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被林宝珍气得倒仰,“你若是记得该有多好,你晚些时候多想想,说不定就想到了什么。”说不得长青侯府还有林府都可以从中得利。
确定了林宝珍有预知梦,汪氏就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女儿不嫁给傅嘉泽要嫁给谁?难道这辈子想要嫁给谢景之?按照女儿的说法,谢景之的父亲做了铁帽子王,谢景之是年纪轻轻的状元郎,可以料想到之后的风光,谁知道女儿竟是冷笑着说道,“嫁给谢景之?要知道他是有心上人的!今年的秋闱他是没什么动静,等到明年春闱,他在状元游街的时候,会亲自给心上人簪花,还承诺要娶她为妻,只可惜他的心上人门楣还是低了一些,做不得谢家公子的正妻。”
汪氏听到了这里,心中一动,猜到了女儿口中的人是谁。
林宝珍继续说道:“你可知道,这位贵妾还是熟人,就是咱们府中的二小姐,我的庶出妹妹——林映雪!”
外面忽然听到了一声动静,林宝珍立即呵斥道:“是谁?”
汪氏也连忙打开了门,只见着一只鸟扑棱飞走,她对着女儿说道:“你都已经打发其他人走了,还担心什么?”
林宝珍嗯了一声,两人重新回到屋子里,而林映雪等到两人进去了之后,这才悄悄地从墙上的花窗下来。
刚刚看到一只流浪猫悄无声息地逼近飞鸟,她心中觉得不好,就连忙躲了起来,幸而她身形比较小,这里又是个视觉盲区,幸而嫡母与嫡姐没有发现她。
不过就算是没有发现,林映雪也不敢继续听下去,跑回到刚刚安置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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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雪脱去了衣服,装作睡着的模样躺在床上,想着最后听到的话。
她宁愿嫁的人家门楣低一些,也不愿意做谢景之的贵妾,就算是带了一个贵字又如何?还不是人的妾室!
谢景之……
林映雪恨不得把此人给生吞硬嚼了不可,她明明不认识对方,为什么要这般难缠?
不光是汪氏信了林宝珍有预知梦,林映雪也同样是如此,林映雪知道自己的心性,这谢景之是嫡姐心中爱慕之人,她避之不及,怎么可能愿意被对方簪花,还被一顶小轿抬入谢家做妾?
林映雪在心中骂了一阵谢景之,想着幸好明年才会发生簪花的事情,她还有时间替自己谋划一番,最好是找个如同傅嘉泽那般出身的白身。
想到了傅嘉泽,林映雪难免想到了他的坏运气,没想到她的救命恩人才高八斗,却这般科举不顺,最关键的还是会早死?
林映雪还记得初见傅嘉泽的那一幕,那时候她被山匪所胁,心中绝望,而傅嘉泽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让她觉得对方宛若天神。
当时傅嘉泽穿着的是青色的学子服,他是和锦衣卫一起到的山中,那穿着曳撒飞鱼服的大人看着精气神十足,林映雪却觉得傅嘉泽比那武官更为威风。
他的长发只用儒巾束起,风吹动他高高束起的长发,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左手执弓,右手执箭,随意张开之后,就直直射了过来。
林映雪的心跳很快,甚至以为这箭会射到自己,她闭上了眼,结果再睁开眼,就是被傅嘉泽长臂一捞,把她安置在马背上。
她在马背上回看刚刚自己待得地方,那个掳着她的贼人被正中左边胸口,一命呜呼。
她抬起头,又与傅嘉泽目光相碰,而傅嘉泽不过是冷淡地点头,毫无表情。
林映雪知道自己是美得,而傅嘉泽,是林映雪第一次见到对自己的容貌无动于衷的人。
接下来傅嘉泽把林映雪放入到林家的队伍里,回到了锦衣卫的队伍里。
好像是他刚刚救下的不是什么绝色美人,而是一块儿石头。
林映雪就算是在床上想到了当时的情形,都觉得心跳得很快,觉得那箭笔直地射入自己的胸口。
林映雪以为自己会与傅嘉泽再无纠葛,谁知道接下来就知道了林家人动了心思,想要撮合林宝珍和傅嘉泽。
再然后就是林家和长青侯府一直往外散播消息,夸赞林宝珍和傅嘉泽两人是天作之合,也就让林映雪更多地知道了傅嘉泽的优秀,除了家底弱,但是学问无双,只待金榜题名。
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在科举上的运道就那么差呢?最后还会早死。
林映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想到对方早死的命运,更有一种胸口闷闷的感觉。
要是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早死就好了。
