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出来,走在出宫的路上,宋温惜撞见了迎面走来的沈悦。
她坐在步辇上,脸上的疤痕淡了不少,已经不再蒙面纱,而是露出了姣好的容貌。那疤痕若不仔细看,已经注意不到了。
宋温惜假装疏离恭敬,简单行礼便想离开,沈悦却叫住了她。
“沈世子,先前误会沈世子给本宫的药膏有问题,实在是抱歉。只不过……还得要怪沈世子没将那功效讲清。”
她的声音娇软,带着一丝娇嗔。
宋温惜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娘娘相信臣就好,毕竟,这药珍贵,若非是娘娘开口,臣……可舍不得拿出来给别人。”
沈悦听了,眼底更加满是笑意:“谢谢沈世子了,沈世子还要忙,本宫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轻轻挥手,步辇缓缓离开。
宋温惜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若是让沈悦知道了小鱼的存在,她必定会对小鱼下手。宋温惜暗暗决定,还是不能带小鱼入宫。
……
过了几日,萨疆和珈岚的战役热火朝天,淄阳王决定此时带兵回临川城。
他们准备趁着夜色悄然离开都城。
陈卿安特地来送淄阳王,顺便看看宋温惜母子。
“温惜,本王不在都城的日子,你一定要小心行事。”淄阳王眼底满是担忧。
自从他发现这是自己的女儿,便十分珍惜。如今要离开数日,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宋温惜点了点头:“父亲放心,有许皓在,还有陈世子,我不会有事。”
林策替淄阳王清点好行囊,便走过来道:“王爷,已经全都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本王再同温淮说两句。”淄阳王应道。
林策走开,再次去检查了一番装备是否齐全。
“祖父要离开多久?”小鱼拽着淄阳王的衣角,眼中满是不舍。
他的嘴角向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小鱼乖,一定要听娘的话,不要乱跑知道吗?”淄阳王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祖父……”小鱼从未和淄阳王分开,此时突然要经历离别,他还未做好准备。
陈卿安抱起他,安抚道:“只要你乖乖吃饭睡觉,祖父很快就回来了。”
“本王走了。”淄阳王最后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宋温惜,又对陈卿安道,“陈世子,有劳你多照顾她们母子。”
“放心。”陈卿安应道。
淄阳王翻身上了马,头也不回地带着兵马离去。
“祖父——”小鱼看着淄阳王的背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鱼不哭不哭,娘带你去买糖人可好?”宋温惜连忙捏了捏小鱼的脸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还未等几人反应过来,远处来了一队身穿禁军侍卫服的人马,直直地朝沈府走来。
“怎么回事?”陈卿安蹙眉看向那队人马。
宋温惜定睛一看,发现为首的竟然是将晚。
“沈大人,陛下召你和沈小公子进宫。”将晚下了马,立在马旁,冷眸看向宋温惜。
陈卿安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陛下召他们进宫?为何?”
宋温惜轻叹一声。
她原本想要一直拖着,等晏望宸淡忘这个想法。这两日他确实也没有再追问她是否同意带小鱼进宫。
没想到,他原来早就做好打算,等淄阳王一走,他便派将晚来捉她们母子。
“抱歉,没来得及同你说。”宋温惜对陈卿安简单地解释道,“那日我带小鱼去集市,撞见了陛下。后来有黑衣人刺杀陛下未遂,陛下担心,那黑衣人见我同陛下同游集市,会来府中抓我和小鱼。”
第256章 府邸被放了火
“行刺之事我也知道,是我和将晚一同去追查的黑衣人。只是,陛下竟然召你入宫?”陈卿安眸中闪过一丝惶恐,“他为何这么在乎小鱼?”
“陈世子,恐怕没时间同陈世子解释太多。陛下要求,淄阳王一走,便将沈世子接入府中。”将晚打断了陈卿安的话,“沈世子,还请立刻收拾行囊,随属下入宫。”
陈卿安暗暗咬牙,他知道他无法让宋温惜抗旨。
宋温惜自然也知道自己无法违抗皇命,便问:“许皓和乳娘我可否一同带入宫中?”
“不可。”将晚毫不犹豫地回绝。
宋温惜闭了闭眼,只好认命地道:“请稍等片刻。”
她从陈卿安手中接过正不停抹眼泪的小鱼,走进了沈府的大门。
“温惜,你当真要带小鱼进宫?”陈卿安追上来问,“晏望宸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算是他察觉到危险,派兵驻守便罢了,为何会要你和小鱼进宫?”
