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是以为睡在晏望宸帐中的,便是皇帝。难怪会搞错。
宋温惜心中了然。
“我……其实是陛下的心腹,在陛下帐中同他议事,困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宋温惜郑重其事道。
“那……那个小皇帝去哪儿了?!”瘦竹竿又问道。
宋温惜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现在怎么办?”络腮胡紧张地问道,“要是让王知道我们抓错了人,恐怕会责罚我们……”
瘦竹竿眼珠转了转,他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回过头,眉头皱成川字:“已经离开他们驻扎的营地很远了,就算现在返回去也来不及了!”
“可是,若是让那个小皇帝知道,他的心腹不见了,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络腮胡担心地问。
瘦竹竿猛地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她面前比划了一番,眯了眯眼睛,问:“既然你不是那小皇帝,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我……我其实是他的皇弟!”她故作镇定道。
出门在外,身份可以自己瞎编。反正他们恐怕也无处核实。
“弟弟?你是裕王?”络腮胡挠了挠头,“情报没说那小皇帝带裕王出来了啊?”
“本王是偷偷跟来的,皇姐要出嫁,本王想来看看。你们将我捉走,我皇兄定会来寻我,到时候……”
“西刺,如果他是那小皇帝的弟弟,可以当做谈判的筹码!”络腮胡道。
那个叫西刺的瘦竹竿,恶狠狠地盯着宋温惜,说:“你当真是小皇帝的弟弟?听说那裕王力大无穷,我瞧你,怎么这么瘦弱?”
“那都是传言,本王毕竟是皇子,总得有些本事。”宋温惜胡编乱造。
她必须得有点用,否则,只怕眼前这两人会直接将她宰了省事。
西刺摸了摸下巴,瞪了一眼宋温惜,道:“你最好没有诓骗我们,如果到时候对央吉大人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一样是个死!”
宋温惜连连点头。
能活一时活一时,总好过现在就被他们一刀杀死,荒野抛尸。
等到了他们的据点,再见机行事。
马车颠簸地走了四十多里地,才终于停了下来。
宋温惜被他们拉下马车,眼前一片灯火通明。空旷的草坪上,搭建了五六个帐篷。
此处看起来离临川城已经不远了,看来他们口中的央吉大人,在这里搭建了一个建议的据点,方便在林策他们到达临川城之前,将晏望宸掳走。
他们未免也太小看晏望宸了。
宋温惜正想着,听到了车轴滚动的动静。她回过身,只见身后还跟着好几辆马车。
她借着火把摇曳的火光,立刻认出,那是装着晏时鸢嫁妆的马车!
“动作麻利点!东西在隔板下面!”络腮胡跑进营地,叫出一列小兵,让他们负责卸载马车上的兵器。
原来如此。
看来穆珈勒早就同他们串通好,今夜要将这些兵器拿走,顺利的话,还可以将晏望宸掳走。这样一来,他们这场战役,势在必得。
就算没有抓到晏望宸,有穆珈勒搞来的这堆精炼兵器,对他们来说也是如虎添翼。
“看什么看!快走!央吉大人还等着我们呢!”西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宋温惜只能跟着他们二人,朝着最大的那个帐篷走去。
络腮胡撩开帘子,西刺将宋温惜推了进去。
帐中,一个身穿外族服饰的男子,背手站在一张简易的地图前。地图上只标记了几处重要的关卡,临川城的位置,以及晏望宸他们扎营的地方。
“央吉大人,我们回来了!”络腮胡喜滋滋地同央吉汇报。
央吉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只见那男子眉目硬朗,宽宽的面庞,鼻子直挺,眼睛细长。头上戴着复杂的珠串帽子,身穿珈岚特有的袍子。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宋温惜,蹙眉问西刺:“他们的皇帝,竟如此瘦弱?”
西刺“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这……并非是他们的小皇帝。”
央吉闻言,微微一笑:“哦?那这位是?”
“这位啊,是那小皇帝的弟弟,裕王!”西刺殷勤地介绍。
“是吗?”央吉缓缓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面带微笑地问,“我让你们去捉那小皇帝,你们将他弟弟带回来,是何意?”
西刺半跪在地上回答:“嘿嘿,这……这裕王,将来可以成为大人与那皇帝谈判的筹码……”
“荒谬!”央吉突然变脸,将茶杯掷在地上。
不过地上铺着毯子,下面又是柔软的草坪,所以茶杯并未破碎,只是茶水溅了一部分在西刺的脸上。
西刺连忙俯下身,不敢再多言语。
“谈判?你们的意思是,我无法轻松赢了他?”央吉怒声问,“这场战役我势在必得,若是能将那小皇帝禽来,我便不用废一兵一卒!”
