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长公主听到了这样的回答,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不错,这等人生大事就值得去谋划,是需要慎重对待的。也幸好娶妻之事和科举之事不相上下,不然你这般作态,可得让你舅舅着急了。”说完之后,明瑞长公主从怀中拿出一物:“这是林二小姐的庚帖。”
傅嘉泽打开庚帖去看,而明瑞长公主问道,“怎么样,这里面的八字对不对?”
傅嘉泽点头,心中放下了大石头,到了此刻他可以真正确定婚事已定,可以安心备考,其他的事情皆由亲人代劳。
傅嘉泽郑重对着明瑞长公主行礼:“劳烦公主了。我娘也到了京中,她走南闯北偶然所得这一张方子,里面养颜的效果很好,只是方子内里的东西难得,只适合自家用。”
明瑞长公主不感兴趣地摆手:“这方子就不用了,我近来吃摘星阁的养荣丸,效果是极好的。”
傅嘉泽仍是把方子递给了明瑞长公主,“那公主更应该试一试这方子,我娘说养荣丸的方子就是根据这个的方子琢磨出来的。”
明瑞长公主本来是懒洋洋的,听到了这里,不由得精神一震,“摘星阁是你娘的产业?”上下看着傅嘉泽一身布衣,“你这还真是藏得够深,倘若是早些显露出来,说不得现在就娶了林大小姐。”
傅嘉泽笑了笑,“就算是摘星阁的产业再好,也不及魏武侯府的诰命。只怕林大小姐看不上傅某。”
傅嘉泽在前几天见过林宝珍,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愤恨有怜悯。
傅嘉泽不知道林宝珍为什么会有这些情绪,不过单从怜悯情绪来看,林宝珍绝对是看不上自己的。
明瑞长公主:“有时候真是弄不懂这些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干嘛要嫁给一个儿子都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呢?”
傅嘉泽也想不通,而等到这个消息散了出去,满京城的人都想不通,为什么林家嫡女会嫁给年近四十的魏武侯。
消息辗转到了长青侯府,罗老夫人傻了眼。
罗老夫人养尊处优惯了,年轻的时候就是丰腴身材,到了年迈时候,满脸都是肉,现在肉不断颤抖,“你爹这个黑心肝的,居然把你许配给魏武侯!”
被罗老夫人搂在怀中,林宝珍还在发呆,她震惊的是林映雪居然要嫁给傅嘉泽。
林宝珍喃喃道:“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傅嘉泽怎么会娶林映雪?”
“对对,肯定是搞错了。”罗老夫人忙不迭点头,后来才意识到林宝珍说了什么,“我的乖乖,我们说的是你的婚事,谁管什劳子林映雪。”
“不是,不是,我的婚事没什么问题,反而是林映雪的不对啊,她怎么能给人做正妻,怎能是傅嘉泽娶了她?”
要知道梦里的傅嘉泽是自己的夫君,就算是自己梦醒了不准备嫁给他,他也不应该这么快娶妻,更不能娶林映雪!
而林映雪呢?明明娘亲已经答应了自己,就是让林映雪做妾,她还准备林映雪继续做谢景之的妾室,自己看着她倒霉一辈子,没想到居然嫁给了傅嘉泽。
林宝珍说道:“我得去问问他。”
罗老夫人掐住了林宝珍的手,表情急切得不行,觉得是不是外孙女受到的刺激太过,都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我的乖乖,你管什么傅加傅减的,现在重要的是你的婚事,你爹那个黑心肝的为了自己的前途,把你许给了魏武侯,他年龄都可以做你的爹了!还有你娘个不争气的东西,都不知道拦着点?当年拦不住你爹纳温蕙,现在拦不住你爹把你许配给老男人。”
长青侯府上上下下都是义愤填膺,还有人说谢渊也是不要脸,居然敢求娶他们长青侯府的掌上明珠。
只除开了一人并不为林宝珍悲愤,那人就是长青世子。
汪子凡也是握住了拳头,神情悲愤,只是悲愤的是林映雪嫁人:“那个傅嘉泽不是要娶宝珍妹妹吗?怎么求娶了映雪妹妹,他一定是看中了映雪妹妹的美色,如此一来,这映雪妹妹怎能幸福?”
汪子凡这样一说,长青侯府的人都想起来傅嘉泽是个什么人物,而林宝珍咬着嘴唇,想着林映雪的容貌,心中像是针扎一样,要知道在梦里,她刚开始也是想要和傅嘉泽培养感情,只是傅嘉泽像是石头一样,怎么都捂不热。
这样的一个人,也会看重林映雪的美貌。
汪子凡还在继续说,“要我看我们宝珍妹妹应该嫁给傅嘉泽,而映雪妹妹,映雪妹妹可以做我的妾室!”
