郎的死是冲着谢氏来的。”

  “是哀家这些年站得太高,养大了谢氏子弟的心。”太后坐在殿上,髻上凤衔珍珠华美冰冷,“三郎若是争气,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谢氏近年来人才凋零,族中子弟多借恩荫任职闲差,本身没什么能力,偏偏又能凭着谢氏的名头仗势欺人,但凡顶了一个谢字,便是人人都要巴结。

  “但三郎到底姓谢,如何能容得旁人这样凌辱他,这不仅是要败谢氏的颜面,矛头更是冲着娘娘来的,其中用心险恶,娘娘不得不防。”谢道成拜下去。

  太后眼底浮出丝缕冷意:“是啊,哀家这个位置坐稳了,有人便要坐不住了。”

  ——

  大理寺灯火通明。

  严向江面色肃然,心知今夜这案子不仅要查得清楚,还得查得快。天子御驾受惊便是捅破天的大事,遑论两名死者一人是衢州长史的官眷,一人还是当朝右相谢道成之子。

  他拿到了仵作验尸的结果,先问:“死因是颈部受创?”

  “是,应该是极薄极利的凶刃所致,一刀割喉,但伤口被破坏过,”仵作道,“听说两名死者被发现时是在幻术师的表演中被傀儡丝操纵,傀儡丝细而坚韧,确实可能勒进伤口造成破坏。”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死后才被做成傀儡的?”

  “人死之后伤口处的血会很快凝固,生前上和死后伤是截然不同的,”仵作道,“但是他们被杀之后应该很快就被傀儡丝勒住了伤口,丝线也因此凝进了血里。”

  既是如此,那群幻术师便脱不了干系。

  仵作又道:“除此之外,这名男子手腕有折断的新伤,舌头也被割下来了。”

  严向江一怔,追问:“女子身上没有吗?”

  仵作摇头:“女子身上并无多余的外伤。”

  凶手连杀两人,俱是一刀割喉,女子身上没有外伤,谢兆灵身上却有被凌辱过的痕迹……难道凶手是冲着谢三郎来的,女子只是遭了无妄之灾?

  严向江落定主意,抬步往刑堂而去。刑部尚书吕谨同江沉分坐上首,共同会审涉案人员,他进去之后将仵作验尸的结果递了上去。

  下头的幻术师正是御前操纵傀儡那人,他受了刑,又心知自己遇上了滔天大祸,指天发誓自己毫不知情。

  “那两人被害时间同你操纵傀儡的时间如此相近,不是你还有谁?”

  “我当真不知!”幻术师道,“我受召前去摘星楼为天子和圣人表演幻戏之前,一直在西苑的幻戏台,绝不可能去杀人。”

  这倒是真的,严向江早已让禁军查清了这群幻术师的行踪,他们从今日午时开始便一直在西苑表演,来看的人络绎不绝,他们没有作案的时间。

  严向江冷声质问:“即便不是你,你也一定和凶手脱不了干系!否则这两具尸体是如何变成你操纵的傀儡的?”

  幻术表演可不是能轻易完成的,众目睽睽下骷髅被掉包成了尸体,必定是有幻术师的相助。

  那幻术师开始仍是出言狡辩抵死不认,待严向江说要给他上刑时,他忽然脸色一变,目中竟放出一丝凶光——

  严向江在大理寺中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犯人,也见过他们凶性大发暴起伤人的模样,连忙大喊:“按住他——”

  那幻术师原本双手被铐,此刻竟硬生生挣脱开来,狱房中忽地灯灭鸦啼,一群黑压压的乌鸦立时生扑而来!

  侧旁寒光一闪,江沉刀已出鞘,将那欲暴起伤人的幻术师钉死在了地上。

  堂中众人皆惊魂未定,狱卒再一探鼻息,那幻术师赫然已经毙命。

  江沉微微沉默,道:“对不住,情急之下没掌握好分寸。”

  严向江哪里还能去追究江沉杀了嫌犯,先前那情形何等可怖,他都尚且躲避不及,更别提堂中还坐着吕谨这个六十岁的老头呢。

  “自然不是江指挥使的过错,谁也不曾料到这嫌犯竟如此凶悍,”严向江稍一踌躇,道“只是嫌犯已死,这案子……”

  江沉扶刀而立,此刻缓缓擦拭着刀上的鲜血,俄顷收刀回鞘,道:“嫌犯自知事情败露难逃一死,临死前欲反扑杀人,被我等当场格杀。这案子,不就结了吗?”