“可你们倒好,抓不到那小皇帝便罢了,还带回来个累赘!”央吉细长的眼睛迸发出杀意。
他看向宋温惜,对两人命令道:“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斩了!”
西刺身子一颤,立刻应道:“是!”
眼看着,那两人就起身要来捉她。
宋温惜立刻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让你留一句遗言,改日带给你皇兄。”央吉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
第320章 破铜烂铁
宋温惜稳了稳心神,故作疑惑问:“就算要死,我也想死个明白。”
她顿了顿,道:“你们竟然要攻打和亲队伍?可央吉大人又怎知,这场战役,你们势在必得?先前我们可是打下了萨疆的!你就不怕我们陛下留有后手?”
央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但他并未在意,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他能有什么后手?”
他背着手,走到宋温惜面前:“裕王,你一个将死之人,我同你说些实话,也无妨。”
“这和亲,本就是假的。我们从始至终,都未想过真的要同你们和亲。听闻你们的公主,野蛮,无礼!这样的女人,我们珈岚才看不上!”
“先前攻打萨疆时,若不是我们珈岚分散了一半的注意力,偷袭了萨疆的军营,你以为那个林将军,能这么轻易就拿下萨疆?”
“只不过,战役之后,我们需要休整,才假意提出和亲。”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又道:“如今我们珈岚吞并了萨疆的势力,人力、兵力、财力,都大大提升!还得到了你们精炼的兵器。”
他低着头,鄙夷地看着宋温惜:“他此次送他的皇姐来和亲,并没有带大军。我们若是趁此偷袭,你又凭什么觉得,他能赢?”
宋温惜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和亲是幌子,原来珈岚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打这一场仗。”
“还是偷袭。”
央吉同样报以冷笑:“兵不厌诈,这不是你们的兵书上写着的?”
说罢,他敛了笑容,蹙眉问:“你就想说这个?”
“自然不是。”宋温惜微微一笑,“我想说的是,央吉大人让使者将精炼的兵器运到珈岚,这一招着实是高。”
她顿了顿,又道:“只不过,穆珈勒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什么意思?”央吉先是不解地皱了皱眉。
下一瞬,他看着宋温惜淡然的笑容,瞳孔一缩。
央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络腮胡:“仓熊,你们带回来的马车呢?里面的东西可有检查过?!”
仓熊挠了挠头:“正在卸货呢,央吉大人,有什么不妥?”
央吉看了一眼宋温惜,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臂,道:“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宋温惜只能跟着他们,一同走到马车边。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央吉问正在卸货的小兵。
“回央吉大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小兵立刻回道。
央吉瞥了一眼依旧挂着一抹冷笑的宋温惜,皱了皱眉,仍旧不放心。
他推了一把西刺,道:“兵器呢!拿一把给我看看!”
“是!”西刺立刻上了一辆还没卸完的马车,从里面拿出一把看上去十分精致的长枪。
“央吉大人,请!”西刺毕恭毕敬地双手持枪,将长枪递到央吉手中。
央吉一把举起那把长枪,挥舞了一下,又在手中掂了掂。
他皱着眉,看向宋温惜:“你说,穆珈勒会让我失望?为什么?”
宋温惜故弄玄虚:“央吉大人身经百战,不会没看出来吧?”
下一刻,她又假装恍然大悟:“哦,对了,央吉大人恐怕没怎么用过我们的兵器,区分不出好与坏。”
她挣扎了一下,冲央吉道:“大人不妨解开我的双手,我示范给大人看?”
央吉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揣摩她话中的真假。
“我已身在大人的军营,这方圆十里都黑灯瞎火,我跑是跑不掉的。大人怕什么?”宋温惜问。
央吉想了想,也有道理。
于是,他对仓熊扬了扬下巴:“去,解开他的手。”
仓熊抽出匕首,不甘不愿地一刀割断束缚着宋温惜的绳子。
宋温惜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走到一个小兵面前,问:“你的剑,可否借我一用?”
“你做什么?”央吉不满地皱眉,一脸防备。
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对央吉道:“大人,可否麻烦大人将长枪举好?”
央吉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想着军营中这么多人,总不可能让她逃了,于是还是照做。
宋温惜接过小兵递来的剑,掂了掂。这剑虽然不够锋利,也不怎么轻便,但勉强够用了。她拿着剑,朝央吉走去。
“大人,准备好了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