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道:“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是没空去管这些小事。”
“小事?”晏望宸垂眸看向小鱼,忍不住抬手掐了掐他的肉脸,看似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是小事,朕说了才算。”
两人之间,似乎暗流涌动。
宋温惜连忙解释道:“先前小鱼见过陈世子几面,很喜欢陈世子,所以臣才邀请陈世子来府中……”
“是吗?”晏望宸又看了一眼窝在自己怀中的小鱼,“依朕看,他似乎更喜欢朕。”
陈卿安的身子逐渐僵硬,面上的笑意也有些维持不住。
晏望宸恐怕猜不到,他是小鱼的亲生父亲。但是,看小鱼的样子,他似乎对晏望宸有天然的好感。
陈卿安没有再说话,只是垂眸站在一旁。
“陛下公务繁忙,岂敢邀请陛下来参加臣孙儿的生辰宴。”淄阳王此时缓缓开口,“温淮,小鱼白日里又跑又跳,眼下恐怕是累了,你带他去休息吧。”
淄阳王给宋温惜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将小鱼带走。
晏望宸低头看向小鱼,只见他确实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疲倦。于是,宋温惜再次伸出手时,他没有拒绝。
宋温惜连忙将小鱼抱走,小鱼有些不舍地朝晏望宸挥了挥小手:“漂亮叔叔再见。”
他还挺有礼貌。
宋温惜将他的手拽回来,待走远后,她低声道:“不要跟那个人说话!”
“为什么?”小鱼不解地问。
宋温惜耐心道:“小鱼,记住了,以后在那个人面前,要喊我爹。”
虽然先前她也让他喊自己爹,可小鱼总是十分混乱,她便没有再勉强。谁知今日险些出乱子,她不得不又让他改口。
“为什么?”小鱼又问,“娘分明是女子……”
他已经知道了管女子喊娘,管男子喊爹。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若是让那个人知道娘是女子,娘就要和小鱼分开了。”宋温惜无法解释得清,便只能这样吓他。
小鱼果然皱起了眉毛,严肃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宋温惜将小鱼交给乳娘,自己又匆匆赶回宴席。
“……许久未见淄阳王,朕竟不知,淄阳王连孙子都有了。”晏望宸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淄阳王声音平静,不慌不忙道:“这三年发生了许多事,臣远在边疆,自然无法事事及时相告。”
晏望宸轻笑一声:“当初淄阳王走得那样匆忙,现在想来,颇有些躲起来的意思。”
“若非当年镇国公太咄咄逼人,臣也不会走得那么急。”淄阳王倒是十分淡定,“如今边疆局势稳定,臣也终于能从绝情峰来都城走一走。”
提起边疆,晏望宸似乎颇有顾虑:“外族一直侵扰边疆,几十年来外患无穷。此时突然平息纷争,不知是不是风雨前的宁静。”
“此事臣已经调查过,外族中原本最强盛的部落是萨疆,但是近两年,珈岚部落也逐渐强盛,出了许多擅长骑射的年轻人。他们忙着内斗,无暇来侵犯边疆领土。”淄阳王解释道。
“若是我们趁机攻打外族……”晏望宸问,“我们可有胜算?”
淄阳王沉声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虽然他们在内斗,可若是有了外来的敌人,只怕会让他们再次团结起来。”
“不如让他们斗出个结果,然后再趁双方两败俱伤之时,一网打尽。”陈卿安建议道。
……
门外,宋温惜请叹了口气,想要推开房门的手终究还是放下。
原本只是想给小鱼过个生辰宴,没想到倒变成了他们三人谈公事的场合。但她知道,淄阳王有意将话题往战事上引,这样一来,晏望宸便会忘记追问有关她的事。
不过小鱼今日过得还是十分开心,方才已经有些困倦了,恐怕确实撑不到宴席结束。
正想着,门却突然打开了。
陈卿安撞见站在门口的宋温惜,愣了一下,问:“温……沈温淮,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快进来。”
他轻轻将她拉进来坐下。
宋温惜有些心虚地扫了一眼晏望宸,然后连忙垂下眼帘道:“菜都凉了,只怕陛下吃了会胃寒,陛下还是回宫吧。”
晏望宸挑眉道:“沈世子这么想赶朕走?先前朕刚许了你既可以当驸马,又可以保住官职,如今倒是翻脸就不认人。”
“臣不敢,只是……臣府中的饭菜比不上宫中的,怕陛下吃不惯,怠慢了陛下。”宋温惜道。
晏望宸冷笑一声:“朕连你做的饭都吃得惯,你府中的饭,朕又有什么不适应的?”
