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被小鱼打断思绪,也来不及多想。她抱起小鱼,问道:“娘醒了,小鱼在家有没有好好听祖父的话?有没有好好吃饭?”
日复一日,小鱼长高不少,也沉了不少。她抱他竟觉得有些吃力。
“娘,为什么你总是要男装出行?”小鱼没有回答,而是不解地问,“我喜欢娘女装的样子。”
宋温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其实她也担心,每日一会儿男装一会儿女装,会叫他混乱得很。
她只能简单地解释说:“娘有任务在身,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娘是女子。小鱼记住了,以后遇到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别人娘是女子哦。”
小鱼听不懂“任务”是什么,但他听懂了后半句,便点了点头,道:“小鱼不说。”
宋温惜算了算日子,想到快到小鱼的生辰了,又问道:“小鱼生辰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小鱼想了想,问:“什么东西都行吗?”
宋温惜微微有些尴尬,他若是想要上天,恐怕不行。
于是她补充道:“只要是娘能给的,都可以。”
小鱼想了想,道:“我想要爹。”
宋温惜的笑容有些僵硬,她问:“怎么突然想要爹了呢?”
她以为小鱼还小,不知道自己没有爹。
“因为隔壁阿权家里,有爹有娘。娘虽然有时候也是爹,可是……”小鱼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但宋温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权是隔壁卖豆腐的人家的儿子。淄阳王带小鱼出去玩时,常会路过那户人家,也会时常照顾他们生意。
一来二去,小鱼和阿权就熟络起来。
先前在绝情峰顶,小鱼接触不到别人家,自然也不知道常人家应该是什么样。可是搬来了都城,府邸又在繁华之处,小鱼接触的东西愈发多了起来,自然懂的事情也逐渐变多。
宋温惜眼底涌起满满的心疼,她问:“阿权嘲笑你没有爹了?”
“没有。”小鱼摇了摇头,“只是小鱼也想有爹。阿权的爹,会教小鱼劈柴,还会带小鱼下水捞鱼。”
宋温惜忍不住调侃道:“祖父不也常常带你四处玩耍?”
“可是……”小鱼喃喃道,“可是祖父总是喊累。阿权的爹从不喊累。”
宋温惜有些无奈。淄阳王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如从前。他虽然从不抱怨她带着一个拖油瓶,可还是常叹气说带孩子比带兵还累。
宋温惜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小鱼的缺失,她终究是不能一人分饰两角。
她思来想去,试探地问道:“你喜欢陈叔叔吗?娘让陈叔叔教你射箭可好?”
“好!”小鱼毫不犹豫地回答,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宋温惜笑了笑,还好小鱼还小,好哄。等他再大一些,恐怕就不好糊弄了。
她的思绪又回到晏望宸身上。
他今日好生奇怪,沈悦用了她送的膏药,瘙痒难耐,他却丝毫没有质问她的意思,耐心地等着她解释。
而且宋温惜以为他至少会在沈悦房中逗留许久,哄上一两个时辰,却没想到,他跟着她出来了,还邀请她一同用膳。
说到用膳,就更奇怪了。他分明是想灌醉她,可灌醉之后似乎也没有做任何事。
还是说……他做了些什么,自己却并未察觉?
宋温惜心中涌起一丝警惕。难道晏望宸想起那日在桥下的事情了?灌醉自己,莫非是想要套些什么话?
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若是晏望宸认出了她,又怎么会将那玉儿封为才人,纳入后宫?
想起晏望宸用膳时柔和的眼神,宋温惜的心口微微发涩。
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醉酒之后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所以,晏望宸的目的她也不得而知。
如此一来,日后再见到晏望宸,她只能见招拆招。宋温惜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同晏望宸保持距离,再也不能掉以轻心。
……
次日,上朝时,晏望宸宣布要废除几条法例——其中一条便是驸马不可入朝为官。
文武百官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反对。
“陛下,这怎么行?没有这先例……”丞相焦急反驳道。
“没有先例,朕便不能开这个先例?”晏望宸冷漠的眸子扫了丞相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宋温惜身上,“沈世子,你可莫要叫朕失望。”
陈卿安瞥了一眼宋温惜,只见她也有些震惊,抬眸看向晏望宸。
虽然先前晏望宸答应会考虑这件事,可宋温惜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样做了,还这样快。
她望着遥坐在高位之上的晏望宸,微微蹙眉,有些读不懂他的心思。
但她只能跪下道:“臣……定然不会辜负陛下厚望。”
下朝后,宋温惜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晏时鸢。
“当真?”晏时鸢眼底满是兴奋,“我要去告诉林策!”
