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撇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道:“刘公公当差也不容易,陛下为何不去宜妃房中?”
她明知故问。
上次晏望宸非要灌沈悦避子汤,她便看出,他十分不想碰沈悦。想来也是,先前沈悦给他下药,被他发现她与裕王苟合。后来她又趁着他喝醉,爬到他的床上。
几次三番,不过都是为了怀上晏望宸的孩子,争夺后位。
相比之下,闫文静倒是显得平静得多,似乎只在自己宫中住着,也不四处走动,更不来见晏望宸。
毕竟,她爱的不是他啊。
晏望宸听了她的话,胸口的钝痛愈发强烈。他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嘴中。
宋温惜眉心微微一皱,他心疾还未痊愈?
待他顺了气,才缓缓道:“若朕被你气死,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宋温惜抿了抿唇,说:“怎么会,陛下长命百岁。”
只要他不杀她,她就还是不希望他死。
“陛下这么不喜宜妃,当初又为何要封她为妃?”宋温惜嘲讽地问出曾经的疑问。
晏望宸单手撑着桌子,身体靠在书桌旁,低声道:“因为,她的父亲为救朕而死,而她,又因救朕而落下疤痕。满朝文武都说朕要给她一个交代,她亦说此生的梦想不过是想要嫁给朕……”
晏望宸冷笑了一声:“可是朕知道,满朝文武,不过是丞相的走狗,没有几个是朕的忠臣。而宜妃,她亦不是真的真心待朕,她想要的,只是皇后之位。”
原来他都知道啊。
宋温惜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难怪先前他会说,他这个皇帝,做得没什么尊严。
“所以,朕才会容忍你到今日。”晏望宸见她垂眸不语,便又道,“朕先前并不知你的身份,你是百里挑一的状元,朕才选你一同南下。”
“事实也证明,你从未让朕失望。江扬水患一事,你处理得极好。”晏望宸抬手理了理她垂落的发丝,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朕本就欣赏你,得知你是……女子后,更加惊喜。所以,就算你是女子,朕也不会将你赶出宫去,更不会让你在后宫蹉跎余生。”他说。
“另外,朕在考虑,日后允许女子也一同读书考官,就像女子也可从军做武将一样。”晏望宸温柔地看着她。
宋温惜微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似乎得到了认可,而且,他说不会让她在后宫蹉跎,还说会让女子也考官。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宋温惜瞬间想起她与他在山林间逃命时,曾对他说,自己想像男子一般考取功名。难道就是那时,他便听了进去?
她原本有些气恼他在御书房便对她百般折磨,可现在他这样,她又恼不起来了。
“可是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陛下若是贸然推行女官,恐怕那群老臣……”宋温惜提醒道。
“你不就是先例?”晏望宸明亮的凤眸望着她。
她一怔,问:“我?”
“你靠一己之力,考上状元,能力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晏望宸眸色微沉,认真道,“待时机成熟,朕一定会告诉众人,你的身份。”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
宋温惜想问,可晏望宸却已经帮她拉好了歪掉的衣襟,岔开话题道:“天色不早了,你该走了,小鱼还在等着你。”
不等她回答,晏望宸已经走到了书桌后面,坐下来,一副要处理公务的样子。
她只能收起满腹疑问,再次确认了一番衣物。临走前,她还是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才缓缓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287章 视如己出
门外刘公公还守在门口,见她出来,他连忙满脸堆笑。
“沈世子。”刘公公的笑比哭还难看。
陛下甚少宠幸妃子,那玉才人又是个怀的,已经畏罪自杀。而那日宜妃爬了床,还惹得龙颜大怒。
这种种事情分析下来,刘公公原本就对晏望宸的喜好有所怀疑。
若是往日里他还不能确定,陛下是否真的对沈世子有别的意思。可是今日这一出,加上此刻沈温淮脖颈上的红痕,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陛下原来……真的好这口啊。
“刘公公。”宋温惜打了个招呼。
她觉得刘公公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她也不想多问。
她双腿软得不行,走路也走不快,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挪。
可她的余光却发现,刘公公一直跟着她。
“刘公公还有事?”宋温惜蹙眉问。
刘公公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隐晦地道:“沈世子……你……你脖子上的红痕,还是遮一遮吧。”
这要是被旁人看到,沈温淮从陛下房中出来,多了这几抹痕迹,也很难不惹人猜疑。
宋温惜慌张地摸上自己的脖子,想起方才晏望宸的坏心思,她有些气恼。
她连忙拉高了衣襟,捂着脖子,道:“谢谢刘公公提醒。”
刘公公挤出一抹尴尬的笑,便走回了书房门口。他一边叹气一边走,背影看上去苍老了十几岁,看得宋温惜有一丝心疼。
她知道刘公公一定是误会晏望宸当真有龙阳之好了,可她也无法解释。
毕竟刘公公是晏望宸的人,就算要解释,也应该是晏望宸开口。
宋温惜边走边想着,如今晏望宸知道了她是女子,却没有发现她是宋温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更幸运的是,他还允许她瞒着身份,继续在朝堂上活跃。
只是,直到他提起小鱼,她才发觉,他甚至不在意她有一个孩子。
宋温惜并不觉得自己魅力大到能让他如此大方,既然他知道她是女子,为什么他连小鱼的父亲是谁都不曾问过?