只是林映雪想着,就算是知道对方会早死,她又能做什么呢?嫡姐很明显恨极了自己,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傅嘉泽的死因,而且似乎嫡姐还说漏了嘴,嫡姐自己好像也死了,说不定林宝珍自己也不知道傅嘉泽的死因。
林映雪是闷着被子里想来想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房间里燃烧的佛香清清袅袅,盘旋上升。
第002章 温姨娘的往事
林宝珍所住的院子耳房此时都是小丫头们,在林宝珍醒来之后,她要求所有的丫鬟都离开,大大小小的丫鬟们像是被赶鸭子一样被赶到了这里。
林宝珍这小院里的丫鬟们主要奉承两人,一人是飞鸢,一人是长雁。
飞鸢的性情稳重,而且她曾是长青侯府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被老夫人特地点了拨到林宝珍身边,虽说林宝珍更倚重长雁,算是半冷落了飞鸢,但是底下的小丫鬟们依然是一口一个飞鸢姐姐,绝对不敢轻慢了这位。
长雁的性格更为活泼一些,此时被一群小丫鬟们伺候着,还有人给她敲腿,而长雁直接抓了一把别人用手指甲拨好的瓜子,在软榻上斜靠着慢慢吃。
长雁看了一眼飞鸢,嗤笑着说道:“都在热闹地说话,就你严肃得很,也不知道你在发愁什么。”
飞鸢素来不爱说话,此时眼皮子微抬看向窗外,并不开口。
而一个叫做小红的丫鬟忽然开口:“长雁姐姐,我知道飞鸢姐姐为什么发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红身上。
“你说说看。”
小红看到了飞鸢也看了过来,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飞鸢姐姐是担心,二小姐还没有出来吧。”
这话一下就让众人炸开了锅。
“二小姐怎么会在这个院子里?”
“是啊,二小姐怎么来了?”
“我倒是有些印象,当时二小姐好像没睡醒就单独被带过来了,但是我以为二小姐已经走了。”
长雁本来是靠着软榻上的,她一下挺直了腰板,“二小姐怎么会在咱们院子里。飞鸢!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飞鸢:“大小姐说她受到了惊吓,让我去请二小姐过来抄经书,白天晚上都不得离开这个院子,一直到抄完了为止。”
长雁的眉一拧,她从软榻上跳了下来,跺了跺脚,表情焦急了起来:“这可真是的,大小姐只怕忘了这件事,特地吩咐了要和夫人密探,要是二小姐偷听怎么办?”
丫鬟们在脑子里想到了林映雪的模样和性情,大部分人都不信二小姐敢偷听。
那个叫做小红的丫鬟弱弱开口:“长雁姐姐,应该不用担心二小姐,她……”
长雁横眉一挑,颇有些林宝珍的模样。
她因为想法和林宝珍相似,所以颇得林宝珍的看重。
长雁不等着小红说完,就直接说:“你是觉得二小姐不会做出偷听这事?那可就不知道了,以前谁也不知道,二小姐居然可以做出勾引谢公子的事情,现在就算是偷听,她也八成做得出来!”
倘若是林映雪知道长雁的说辞,一定冷笑连连,她现在对谢景之可以说是避之不及,觉得谢景之简直是瘟神本神!
飞鸢听到了长雁掷地有声的声音,不由得心中叹了一口气,“小红你先继续说,是不是下午那会儿我走了,她就睡了。当时她就与我说,她能不能睡一觉。”
“是。”小红点点头,“当时飞鸢姐姐一走,婢子就进去服侍二小姐洗漱更衣,她一会儿就睡着了,我在屋子里守了小半个时辰,二小姐睡得香着呢,我关门出去都没有动静。”
长雁还是挺留意林映雪那边的消息,听到了小红的话,立即放松了起来,直接说道:“那就没事了,我还特地打听过,二小姐那一日从山上回来以后,晚上彻夜彻夜都睡不着觉,都是下午睡觉的,一睡就睡一个下午,难怪小红你说不会偷听。你过来。”
小红走了过去,长雁就把手中的瓜子给了她,“赏你的,吃瓜子吧。”
小红自然是道谢,而长雁说道:“不过等会还是提醒小姐一句,她还在厢房里。”
飞鸢点头,“这是自然。”
她虽然同情林映雪,但是自己是林宝珍的婢子,定然是要以林宝珍为先的。
疏漏了林映雪没有出来这件事,怎么都得汇报给林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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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快到晚饭的时候,丫鬟们才从耳房里出来,叫做小红的丫鬟跑得飞快,第一时间去了林映雪所住的厢房。
林映雪的声音沙哑:“是谁?”
