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双方混战起来,兵器交接的声音和惨叫声四起。珈岚的城门被鲜血染红,收城门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他们珈岚兵正值最困倦的时候,突然开战,毫无防备,所以一时间才会落了下风。
林策勒紧缰绳,又朝烛燕一剑挥来,烛燕连忙闪身躲过,想要找人去通报珈岚王。
可是,下一瞬,他僵在原地。
林策带来的人和珈岚的士兵本就穿着一样的战袍,烛燕此时再也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珈岚的兵,而谁又是林策的。
他分不清,珈岚的兵,也分不清。
两个部落的兵本就混杂在一起,这些时日,还未曾熟络起来。于是珈岚的兵杀得畏首畏尾,不知道究竟该杀谁。
可林策的兵,加上银甲兵的帮助,下手狠厉,毫不犹豫。
“杀!给老子杀!宁可错杀!也不可犹豫!”烛燕看着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那些珈岚兵,顿时红了眼。
话虽如此,可小兵们还是不敢自相残杀,他们仿佛无头苍蝇般,被林策的兵杀得所剩无几。
烛燕狠狠咬着牙,心中燃起愤恨。真是可恶至极,竟然用这么阴险的招数来混淆他们的视听。
但是,为什么林策的兵能分得清双方的人?他们的兵分明穿得一样,为什么林策也不会误伤自己的兵?
林策还在不断地朝他攻击,烛燕一边和林策交战,一边频频环顾周围的小兵究竟有什么区别。
他一时不察,被林策一剑划伤了胸膛。胸前的剧痛让他呼吸一滞。林策飞身下马,又趁其痛得不能动弹时,一脚踹在他的伤口上。
烛燕被踢到在地,剧烈地喘息,他一阵阵地耳鸣,站不起身,却突然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林策的兵,大臂上都绑着一条红色的丝巾。
“丝巾!手臂上的……”他挣扎着爬起来,林策已经拎着剑朝他冲了过来。
烛燕急中生智,抓了一把地上的土,洒向林策。
林策被迷了眼睛,一时间看不清方向,烛燕连忙趁机朝自己的马匹跑去。
周遭的小兵听到了烛燕的喊话,也发现了这个隐藏的区别,顿时传话道:“小心手臂上有红色丝巾的人!”
可是没用了,他们已经被杀得没剩下多少人。晏望宸带来的人虽然并不算多,可都是精兵猛将,又提前补充了足够的体力,各个精神抖擞。
收成的这些珈岚兵很快就败下阵来。
烛燕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拴在城门下的马,艰难地冲出重围,朝着城中奔去。
城门失守了,他要快点回去禀报珈岚王。
林策没能将他从马上斩下,被他甩在身后。
他微微蹙眉,脱下外袍,露出了里面的铠甲。他将背着的弓取下,掏出一支箭,瞄准了渐渐远去的烛燕。
“叮”的一声,耳边响起兵器相接的刺耳响声。
林策瞥了一眼,只见晏望宸冲过来帮他挡住了试图偷袭的珈岚小兵。
“快!”晏望宸一脚将小兵踹开,一剑划破了小兵的喉咙。
林策深呼吸,手一松,羽箭飞射而出,划出优美的弧度,然后狠狠扎在了烛燕的后背上。
烛燕应声倒下,林策杀了几个挡路的珈岚小兵,朝着烛燕走过去。
烛燕痛苦地躺在地上,前胸后背都是伤。此时他血流不止,浑身发冷,挣扎着起身,还想上马。
“我与你并无仇!”烛燕苟延残喘地低语道,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溢出。
“可萨疆和珈岚都与我有仇。”林策说完,一剑刺穿了他的心窝。
珈岚的城门彻底失守,晏望宸的银黑色铠甲被血溅红,脸上身上都满是血污。
他摸了摸腕间的红绳,举起剑,怒声喊道:“冲!!!”
……
半个时辰后,晏望宸已经带兵冲进了珈岚王的宫殿,很快便将珈岚王虏获。
可是,他的大王子并不在宫殿中。
“陛下,听说,大王子钊群在西边的营地练兵,此时恐怕已经得到消息,正往宫殿这边赶。”林策忧心忡忡地说。
“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更好?”晏望宸毫不在意。
今夜这番偷袭,意外地顺利。
如今已经虏获了珈岚王,不怕钊群不束手就擒。
“恐怕没那么简单。”林策微微蹙眉。
“珈岚王同钊群的关系并不算好,钊群是好战派,先前一度想要说服他父亲攻打我们临川城。可是被珈岚王拒绝了。”林策解释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穆珈勒和央吉,其实是钊群的人?”晏望宸眉心微皱,忽然意识到了问题。
“正是。”林策道。
他抿了抿唇,正色道:“恐怕,抓了珈岚王,也无法威胁整个珈岚。”
第329章 他会死吗?
