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可听了个真切,这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并非寻常新兵,而是富家子弟,被塞进来历练的。
只要他肯救自己……
想到这,薛岁岁看向他的眼神愈发热切,似乎将他视为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可奈何她还没近得了谢庭玉的身,后者就猛地朝旁边躲去。
薛岁岁一时刹不住车,直直撞进方才开口的少年怀中。
“姑娘你……”少年红了脸,一双手都不知该如何放着。
薛岁岁抬起头,见眼前人并非谢庭玉,吓得急忙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转头望向一侧的少年,红了眼眶,“公子……不喜我吗?”
谢庭玉一惊,微微睁大了眼睛,“我已经成了亲,夫人貌赛天仙,为何要喜欢你?”
薛岁岁眼圈通红,还没来得及说话,泪就落了下来,“公子方才救我,难道……”
“不是救你,而是那张弛看不惯当众折辱女人。”谢庭玉拧眉,话里多了几分不耐,“无论是谁,我都会救。”
薛岁岁愣住,半晌也没回过神来,等到有小兵过来将她拉走,她才又变回了方才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公子……公子……”
廖承刚狠狠瞪了张弛一眼,沉声道,“这次只是警告,下回若再叫我发现,有你苦头吃。”
话落,廖承刚又扫了眼不远处的少年,转身离开。
张弛丢了脸,不愿在此现眼,急忙跑开了。
众人见没了乐子,也都散去,只剩下两人。
谢庭玉望着身侧的少年,挑眉笑笑,“你还挺有胆识的,敢在副将面前替我说话。”
少年一愣,而后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道,“你说廖副将啊……那是我爹。”
谢庭玉顿住,半晌才眨了眨眼睛。
少年咧嘴笑笑,瞧上去阳光开朗,没心没肺的,“我叫廖泽,你初来报到时,我爹就跟我知会过了,说你是梁大将军的女婿,要我多帮帮你,时刻都站你身边。”
谢庭玉怔了瞬,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主帐。
见他望来,帐子口飞快闪过了一个脑袋。
谢庭玉不免失笑,心里头滑过一丝暖流。
“我名谢庭玉,日后,多多关照,互相扶持。”谢庭玉勾起唇角,低声道,“方才多谢你,走,带你去吃肉。”
廖泽愣住,喃喃道,“哪里有肉?”
军营伙食不算差,可也没到有肉吃的地步,难不成……这厮有小灶?
谢庭玉朝着不远处挑了挑眉,语气戏谑,“自然是去我岳丈那里蹭吃蹭喝,亏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胃口。”
有肉吃,廖泽自然不然会拒绝,屁颠屁颠的跟着过去。
片刻后,主帐里传来了男人的怒喝。
“你们两个兔崽子,给我滚出去!”
第133章 可愿娶我为妻
科举在即,街上的人多了不少,学子们寻个暖和地方,就地坐下,看着手里的书册。
日头落下,纵使汗水打湿了衣襟,他们也浑然不顾,只盼着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酒坊里,江应眠一边给客人打酒,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着知识。
“江公子,后天就是科举了,你赶快回后院歇着去,这里用不上你搭手!”阿金挤到他身旁,将他往后院推。
江应眠执拗得很,非要上手帮忙,“哪有白吃白喝的道理?这些事我早就敢顺手了,不会帮倒忙。”
“江公子,我们都盼着你成状元呢!”小毛探出了头,笑着应了声,“让状元郎在这打酒,实在是太屈才了。”
江应眠红了脸,有些羞赧的垂下头,“我只是想帮帮你们。”
“这儿用不上你,你好好去读书,考个状元回来,就算是让我们跟着沾光了!”阿金笑得大大咧咧,“等你高中,咱们家的酒坊就改名状元酒坊!”
“卖的酒就叫状元酒!”小毛也跟着搭话,一脸兴奋,“这下,岂不是要赚的盆满钵满!”
“对喽!”
二人激动万分,似乎要考取功名当状元的是他们一样。
江应眠望着二人,愣了许久,才扬唇一笑,低声道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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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
“永安,要不要喝些水?”
