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齐沐瑱愿意主动铲奸灭恶更好,至少暴虐之名他给担着了,自己可以摘得乾乾净净。
不用当礼物了,向萸松口气,可愁眉未解,过去没想到的问题,困扰了现在的自己。
“我想,我当不了好皇后。”她闷声道。
“赵姑姑给的功课太多?”不至于吧,赵姑姑说她勤学向上,是个好秧苗。
她摇摇头。“我无法掌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无法面对你那么多的女人。”
为了这个啊……难怪哭得这么伤心。
捧起她的脸,齐沐谦的眼神无比认真。“不知道『齐沐儇』身子弱吗?应付一个女人已经够吃力,还让他搞那么多女人,难不成你希望齐沐儇英年早逝,你想垂帘听政当太后?”
这意思是三宫六院加嫔妃无数,不会出现在他的后宫里?意思是她没有变成礼物,却收到有史以来最好的礼物?
她笑成花痴,却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我不想,一点都不想。”
他笑了,揉揉她的头。她的头发细软,比担猫更舒服,他想要她当自己的小猫咪。
“傻姑娘,以后有心事要跟我说,别啥都不问直接下定论,因为你下定论的能力奇差无比。”
被念了,但她却开心得弯了眉头。对啊,确实奇差无比,总是一路错,错到需要他来收拾后果。
额头贴上她的,他问:“你说,这次该怎么惩罚?”
“亲三下。”
“不要。”天天亲,时时亲的,这种事拿来当惩罚,赔太多。
“打三下。”
“没意思。”打在鱼(萸)身、痛在母(沐)心,不划算。
“不然呢。”
“罚你从现在起,跟萧颖月好好相处。”
“为什么?”
“她是个聪明女人,既然知道齐沐瑱喜欢你,又知道自己将长伴齐沐瑱,自然要想尽办法模仿你,你要给她这个学习机会啊,否则不给她武器就让她上战场杀敌,太委屈。”
确实,男女之间本就是一场战争,但是……“要靠模仿另一个女人来得到爱情,我替萧颖月不值。”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拢拢她的乱发,抚抚她红通通的眼睛,他不在乎齐沐瑱和萧颖月的爱情,他只在乎向萸和自己。“以后别一个人躲起来哭,你要记住,往后不管开心、伤心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好。”
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收进怀里,亲亲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和鼻子,她的体温濡染了他冰冷的心脏。希望这一世,她永远当他的小太阳,持续为他散发温暖光芒。
尾声 创造千古明君
齐沐瑱藉生辰大宴百官,席到中间,他命内监宣读禅位诏书,百官震惊,杨笥一怒拍桌而起,没想却气血翻涌,吐血衰亡。
见状,官员们惊得无法言语,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四十六个大官同时毙命。
齐沐瑱笑眼看着存活的官员们,冷笑道:“用砒霜多快啊,何必掩耳盗铃搞来『业魂』,拖拖拉拉成不了大事。”
就在官员们如同惊弓之鸟到处乱窜的同时,临王率飞虎军驾临控制了所有混乱。
隔天,四十六颗头颅挂在京城大墙上,每颗人头下方贴着他们的罪状,而杨笥的罪状是——谋杀先帝、毒转皇上。
加上洛阳纸贵的《洗冤录》和《临王亿》,一时间杨家从云端被贬入泥淖,再也翻不了身。
禅位诏书下达,飞虎军护送“太上皇”至行宫休养。
一路上齐沐瑱喜上眉梢,想着在行宫里等待自己的向萸,精神无比振奋,他欣喜若狂、乐不可支,自从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他不曾这般快乐过,自由的空气大量涌入,他用力吸气,把肺叶涨得饱满,直到……看见站在宫门口迎接自己的萧颖月。
他勃然大怒,斥喝道:“为什么是你?向萸呢?”
“太上皇要的人不是臣妾吗?与向萸何干。”萧颖月微微一笑,没被他的雷霆之怒给吓到。
“齐沐儇竟敢欺我!”齐沐瑱后悔听从齐沐儇的安排,如今禅位诏书已经在他手上,自己再无半分胜算。
萧颖月不疾不徐解释着,“禀太上皇,没人欺你,我确实是他的妻子,因为——”她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他是齐沐谦。”
齐沐瑱目瞪口呆,惊恐万分,舌头打了结。“你的意思是他从头到尾都在演戏,他不懦弱无能,他把我们当成傻瓜骗得团团转?他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我们才是?”
萧颖月轻笑,“杨玉琼能骗先帝、骗世人,杨家能够一手遮天,却不允许齐沐谦为保住自己而演戏?真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两人对上视线,她不再温柔婉约,有话直说、任性恣情,重活一回,她要努力学习向萸。
“你敢讽刺朕?”
“臣妾不敢,不过您确定自己还是『朕』?还请太上皇认清现实,行宫里六十七个奴才,只有我会在乎您、关心您,其他人只是用来确保您无法造反的眼线。”
嘴上说得刻薄,但她眼里盛满心疼,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怎会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权力真有那么好,值得人付出一切代价吗?
