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叫声,也防止她咬伤自己。她的肩头和双脚都被人按住,再也挣扎不得。
可背后的剧痛并未停歇,她忍不住哭喊出声。
“很快就好了,忍忍。”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朕不该让你涉险,都是朕的错……很快就好了……”
她疼得大汗淋漓,拼命想要逃离魔爪,却动弹不了分毫。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她昏了过去,陷入一片黑暗。
……
……
宋温惜感觉自己好像沉睡了很久。
她总是听到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对她喃喃自语,可她意识模糊,总是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睡睡醒醒,不知过了多久,她闭着的眼睛感受到了一丝光亮。
她手指只是轻轻动了动,便被人抓住。
“小惜……你醒了?”梦中那道低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小惜?这名字似乎好久没听到了。
从前,她的姨娘总是这样叫她,后来,那个人也这样叫……
可是……
宋温惜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昏暗的光线仍旧让她觉得刺眼。
她又闭上了眼,想再睡一会儿。
“小惜!”那人又叫道。
宋温惜被他这样一叫,忽然清醒过来。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不对劲,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晏望宸会一脸温柔地叫她小惜?
晏望宸看上去似乎没休息好,脸上胡茬都长了出来。他的发髻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地束好,此时却有些凌乱。
他们似乎仍旧身处军营。此时她正侧躺在晏望宸的床上,浑身沾染着浓郁的药味。
背后的剧痛又袭来,她头脑发沉,来不及思索过多,皱了皱眉,又闭上了眼睛。
是梦吧,虽然很真实,可一定是梦。
毕竟晏望宸曾经无数次在她梦中唤她小惜。
他怎么会认出她来呢?她潜伏了这么久,他都没有认出她……
“不要睡了,你睡了很久了。”晏望宸耐心地叫道。
等等,这难道不是一个梦?
他为什么叫她小惜?为什么手上温热的触感这么真实?
宋温惜强撑着睡意,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想起身,一动便牵动了背上的伤。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疼痛让她愈发清醒。
“别乱动,你的伤很重。还好边疆天气寒凉,不容易感染。”晏望宸按住她的肩道。
伤?
宋温惜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
对了,先前她被珈岚人掳走,然后……然后……
“我睡了多久?”宋温惜皱了皱眉,一开口,嗓音嘶哑无比。
“一天一夜。”晏望宸回答道。
他的凤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沈温淮……你为何要替我挡剑……”他喃喃地问道。
这一次,宋温惜彻底清醒了。
他叫她沈温淮,不是小惜。看来,方才她迷迷糊糊,听错了。
至于为什么挡剑……
她那时的动作,根本没经过思考,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臣……臣为陛下挡剑,不是应该的吗?”她含糊其辞道。
晏望宸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沈温淮,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你的命,对朕来说,也很重要。”
他深深叹了口气,道:“以后不准再做这么鲁莽的事情了!”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
“谁让陛下那日突然离开了营帐,否则,臣也不会被掳走。”她忍不住埋怨道。
晏望宸微微蹙眉:“那日朕是和林策去商议攻打珈岚的计划,谁知再回来时,你就不见了!”
宋温惜僵硬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问:“那……陛下,央吉的余党,都清扫干净了吗?”
“自然。”晏望宸眉宇间又闪过一丝戾气,“央吉敢伤你,朕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只不过……”
晏望宸蹙眉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忧虑:“你身负重伤,束胸被剑斩断,发冠也掉落。当时那么多士兵在战场上看着,你女子的身份,终究是瞒不住了。”
“什么?!”她强忍着痛意,坐起身,“怎么会这样……”
“当心伤口!”晏望宸见她逞强坐了起来,连忙上前扶起她。
“他们……他们都知道了?”宋温惜恐慌地问,“林策和那些士兵……”
“是。”晏望宸沉声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一次,恐怕朕也无法帮你遮掩了。”
宋温惜觉得他这笑意莫名其妙:“陛下笑什么?”
“朕笑……从此之后,你再也无需男扮女装,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朕的寝殿。”他微微一笑,道。
“陛下,臣……这翰林学士的位置……”宋温惜担心自己的身份曝光,会影响她的仕途。
毕竟女子做官并无先例,如果满朝文武都抗拒她这个女子为官,恐怕……
“放心,这事……等朕回了都城,自然会处理。”晏望宸打断了她的思虑,“眼下最重要的,是与珈岚的战役。”
第323章 得到一个承诺
宋温惜想要问他准备如何部署,可她微微一动,身后的伤就一阵剧痛。
“别乱动。”晏望宸按住她的肩头。
“陛下,穆珈勒呢?是他出卖了我们,暴露了扎营的位置。”宋温惜焦急道。
“朕怎会不知?你昏迷期间,朕就已经将他抓起来了。他与珈岚人暗通书信,朕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现朕并不知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他回答道。
“那……央吉的那些余党……”她又问。
“杀光了,一个不留。”晏望宸道,“只留下了那些人的衣裳和马匹。”
“衣裳留着有何用?”她不解。
“央吉既然领命来突袭我们,必然要回去复命。我们的人,若是换上他们的衣服,便能轻易混进他们的城。”他解释道。
“陛下,沈世子该擦药了。”军医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
晏望宸身子一僵,他起身,撩开帘子,对军医道:“给朕,朕来上药。”
“诶……这……”军医有些犹豫。
他还想往帐篷里瞥一眼,看看那个女扮男装的沈世子,却收到了晏望宸警告的眼神。
“是,臣这就走。”军医连忙将药膏交给晏望宸,便退了下去。
晏望宸转过身,端着药膏和包扎的东西,朝宋温惜走了过来。
宋温惜拉了拉衣领,轻咳一声道:“陛下,臣不敢劳烦陛下,不如还是让军医来吧……”
反正都已经暴露了女子的身份,也不担心别人会识破了。
“休想让别人看你的身子。”晏望宸声音暗哑,“趴好,朕给你上药。”
宋温惜抿了抿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趴在床上:“臣没记错的话,先前可是军医替臣疗伤。”
“那是迫不得已,只那一次便够了。如今只是要上药,朕也会。”晏望宸轻轻地帮她脱下轻薄的白色里衣,剪开了军医包扎的绷带。
她白皙的背上,此时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渗着血。
晏望宸眉心微蹙,心中一阵抽痛。
他抿着唇,将药膏涂抹在她后背。宋温惜感觉到背上一阵冰凉和刺痛,她咬着牙,忍着背上传来的烧灼的痛意,一声不吭。
“疼,为何不叫?”他停下手,声音里带了一丝心疼。
“臣若是叫得太大声,岂不是要让大家都知道,陛下上药的技术不好。”她轻笑道。
晏望宸眼里浮起一抹愧疚:“朕那晚不该将你一人丢在帐中,害你被错认成朕。不然,你也不会受伤。”
宋温惜咬着唇,思忖片刻,犹豫地开口问道:“陛下,臣可否借此机会,要一个奖赏。”
这件事,她其实琢磨很久了,就差一个契机。
“你说。”晏望宸耐心地听着。
“希望陛下,可以给臣一个免死金牌。”她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晏望宸的脸色。
见他微微蹙眉,她连忙又道:“当然了,臣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若是臣有一天犯了错,还请陛下……不要杀臣。”
晏望宸忍不住笑了一声,问:“你为何总觉得朕会杀了你?你欺瞒女子身份,混入朝堂,朕都未曾动过你一根汗毛,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可是,那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沈温淮,是淄阳王的义子,是状元,是翰林学士。
若他知道她就是宋温惜,他还会放过她吗?若他知道小鱼是他的孩子,他会放任小鱼活在这世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