“或许,派兵驻守,也挡不住那黑衣人。”宋温惜道。
小鱼此时哭闹起来:“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祖父回来!”
“沈安渝,这由不得你。”宋温惜被小鱼的哭声折磨得有些头疼,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小鱼哭泣不止,陈卿安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个竹编蜻蜓,递给小鱼,道:“小鱼,你看这是什么?”
小鱼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眨巴着朦胧的泪眼,看着陈卿安手中栩栩如生的蜻蜓,小手一伸,想要去拿。
陈卿安却微微缩回手,道:“这蜻蜓给你可以,但你要记得,进宫之后听娘的话,绝对不可以让娘为难。”
小鱼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才咬着唇,委屈地点了点头。
陈卿安将蜻蜓塞进小鱼手中,然后起身帮宋温惜收拾行囊。
“进宫后,多加小心,千万别让任何人注意到小鱼的长相。”陈卿安嘱咐道,“晏望宸如今虽然凭借玉才人,彻底清扫了断袖之癖的传言,可宫中人多眼杂,还是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才好。”
“我知道。”宋温惜应道。
她心中烦躁慌乱,胡乱塞了几件衣裳,便不知道还能带上些什么。
陈卿安帮她将衣服理好,又将包裹系好,道:“不用担心,宫中什么都有,一应俱全。”
“谢谢你,陈卿安。我走了。”宋温惜拉过小鱼,背上了包裹,对陈卿安道谢。
“同我客气什么?”陈卿安摸了摸小鱼的头,“记得要乖哦。”
宋温惜和小鱼走到门口,将晚正在指挥士兵围在沈府周围。
宋温惜蹙眉问:“这是做什么?”
将晚回过头:“这是陛下的命令,沈世子和小公子随属下进宫。这批禁军侍卫守着沈府。”
“晏望宸倒是周全。”陈卿安冷哼一声。
宋温惜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是,既然晏望宸非要这样,她也没得选。
宋温惜上了将晚准备好的马车,她撩起车帘,对依旧伫立在马车旁的陈卿安道:“陈卿安,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好。沈世子小心。”陈卿安温柔地叮嘱道。
……
马车缓缓停在了侧面的小宫门前,宋温惜明白,晏望宸这样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
深夜,宫人们都陷入沉睡,漆黑的宫中唯有洁白的月光勉强照亮前行的路,四周一片寂静。
宋温惜和小鱼跟着将晚来到了晏望宸安排的住处,打开房门,屋中点亮着烛灯,桌椅床架全是珍贵的金丝楠木,床上是柔软的真丝被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宋温惜注意到,角落点燃了一柱淡香。
“沈世子,今日早些歇息。”将晚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宋温惜悬着的心微微放下。将晚这样说,看来晏望宸今晚不会来。
宫人很快端来梳洗的用品,但宋温惜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将脸上的妆洗干净。她只能假意梳洗。
不过,宋温惜梳洗时,宫人体贴地为小鱼也梳洗好,就退了下去,并未久留。
宋温惜将门窗全都栓好,然后才松了口气,开始将脸上的妆容卸去。
“娘,我困了……”小鱼揉了揉眼睛。
“嘘!”宋温惜压低声音,“进了这里,只能管我叫爹。记住了!”
小鱼小小的凤眼中满是不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哦。”
或许是累了,宋温惜和小鱼很快便安然入睡。
只不过,宋温惜却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中,晏望宸似乎坐在她身边,垂眸看着她。他穿着暗紫色的龙纹锦衣,头发披散着,目光温柔似水。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撩开她脸上披散的发丝。
“朕若是一直这样装下去,你和小鱼是不是就会一直留在朕的身边?”他低声问。
宋温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低声呢喃了几句。只是困意浓重,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晏望宸的眸中带着一丝痛意,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道:“睡吧,朕会一直守着你。”
宋温惜想要思考,却又昏睡过去。
她又做了许多梦,梦到香芙去世的惨状,梦到在破庙中杀人,梦到姨娘。
还梦到,有人抓走了小鱼。
……
宋温惜惊坐而起,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她慌张地看向身边,只见小鱼躺在自己身边,正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睡得十分香甜。
宋温惜这才松了口气,身上一阵阵发寒,感到后怕。
或许,进宫也是对的。起码,宫中是黑衣人绝对无法悄然闯入的地方。
待她的冷汗消散,呼吸也渐渐平稳,她片刻都不敢多睡,立刻起身又飞速地画上了男妆。
没过多久,突然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