“永安,吃点芙蓉糕,新做出来的。”
“永安,累了就歇歇,不用一直看,伤眼睛。”
“永安……”
瞧着眼前人来来回回进出十几趟,谢永安无奈笑笑,温声道,“父亲怎看起来比儿子还紧张?”
“哪有的事!”谢锦华轻咳两声,眼神闪躲,“我这不是怕……你后天去那么多天,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嘛……”
卫氏暗戳戳瞪了他一眼,而后朝着自己儿子道,“别听你父亲的,他比谁都着急!”
谢永安面上噙着笑,眼底尽是温柔,“父亲母亲不必紧张,不过一个科举而已。”
“你的身子……”卫氏长叹一声,眼神关切,“尽力就好,我们对你不强求名次,你也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谢永安颔首,望向坐在榻上绣花的边月,眼神愈发温和。
边月微微垂着头,眉眼清丽,手上动作翻飞,专心致志。
临到夜间,边月才停了手,揉着酸胀的手腕,将做好的衣裳放在谢永安身上比量,轻声笑道,“正合适。”
谢永安握住她的手,眼底的柔情蜜意险些要溢出来,“你怀着身子,还费心做这些干什么?”
“穿着新衣,好考取功名。”边月仰头望着他,笑容清浅,“旁人做的不敌我,这是你夫人的心意。”
谢永安心头微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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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才过晌午,阳光正盛。
谢家众人都挤在门口,为谢永安送行。
谢永安望着自己的至亲,温声道,“送到门口就好,不必去考场了。”
“再见面,我儿子或许就成状元了。”谢锦华面上难掩笑容,巴不得那一天快些来到。
卫氏气的拧了他一把,他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了话头。
“是父亲失言了,我儿子无论考成什么样,都是家中的骄傲!”
谢永安心里无奈,憋不住笑,转眸望向站在一旁的边月,低声道,“月儿,等我回来。”
边月点点头,脸颊红扑扑的,因着怀了身子,府中上下都分外紧张,穿的衣裳比旁人厚,鞋跟比旁人低,就连身旁的婢子都多加了两个。
谢永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谢家人仍旧站在原地,瞧着他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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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雅居
沈云之倚靠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行人。
今日的车格外多,不管是富贵人家的马车还是牛车板车,上头坐的全都是急着去考舍的学子。
沈云之站在窗前,半点没有想动身的心思。
“沈公子。”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沈云之敛眸,徐徐转身,对上了女子清澈的双眼。
沈云之按规矩行礼,低声道了句,“见过肃和公主。”
“不必多礼。”容樊瑛缓步走到桌前坐下,没有半点架子,轻声道,“沈公子也坐吧,与我,不必拘束。”
沈云之起身坐下,眉眼低垂,不敢直视眼前的姑娘。
容樊瑛瞧着他,小声开口,“沈公子,几日不见,身子可好些了?”
沈云之仍旧不敢抬头,只低声回了句,“回公主的话,一切都好。”
容樊瑛蹙眉,轻声问道,“沈公子,抬起头来。”
沈云之身子一顿,半晌,缓缓抬头。
瞧着他额上的伤口,容樊瑛心中一惊,急忙开口问道,“这是……你母亲动的手?”
沈云之微微摇首,双眸中不见半点光亮,声音有些沙哑,“我父亲知我退步,用镇纸砸的。”
“镇纸……”容樊瑛心一紧,不敢想象他在家时究竟受了怎样的虐待,“沈公子……”
“你就从来没想过反抗吗?”
沈云之瞳孔狠狠一震,半晌才道了句,“公主以为……我反抗得了吗?”
容樊瑛眉头紧蹙,望着他的眉眼,低声道,“可若是再这样下去,你怕是没命活到继承家业了。”
沈云之苦笑一声,眼底不见半分生机,“家业……我根本不在意,挨不挨打也不要紧……”
“公主,我逃不掉的。”
他曾偷着跑去过守言家中,可还不是被他们找到,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毒打了自己一顿,临近宵禁,命人拖着自己回了府中。
沈云之至今还记得,那日夜里,守言哭的比自己还惨。
容樊瑛张了张嘴,转念一想,又止住了话头。
是了,还指望沈云之如何反抗呢?
他是家中长子,被偏执极端的父母给予厚望,控制多年,身上的伤一次比一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