宋温惜和晏时鸢撑到天色微亮的时候,才稍微小憩了一觉。
宋温惜睡得断断续续,并不安稳。她做了个噩梦,梦中晏望宸被一箭射穿了心窝,倒在了战场上。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胸口和嘴角溢出,他看着她,嘴角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
他戴着红绳的手缓缓摸向自己的心口,对她道:“抱歉,朕食言了……”
“不要!!”
宋温惜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息着。
原来是梦,宋温惜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的时候做这样的梦,当真是不吉利。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看着营帐外的日照,似乎已经巳时。等了一夜,他们也还是没回来。想起昨夜的梦,宋温惜心中有些发慌。
晏时鸢趴在圆桌上睡着了,嘴里还说着梦话:“林策……我要吃那个……就……那个……”
她缓缓支起身子,只觉得身上的伤似乎没那么疼了,不知是不是军医的镇痛膏药起了效果。
她口渴得不行,又不想吵醒晏时鸢,于是非常缓慢地起身,尽量不牵扯到伤口,想去要给自己倒杯茶。
刚端起茶,她就听军营忽然一阵喧闹。
“陛下受伤了!快叫军医……”
“林将军的手!军医……军医呢!”
宋温惜的心猛地慌乱起来,手一颤,茶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之声。
晏时鸢吓了一跳,惊醒过来,迷迷糊糊道:“怎么了,怎么了?他们回来了吗?”
“军医!快来看看林将军!”营帐外一片混乱,这一句却格外清晰。
晏时鸢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猛地站起身,冲出了营帐。
宋温惜僵硬地站在原地,片刻之后,营帐之外响起了晏时鸢凄厉的哭声。
“林策……林策你醒醒!林策!!你不要吓我……”晏时鸢断断续续的哭喊声从帐帘的缝隙中传来。
宋温惜一步一步地挪出营帐,刺眼的光照让她眯了眯眼。她抬起手遮住阳光,才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晏望宸带去的八百兵马,回来的大概只有不到一半。
回来的那些士兵,身上满是血污,有的胳膊被斩断,有的瘸着一条腿,有的躺在地上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营中的军医们正四处奔波,有条不紊地救治伤者。
原本干净利落的军营,此时仿佛修罗场般,满是哀嚎。
宋温惜一时间有些耳鸣,不知是阳光太炙热,还是她心慌,额头竟冒出薄薄的汗。
她朝众人聚集的地方看去,正是晏时鸢的哭喊声传来的方向。
她缓缓朝他们走去,一点一点拨开人群。只见林策躺在晏时鸢怀中,他胸前的铠甲满是刀痕,胳膊上数处刀伤,将银色的铠甲染得血红,也将晏时鸢淡粉色的衣袍染红。
触目惊心的是,林策的手心被利箭扎穿。
“公主,林将军失血过多才昏了过去,让老奴将林将军抬进营帐吧。”军医焦急地解释道。
晏时鸢这才放开了林策,啜泣着抬起头。
“晏望宸呢?”宋温惜干哑的嗓音问。
她通红的双目和宋温惜对视上,道:“温……晏望宸他……他被抬去西侧的营帐了。”
“他……他胸前中了一箭……”
宋温惜顾不得背后的刀伤,跌跌撞撞地朝西侧的营帐跑去。为何不直接将他抬进他的营帐?思来想去,只能是因为她在里面。
他一定是不想惊扰她,亦是不想让她担心,才命人将他安置在西侧。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宋温惜撩开西侧营帐的帘子,正巧撞见军医端着一盆血水跑出来。两人撞在一起,血水溅湿了她的衣袍,她却恍若未觉。
“沈世……沈姑娘,小心……”军医有些诧异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陛下……怎么样了?”宋温惜颤声问着,朝营帐中望去。
她只能看见晏望宸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胸口的箭似乎已经取出,营帐中的军医正焦急地用干净的布条为他止血。
这样疼,他都没有醒来。
宋温惜浑身如坠冰窖,抓住帘子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沈姑娘,此地不宜让姑娘进去,姑娘还是先回营帐吧。”军医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们特地将陛下抬到这里,就是因为陛下昏过去之前说,不想惊扰正在养伤的沈姑娘。
“他究竟怎么样了?!”宋温惜厉声问。
“陛下……”军医犹豫地看了营帐内,道,“陛下胸口中箭,虽然歪了一寸,并未伤及要害,但那处本就有旧伤,旧伤又让陛下常常胸闷……”
旧伤。
是被赵迟语扎的那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