  他微微含笑,却让严向江心底陡然冒出寒意。

  江沉今夜督查此案,方才在堂上时他却没有开口,他现在说结案,到底是……谁的意思?

  严向江先去看了吕尚书的脸色,却见他似乎是被方才的刺杀吓到了,正被衙役扶着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吕谨微不可察地一摇头。

  “不妥,”严向江定了定心神,“且不说这幻术师只是嫌犯,便是他真的是凶手,那他杀人的动机何在?此案事涉天子安危,还是应当将来龙去脉都查个清楚,如此才能向陛下交代。”

  江沉按着刀鞘,久久不语。

  “还是严大人想得周全。”漫长的一瞬过后,江沉缓缓道。

  严向江松了一口气。

  “照这个幻术师死前的反应来看,只怕他当真是和这案子有关系,只是人已经死了,却是问不出更多。”他沉吟片刻,道,“将两位死者的仆婢带上来。”

  衢州长史的夫人姓柳,洛阳人士,今次是第一次来长安。

  严向江深思,既是第一次来长安,那就不存在积怨已深的情况。

  “你家夫人出事前都去了什么地方?平素可有与什么人起争执?”

  那婢子微一踌躇,道:“我家夫人为人很是和善,从不与人起纷争的……”

  严向江看清了婢子面上的一分犹豫,喝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如实招来!”

  婢子害怕,哭着说了今日曲江西苑内的一场风波。

  待谢兆灵的小厮被带上来,也是说了谢兆灵今日只与谢神筠起了冲突。

  严向江却是越审越心惊。

  难怪江沉要急着结案,照这婢子口中所说,杀了这两人的凶手,嫌疑最大的竟是瑶华郡主!

  ——

  严向江夤夜入宫,捏着审问一夜的口供卷宗匆匆去了政事堂,贺述微今夜通宵在此,显然是在等着审问结果。

  他手里那份口供忽然变得滚烫至极。

  “贺相。”

  深夜阖宫皆静,严向江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这便是死者仆婢还有那些幻术师的口供。两位死者的仆婢皆说昨日白日里死者同人起了冲突。”

  贺述微已经看到了口供中的那个名字:“瑶华郡主?”

  严向江只觉这案子是个烫手山芋,他不敢再查,只能让贺述微来拿主意。

  “昨夜大理寺会审时北衙的江沉也在,他与我前后脚进宫,此时应当也去太后面前回话了。”严向江道,“贺相,这案子竟然牵扯到了瑶华郡主,还要如何审?”

  不,不对。

  贺述微捏着口供细细看过,这案子的手法绝非谢神筠的风格,没有证据,仅凭两份口供也不可能定谢神筠的罪。

  只怕这桩案子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风波。

  他收起卷宗,肃容道:“这桩案子毕竟惊扰到了圣驾,审问结果也该向天子回禀。明日一早,便将卷宗呈于御前。”

  ——

  翌日清静殿晨议。昨夜曲江池宴杀人案传遍朝野,今日一早,殿门大开,三司主理的官员跟在贺述微身后踏入殿内。

  “有结果了?”太后坐在殿上,女官立刻将严向江带来的卷宗呈了上来,她翻了两页,倏然抬头怒斥道,“这便是大理寺审问的结果?竟是要污蔑当朝郡主为泄私愤杀人么!”

  严向江立刻下跪:“微臣不敢,实是死者仆婢口供如此,臣又查访了今日在西苑的一众人等,皆说郡主确实与两位死者有过争执,不知可否请郡主来详细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贺述微亦道:“此案如今闹得朝野内外人心惶惶,若当真与郡主无关,那也应当还她一个清白。”

  谢神筠身兼内制舍人一职,今日也在圣人一侧旁听政事。她已经知道大理寺的审问结果,当下便泰然一拜:“圣人,严大人既是怀疑我,也在情理之中,但我绝无杀人之举,问心无愧,可否容我殿上自辩?”

  太后准了。

  谢神筠立于殿上时神色坦然。

  “郡主,不知你昨日是不是与衢州长史的夫人、还有谢三郎有过冲突?”

  “确实有过冲突,杜杨几位娘子皆是见证。”谢神筠将昨日发生的事细细说了。

  “这么说,郡主确实伤了谢三郎的手腕,也曾训斥了他?”严向江问。

  “不错,”谢神筠颌首,不见躲闪之意,“三郎辱我母亲,我既是他的姐姐,姐姐教训弟弟便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谁不知道谢神筠这个姐姐前段时间才让弟弟被夺了功名,二人积怨已深,有今日这场冲突实在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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