此话一出,淄阳王和陈卿安都向宋温惜投来惊诧的目光。
“温淮,你何时……”淄阳王蹙眉问。
这件事宋温惜没敢同淄阳王说,怕他担心。毕竟晏望宸多了解她一分,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多了一分。
而陈卿安的眸色也沉了下来。
原来,她给晏望宸做过饭。虽然知道这一定是晏望宸提的无理要求,她不得不照做。可他心中还是难掩酸涩之意。
“陛下不过是给臣面子,臣岂敢总拿这些招待陛下。”宋温惜如坐针毡。
她宁可他们继续讨论外族的事,也不要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说起来,沈世子,你的手艺,让朕想起一个人。”
晏望宸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锐利的眸子望向宋温惜。
第247章 生辰宴变修罗场
宋温惜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根本不敢搭晏望宸的话。
这三年,她改了自己身上许多痕迹,例如字迹、声音、样貌,还有许多动作习惯,都改成了另一个人。
可是,宋温惜忽然想起,她做饭的手艺,仍旧保留了以前的习惯。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那天他突然要她做饭给自己吃?他是不是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
宋温惜来不及细想,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双手冰凉,紧攥成拳。
这生辰宴,变成了修罗场。
忽然,陈卿安的手落在宋温惜的拳头上,他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拳,似乎是在安抚她。
“不知陛下说的人,是谁?”陈卿安勾起一抹笑容,淡然地问道。
晏望宸瞥到了陈卿安的小动作,下颚微微绷紧。
他收回目光,看向陈卿安,也微微一笑,回答道:“像朕的母妃。”
母妃?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宋温惜猛地抬起头。
“我母妃的故乡,口味偏甜,所以她做饭一直喜甜。”晏望宸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沈世子的似乎也很爱偏甜的口味。”
原来如此。宋温惜如释重负,她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
笑容又回到她脸上,她应道:“是,臣喜甜食。”
晏望宸盯着她的淡淡的笑容,眸色渐深。他似乎又想起小鱼,问:“沈世子的儿子,今年几岁了?”
宋温惜刚放下的心,此时又提起,她抿了抿唇,实话实说道:“三岁。”
晏望宸眉心微微一皱,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宫吧。”淄阳王打断了晏望宸的思绪,建议道。
晏望宸回过神,叹了口气,说:“确实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他终于起身,走到门口。屋中几人都起身送他。
走至院中,晏望宸忽然道:“淄阳王,你既然已经来到都城,不如明日开始,同沈世子一同上朝。朕也许久没能听到你的声音了,甚是想念。”
淄阳王却婉言拒绝:“臣本就无意参与朝堂之事,如今又心系孙儿,更不便离开。”
晏望宸听了也不勉强,道:“既然如此,那朕只好常来沈府做客了。”
宋温惜心中一惊,瞪了淄阳王一眼。
淄阳王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他的确不想去宫中,何况,若是他和宋温惜都不在,小鱼怎么办?
“陛下若是有事,召淄阳王进宫不就行了?”陈卿安开口替宋温惜解围,“陛下本就同沈世子有些不好的传闻,若总是初入沈府,岂不是落人口实。”
晏望宸瞥了陈卿安一眼,冷笑一声,道:“时辰不早,陈世子不如同朕一起走。”
陈卿安闭了嘴,抿着唇,冷着脸,似乎有些不乐意。
但是为了晏望宸能尽快离开宋府,不再让宋温惜提心吊胆,陈卿安只能同晏望宸一起离开。
晏望宸临走前,回头对宋温惜道:“沈世子,替朕同小鱼说生辰快乐。朕也没来得及为他准备什么礼物,就将这个送给他吧。”
他递给送宋温惜一枚小小的金锁,黄金錾刻花丝镶嵌,精美绝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太贵重了。”宋温惜只觉得烫手,想要将它还回去。
晏望宸却抓住她的手腕,道:“朕的御赐之物,沈世子可要收好。”
“既然陛下开口,你就收下吧。”淄阳王看不得两人拉扯。
他将那金锁塞进宋温惜手里,然后对晏望宸道,“陛下,陈世子,路上小心些。”
晏望宸看了一眼宋温惜,拽着依依不舍的陈卿安道:“走吧,陈世子。”
待送走了晏望宸和陈卿安,淄阳王也重重地松了口气:“没想到晏望宸这臭小子居然会不请自来。”
他看向宋温惜,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温惜,你当真没有暴露身份?我怎么见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宋温惜不想淄阳王担心,便没有提石桥之下发生的事,她故作平静道:“有吗?父亲看错了。”
淄阳王见她不以为意,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道:“总之,你万事小心,切莫前功尽弃。”
她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总不能因为儿女私情,破坏了她的计划。
终于回到自己房中,宋温惜仿佛卸下了千斤的包袱,重重地倒在床上。
她此时才拿起手中的金锁,仔细打量。这金锁沉甸甸的,又做工精湛,定然是十分贵重之物。
宋温惜翻身坐起,将那金锁小心地收入妆奁中的最底层,想着若是有机会,还是将这金锁送还给晏望宸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