齐沐瑱颓然地垮下肩膀。是,大势已去,除了一个虚空名号,他什么都不是,苦苦一笑,任由萧颖月推起轮椅,把他送进两人的“喜房”里。
大军在手,又有禅位诏书护航,齐沐谦很快接管了京城势力。
一朝帝王一朝臣,贪污纳贿的官员们被抄了家,能留下性命已属侥幸,情节轻者,缴纳贿款、降职再用。
短短月余,亏空的国库丰盈了,于是各地开始进行各项建设。
这时候,过去搜罗的人才一个个浮上台面,有他们相辅,朝堂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恢复正常运作。
受过皇后训练的向萸超实力发挥,她把企业管理那套拿来整治后宫,恩威并施,将整座后宫管理得井然有序,让从早到晚张着一双X光眼的赵姑姑,不禁都要感叹一声青出于蓝。
前朝稳、后宫安,百姓很快感受到朝局焕然一新。
向萸的小说让许多商人纷纷前往临州,在见证过临州的富裕之后,四处传颂齐沐儇的仁政,百姓对新帝君有了期待。
再过三天,皇帝就要迎皇后入宫,谁都没想到皇帝没有迎娶高门大户的贵女为妻,竟选择孝女向萸为后,消息传出,过去家中墙壁上有向萸作品的人家贺客盈门,人人都想赏监皇后的真迹。
为了女儿的婚礼,向文聪匆匆返京,没另外寻找大房子,他们决定从老宅出嫁,也藉此彰显新帝亲民爱民、简约朴实的性情。
这天齐沐谦要送向萸出宫备嫁了,在这之前,他们先往杨玉琼的永福宫走一趟。
听说她疯得越来越严重,有时对着太监喊先帝,有时拉着宫女喊儿子,动不动就要杖毙,动不动就抓伤跟前伺候的宫女,近身伺候的刘姑姑被她刨去眼珠子,送出宫休养了。
直到向萸接管后宫,派出几个身子强壮力气大、手脚麻利的宫女过去伺候,情况才稍稍缓和。
“向皇上请安。”守在门口的粉衣宫女屈膝问安。
是向萸交代的,除吃饭喂药、洗沐之外,伺候的人都别进屋。
推门进去,发现杨玉琼没睡,她趴在墙壁上,轻轻唱着儿歌。
门被打开,杨玉琼侧头望去,当视线对上齐沐谦的脸时,她大惊失色瞠目结舌。
因为那是贺湄的眼、贺湄的鼻、贺湄的……他是贺湄的儿子?
不可能,她亲眼看他断气、入棺,亲自命人将他抬进地宫,他怎会没死?
齐沐谦微笑,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却让杨玉琼全身发冷,宛如坠入地狱。
他走到她跟前,道:“想来母后已经认出儿臣了,是的,我就是先帝的最后一个儿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摇头,从小小的摇晃到大大的摆动,她摇得头晕目眩,打死不愿意承认。
“没如母后的心意,儿臣真是不孝!”他语带讥讽。
“你是鬼!你不是人,你是地狱……”
“是啊,我是地狱恶鬼,替那些冤死的亡魂来讨债的。母后要不要算算这些年,死在你手中的人有多少?他们一个个在我身后排着队,等我替他们讨回公道呢。”
她吓得不断挥舞手臂,痛哭失声。“走开,你走开……不要杀我……”
“母后放心,终究是你扶养儿臣长大的,我定会好好奉养母后终老,只不过先帝不愿与你同坟,只能委屈母后住在乱葬岗了。”
向萸沉默地看着杨玉琼,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像在岸边乱跳的濒死鱼,她的脸色晦暗,大大小小的斑点长满脸庞,头发稀落、秃得可见头皮,她很瘦,瘦到脖子额头都浮现青筋,两只眼睛外凸,眼白布满红丝。
才多久不见,她就变成这样?可以见得,人不能做坏事,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
“不过,我不杀母后,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如母后这般幸运,今天特地来给母后请安,顺便向母后禀告。杨家上下三十七名官员罪证确凿、罪行重大,理当伏诛,两百三十三人流放边关,一百七十五人没入官妓,杨家子弟三代不得参与科考,你一手扶植起来的杨家……彻底倾倒!”
杨玉琼不敢置信、双目茫然,最终捂面痛哭,怎么会这样,她呕心沥血、机关算尽,花了二十几年谋划的梦想怎会这么快破灭?
是哪里做错?她明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她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啊——”她再也承受不住,疯狂大叫。
手牵手走在曾经走过的甬道上,那时候他们想在这里寻找爹娘。
月明星稀,微风徐徐,向萸靠在齐沐谦的手臂上,又唱起那首歌。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
“我娘能安息了吧。”齐沐谦说。
“当然能,你不但听话,安然活下,还长得这么好。你的努力为她挣足了荣耀,让她在天宫拥有一席之地,看见没?”她指向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她在那里呢,她在那里看着你成为一代明君。”
“明君不是自己封的。”
“对啊,但是可以创造,知不知道李世民……”
他接下话。“在百姓面前生吞蝗虫,还说出很恶心的『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
“对对对,我的文笔加上你的演技,两人通力合作,创造一个千古明君有何困难?”
向萸哈哈大笑满脸自信,他搂着她的肩膀无比欢喜。
他很高兴,往后在这条甬道徘徊时,有个心爱的人和他携手并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