汪子凡的母亲抽了抽嘴角,她是这满侯府里最冷静的,只因为她没那么喜欢林宝珍,所以看待的事情中允。
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无论是宝珍的婚事,还是林二小姐的婚事都已经成了定局,一个是魏武侯府老夫人上门提亲,一个是明瑞长公主上门提亲,已经交换了庚帖,婚期都已经定了!”
第024章 盛装打扮的温蕙
这一天的清晨, 京郊还是一片黑暗,靠近城门不远处的别院里却亮起了点点灯火,灯火逐渐稠密, 把幽暗的空间照得通明。
温蕙看着昨晚上就已经准备好的衣衫,手指拂过,最终拿起了已经熨好的衣服。
一层层的纱衣累积, 等到穿好之后,温蕙坐在了镜子前, 拒绝了丫鬟的上妆, 自己对着镜子亲自妆容。
等到林映雪装扮好了之后, 来见母亲,她一见到母亲就微微怔住, 只因为从未见过母亲这般的打扮和妆容。
这一身太过于好看, 也太有少女感。
为了强化这种少女感, 温蕙用了脂粉巧妙遮住了面部的细纹,还用了颇为娇嫩的口脂。
这口脂的颜色是温蕙自己调制的, 并不是正红色,而像是春日里的海棠花, 带着滚动的露珠,清新娇美。
温蕙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惊艳世人,她身上浅金色纱衣薄如蝉翼, 统共有十来层,衬得她肌肤如玉。
在走动的时候,纱衣飘逸,折射出深浅不一的色彩。
腰间并没有其他饰物, 只用一根深金色的系带,明明已经生过孩子, 腰肢却宛若窈窕少女。
见着林映雪目不转睛,温蕙侧过头询问:“我穿这样一身,你觉得奇怪吗?”
温蕙昨日里自己试过是不错的,又担心自己看不准,想让女儿做最后的判断。
温蕙说话的时候,头上的流苏微微晃动,宛若是微风细雨。
林映雪摇摇头,认真地说:“不会奇怪,很好看的一身衣裳,让娘显得很年轻,乍一看还没有及笄的少女。”
好看归好看,林映雪还有一个疑问:“娘,才下了雨,穿这样一身会不会有些冷。”
温蕙从旁边拿起了一件披风,“不用担心,有这样一件披风,我会穿在外面。当年穿这套衣服的时候是春日,现在虽说是秋日,但是温度差不多,正好可以用上。”
温蕙抖开披风,这是一件飞鹤穿云的绯色披风,滚着毛茸茸的白边,也是颇有少女气息的披风。
林映雪看着温蕙裹好了披风,从旁边拿起了一个宝瓶来,她低头拨弄着花瓶之中的花朵,继而冲着林映雪粲粲然一笑。
过去在林府,林映雪鲜少见到温蕙的笑容,而此时温蕙笑了起来,让林映雪一呆,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忽然有些酸楚。
温蕙见着林映雪的模样,只是浅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她扭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要仔细去看这妆容和当年像不像。
她这一身衣服,正是林怿功成名就回乡拜访父亲,她那一日撞见林怿所穿的衣衫。
那是个春日,当时她怀中抱着一个花瓶,花瓶之中是她刚刚剪下来的桃花,她兴冲冲抱着花瓶去找父亲,“爹爹。”
她冲入了之后,没见到爹爹,却意外撞到了穿着竹叶纹圆领袍的林怿。
撞入到了陌生人的怀中,温蕙羞得满脸通红,偏生她的发簪上有流苏,正好搅入到了这人的衣襟系带上。
温蕙想要直接抬头的时候,被一只大手压住了发髻。
这样陌生人的碰触,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而恰好在此时林怿开口。
“温小姐,我是温老爷的学生林怿,你只怕不记得我了,我不是什么生人,你不用怕。你也不要急,若是不解开流苏,只怕你的发髻全毁了,簪子可能也会受损,我来慢慢解开。”
林怿?