结合他种种奇怪的话,宋温惜的脚步猛地一顿,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让她顿时冷汗淋漓。
他该不会……知道她是宋温惜了吧?
……
……
自从晏望宸知道宋温惜是女子之后,他有事没事总是召见她。她对外毕竟还是男儿身,不方便去他的寝殿。他便借公事,将她喊到书房。
可每次在书房相见,她都难逃晏望宸的魔爪。
她甚至有些后悔坦白了自己女子的身份,让他不再心存芥蒂。
不知是不是憋了太久,晏望宸仿佛永不餮足的猛兽,要起来便不知疲倦。常常让她挺着腰板进去,软着腿出来。
他不是不能人道来着?这谣言究竟是谁传的?宋温惜十分想同那人辩上一辩。
在她抱怨数次书桌太硬之后,他甚至在书房中加了一张舒适的软榻,还为她添置了许多干净的男装,方便她事后换掉被他弄脏或是扯破的衣物。
她想抗议,他却当真同她说起正事,扯开话题,堵住她抗议的嘴。
偏偏,她是他的臣,只要他要,她就得去。
宋温惜一时间有些迷糊,她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自己分明是翰林学士,却比后宫妃嫔侍寝还多。为何那么多女子住在后宫之中,他却一连折磨她数日。
终于有一日,宋温惜忍无可忍。
她瘫软在柔软的榻上,几乎要昏睡过去。晏望宸却神清气爽地起身,重新拿起公文。
宋温惜愤愤地坐起来,扯过一旁的衣物,将自己裹起来,怒声道:“陛下若是再这样,臣日后不会再来这御书房。”
“哦?你不来同朕议事,是不想做翰林学士了?”晏望宸慢条斯理地翻阅着公文,眼皮都不抬一下。
她气得咬牙。
这是又拿官职威胁她?
他又翻了一页,淡淡道:“翰林学士本就是天子的心腹,理应常常来书房同朕商议国事。原本许多事都该同丞相说,但,朕只信任你。”
他顿了顿,又道:“朕如此重用你,倒是未见你有半分感激。”
感激?宋温惜怒极反笑。
“陛下这是议事?”宋温惜此时衣不蔽体,狼狈至极。
晏望宸抬眸看向她,眸中带着一丝笑意,问:“朕难道没同你议事?方才刚说过珈岚使者很快便要抵达都城,朕让你去……”
“那后来呢?!”宋温惜气结,“为何聊着聊着聊到榻上去了?”
这么一点事,说了一个多时辰。
因为他说到一半就起身将她抱到榻上,翻来覆去地折磨。他逐渐不再像第一次在书房时那么迫不及待,他变得极为有耐心,总是喜欢等到她娇声求饶,才肯放过她。
看着她小猫般张牙舞爪的生气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怎么,你不喜欢?”他撑着头问。
宋温惜张口想说不喜欢,可她对上他温柔似水的双眸,忽然不忍心故意说出难听的话。
“陛下不在乎臣有过孩子?”宋温惜想要戳他的心窝,让他对自己提不起兴趣。
虽然,那孩子是他的,可只要他不知道她是宋温惜,他便猜不到。
晏望宸果然敛起了笑容,垂眸不知想些什么。
他沉默片刻,道:“朕会爱屋及乌,视如己出。”
视如己出个粪坨坨!他何时变得这么……
见自己没能气到她,宋温惜咬了咬牙,熟练地从角落的柜子中拿出一套新的衣物,自顾自地换上。
然后她压着脾气,沉声道:“陛下若是没事,臣就告退了!”
“等等。”晏望宸忽然起身。
他替她将乱了的发丝理到耳后,道:“朕说的事,你别忘了。”
宋温惜微怔,她想起晏望宸方才说,珈岚使者很快便要抵达都城,商议晏时鸢和亲的事。
他早已在殿上宣布取消她与晏时鸢的婚事,毕竟,那原本就是假的。他要她在珈岚使者来之前,安抚好晏时鸢。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知道了,我会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