“公主!”宋温惜拉住了她,“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放林策回去做他的指挥使?”
晏时鸢微怔,她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愿:“可是……若是他做回他的指挥使,却不愿娶我怎么办?”
林策最近对她更加冷淡,她唯有将他束缚在身边,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宋温惜叹了口气,劝道:“公主,是你的终归会是你的。强扭的瓜不甜,若一直勉强林策,只会让林他更加厌恶你。”
第244章 有个叔叔也好
晏时鸢到底是听了宋温惜的话,她让宋温惜躲到房中的隔间里,然后叫来了林策。
“公主有何事?”林策的声音无比冷淡。
“林策,你听说了吗?沈大人求陛下废除了‘驸马不可为官’这一条例。”晏时鸢的声音带着笑意。
林策抬眸冷漠地看着她:“听说了,恭喜沈大人和公主殿下。”
他冰冷的视线让她心中一颤。
废除了这条例,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如今与公主订婚的,是沈温淮,又不是他。
晏时鸢并不知道林策的心思,她小心翼翼地问:“林策,我……放你回去做指挥使可好?”
在喜欢的人面前,她一点公主的架子都端不住。
林策紧抿着唇,喉结微动,下颚绷紧,眼底闪过一丝痛意。
他冷笑一声:“公主又要玩什么把戏?”
晏时鸢被他冷漠的声音激得呼吸一滞,她强笑道:“我是认真的,并非同你说笑。”
林策眉头紧皱,思索片刻,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微微勾了勾嘴角,道:“也对,公主有了沈大人,自然就不需要属下了。”
“我不是……”晏时鸢一时间百口莫辩。
她只是想听宋温惜的,先将林策放回去做他的指挥使,然后等与宋温惜解除婚姻,再去找他。
可是在林策眼里,她倒是成了个三心二意的人。
“公主不必解释,公主要属下走,属下走便是。”林策淡漠地道。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他不是沈温淮,没有那么大本事让晏望宸改变条例,保住自己的官职。既然沈温淮靠自己的本事争取来了这位置,又与公主两情相悦,自然就到了他离开的时候。
“你去哪儿?”晏时鸢忍不住叫住他。
林策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道:“回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你……”晏时鸢想要说什么,可是林策却已经走出房门,不再理会她。
晏时鸢久久站在原地,身子微微发抖,仿佛在隐忍什么。
宋温惜轻叹一声,从隔间走出。
晏时鸢委屈得厉害,她回过头时,脸上已经挂满泪痕。她扑到宋温惜怀中,呜咽出声:“他还是恨我,温惜……无论我怎么做,他还是讨厌我了。”
“公主毕竟与我有婚约在身,林策大概是以为你不要他了。”宋温惜安抚道。
晏时鸢猛地抬起哭花的脸:“是这样吗?那……那我们快些解除婚约。”
宋温惜被她的急切逗笑,她问:“公主就这么喜欢林策?即使他对你这般冷漠,你还是喜欢他?”
晏时鸢有些不好意思,松开了她,道:“林策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宋温惜自然知道林策从前是怎样,于是她笑了笑,说:“公主放心,待林策官复原职,我便去向陛下请求退婚。”
“谢谢你。”晏时鸢由衷地说,她抓住宋温惜的手。
好不容易安抚好晏时鸢,宋温惜刚走出屋子,关上房门,便被林策拦住去路。
她微微有些诧异,抬眸看向林策冷锐的神色,轻笑一声问:“林指挥使有何指教?”
他走得那么潇洒,宋温惜都要以为他真的毫不在乎了。没想到,他还是不放心地折返回来。
林策冷声道:“沈大人虽然已与公主订婚,但毕竟还未行礼。在大婚之日前,还请沈大人不要总来找公主,会让公主清誉受损。”
原来是来警告她。看来还是在乎晏时鸢的。
宋温惜的嘴角忍不住扬起,她点了点头:“林指挥使说得对,日后我注意避嫌。”
“还有。”林策又道,“沈大人日后若是背叛公主和陛下,林某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么咬牙切齿?
宋温惜的笑意愈发浓:“好,我知道了。”
林策见她丝毫不恼怒,眼底浮起一抹疑惑。
但他也不打算同她过多纠缠,只冷哼一声,微微侧开身,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宋温惜走了两步,又回身对林策道:“林指挥使,若是日后你让公主伤心,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策一脸莫名其妙。
晏时鸢都为了他,要赶自己走了,自己如何能让晏时鸢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