温蕙其实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他的日子过得很苦,在父亲亡故、母亲改嫁之后,他跪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求父亲免了他的束脩,他可以签下契书,等到考去了功名再加倍偿还。父亲不舍得浪费林怿的天赋,扶起了林怿,不仅免了他的束脩不说,还资助了林怿去更好的府城书院读书。
林怿也没有辜负她父亲的期盼,一点点往上考,最终得以金榜题名。
温蕙过去的时候还见过林怿,模样记得不太清楚了,但应当不是这样身材高大又颀长,可以把她半搂入怀中的模样。
男子的气息喷在温蕙小巧耳廓,她涨得脸上通红,偏生因为发簪卡在林怿的衣服上,不敢乱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林怿,“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再等一小会儿,这里有点难解开。”
等到林怿终于解开,温蕙已经是脸红通红,偏偏因为林怿是父亲的学生,不可太过于失礼,于是期期艾艾说道:“我失礼了,我是来找爹爹的。”
林怿含笑说道:“温小姐请坐,我也是来找恩师的,他这会儿不在,刚刚前堂有人来找他。我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聊,温小姐不如也坐下和我一起等夫子?”
林怿是客人,确实不能把他单独放在这里,温蕙把手中的宝瓶放在一边,想要给林怿倒水。
林怿站起来,用手挡在了温蕙执起的茶壶前,“温小姐不必如此多礼,我来就是,你这桃花是刚刚从树上剪下来的吗?”
温蕙拗不过林怿,最后是林怿给两人斟茶倒水,“是我刚刚剪的。”
“这花虽好,却有一点太过于圆满,若是剪掉一支会更好。”
温蕙的眼睛一亮,声音欢快说道:“我去拿剪刀给你,我也觉得有些不好,只是想要下手又不知道从何剪起。”
温蕙低了一把剪刀给林怿,而林怿直接剪断了一根花枝,原本太过于圆满的花枝霎时间就带了点孤傲来。
温蕙低头欢喜地拨弄花枝,冲着林怿弯眼笑道,“你这可剪得真好。”
因为这个笑容,林怿先是愣住,然后笑了起来,目光黏在温蕙身上,“在翰林院编书的时候,看过一些闲书。”
“你入了翰林院啊。”温蕙本来有些别扭,林怿的目光太过于明亮,让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听闻他入了翰林,温蕙的语气激动起来,“翰林院是什么样的?我爹爹可知道你考了翰林院?我爹爹一定很高兴!”
“温夫子尚且不知,温小姐也对翰林院感兴趣吗?”
温蕙大方点头,“凡是读书人,有谁不向往翰林院?我虽然是女子,但是跟着我爹爹读得圣贤书很多,读得多了,自然也对那等地方向往。你入了翰林,可真好啊!等会你告诉我爹爹,他一定高兴极了。”
林怿笑了笑,“我最后的会试成绩并不足以去翰林院,只能够说是机缘巧合入了翰林,温小姐既然感兴趣,夫子没过来之前,我同温小姐说说看翰林院的状况?”
温蕙等到后来才知道,林怿所谓的机缘巧合,是因为他做了长青侯府的乘龙快婿,所以本应该外放为官,却被长青侯府运作到了翰林院。因为是走裙带关系入的翰林,故而不曾与自己的父亲提起。
温蕙的眼睛一亮,“好啊。”
林怿缓缓说道:“先从翰林院的位置开始说起,坐落在……翰林院的几位大人,各有各的脾气……翰林院的书可以说是千奇百怪,我参与编纂的书……”
温蕙以前没有觉得自己的家小,而这次却觉得家里怎么这么狭窄,让她可以感受到林怿的目光。
目光宛若是一张网把她捕捞,无处不在。
事后温蕙还记得林怿的话,当时见到她的时候,林怿心跳如擂,心脏几乎要从胸膛跳跃出,于是他动作很快用手指拨弄她的发簪,让流苏留在了他的衣襟处。
那时候温蕙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诱骗做了外室,她以为自己是林怿的正妻,在林怿说起这些旧事的时候,她还甜蜜地偎依在对方的怀中。
想到了昔日里自己的作态,温蕙觉得胸腔有些恶心。
林映雪上前抚着娘亲的背,“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温蕙摇摇头,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当然是不复少女的娇艳和天真,却又多了一种成熟的妩媚。
先前她在林府,不愿意搭理林怿,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也让林怿念念不忘不肯放手,而现在自己的模样呢?见着她如此,林怿签下放妾书的时候,是不是更会肝肠寸断?
温蕙的指尖在镜子上点了点,她对着镜子浅笑,镜子里的女子也柔美一笑,宛若是被春风吹开的绚烂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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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百姓们也在等这一次的案件审理,尤其是上次错过了林府门口热闹的人。
衙门后候着不少人,等到见到了带着四皇子标识的马车从郊外过来,不由得热闹推搡了起来。
“来了,来了!”
“是谁来了?”
“是那个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温氏,没看到是从郊外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