小红绕过屏风,看到了林映雪正好揉着眼睛起身,她的鬓发有些乱,面颊也是久睡之后的微红。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迤逦从窗外漏了进来,屋子里都是明亮的光,把林映雪午睡后的慵懒照得清清楚楚。
小红心跳漏了一拍,她若是读的书多,就会知道这一幕就叫做海棠春睡。
林映雪抬起手,指尖捏了捏眉心,过了一会儿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轻咳了一声,用手抿了抿鬓发,“我好像睡得有些多了,这屋子里怪香的,一下就睡着了。”
小红利落地上前行礼。
“飞鸢姐姐好像说过,要抄经书需要焚香,可能是这香安神。”
“佛香向来是如此的。”林映雪点头,在小红的服侍下,起了身,“倒是比我之前在自己院子睡得更好。”
小红近距离可以看到林映雪腮边被压出了一抹红,她心中更加放心下来,二小姐肯定是一直在睡觉。
服侍林映雪洗漱更衣之后,林映雪坐在了梳妆台边。
小红用梳子给林映雪梳头,等到束好了发带,看着林映雪站了起来,小红不由得感慨二小姐的好看,得了温姨娘的美貌。
要说起来温姨娘,是府中老爷林怿的唯一一个妾室,因为汪氏性格强势,所以林怿刚开始只敢把人养在外面,等到后来温氏有了孩子,林怿强势了起来,与夫人闹了很久,把温氏纳为妾室。温氏生下的孩子林映雪,就成了府中的二小姐。
小红想到了这些旧事的时候,林映雪已经到了窗边,开始研墨。
小红看到了她的动作,这才回过神,“二小姐,不急着研墨,婢子去给你盛饭来,你在这里等一等。”
“好。”林映雪答应了。
等到小红离开了房间,林映雪的背才微微松弛了下来,再想想嫡姐院子里的格局,林映雪想着,自己应该是度过这一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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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映雪在抄经书的时候,林宝珍就听说丫鬟说了,刚刚屏退所有人的时候,这所有人里疏漏了林映雪。
林宝珍立即想到了刚刚屋外的动静,不过转念一想,那长廊可藏不住人。
此时听着小丫鬟说道:“刚刚过去的时候,她刚起来,我给她梳妆之后,二小姐就准备抄写经书。”
“我都忘了,留着她在这里抄佛经。”林宝珍揉了揉眉心,“算了,不去管她,直接让她走吧,不用抄佛经了。”
飞鸢的眼眸里滑过一丝惊讶,而长雁可以说是实实在在把惊讶写在了脸上。
长雁跳脚,“小姐,凭什么那么轻易地绕过她,得好好用佛经熏陶一下她,免得她做出勾引人的事情!”
午睡的那个长梦,让林宝珍觉得自己在梦里已经过了一生,她心态已经变了,懒得从这等小事上折磨林映雪,若是不小心传出去,反而是自己徒增恶名。
“之前想着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抄书,倒是忘了一件事,若是不小心见到她膈应得很,而且母亲可能还要时不时过来,倘若是她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怎么办。”
说到这个林宝珍就有些心虚,在梦里她只关注自己身边的那些事情,朝堂的那些大事一概不知,让母亲失望不已,又说让她多想想,看看能不能有蛛丝马迹也可以,好让林家或者是长青侯府从中得利。
“她敢!”长雁的长眉一挑,“要是她敢偷听,我就拧烂她的嘴巴。”
林宝珍被逗乐了,看着长雁就觉得看着年轻的自己,在梦里她做了那些荒唐事,知至知终陪着自己的也是长雁,而飞鸢就不一样了,总是拦着她做这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