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晏望宸的马车,又看了看宋温惜,问:“他把你赶下来了?”
方才沈照知说的话,她也听见了。晏望宸会气得将宋温惜赶下马车,她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嗯。”宋温惜轻轻地应了一声。
“算了,上来吧。”晏时鸢爽快地道,“他赶你走,本宫不赶,气死他。”
宋温惜上了马车,犹豫了一下,又转过身,对陈卿安道:“不如陈世子也上来吧。”
陈卿安的目光询问地看向晏时鸢,晏时鸢撇了撇嘴:“哎呀都上来都上来!”
……
一时间,晏时鸢的马车挤了四人,热闹非凡。
一行人又开始浩浩荡荡地赶路。
“沈世子,你这么快就处理好了珈岚的事?”宋温惜问。
“还留了一个副将和一部分兵马,在那里驻守,以防珈岚和萨疆的百姓闹事。”陈卿安道,“陛下重伤,林将军的手不能握剑,将晚又留在都城处理一些事,未曾跟来,我自然要快马加鞭跟上你们。”
“否则,若是出事,银甲兵恐怕难以抵挡。”
“这么说来,这沈照知怕是个傻的,投机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女儿暴露了。”晏时鸢靠在车窗上,嘲讽道,“他跟他的女儿,都是典型的自以为是。”
“他这是拼死一搏。恐怕沈照知已经无可用之人,所以不得不亲自上阵。”林策缓缓道。
“不过,他不是文臣?怎么会武功?”宋温惜问。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原本,沈家就是武将世家,沈悦的父亲,同淄阳王说不定还是很远的远房亲戚,只不过后来旁系走了文臣之路,而你父亲做了武将。”陈卿安解释道。
宋温惜有些惊讶,沈照知竟然和淄阳王是远房亲戚?就算是远的不能再远的那种,那也有点……
“真恶心,和那种窝囊废是远房亲戚。”晏时鸢嫌恶地道。
她看向宋温惜,又有些无奈:“哎你也是,你怎么就对沈悦……”
她想说,怎么就这么忍不住,对沈悦动手了呢。报仇的事,还需谨慎,这么早就被发现,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可林策还在马车上。
她的目光瞥向林策,整个马车里唯有他还不知道宋温惜的身份。而他对晏望宸恐怕是绝对的忠诚,她决不能让他知道。
所以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怎么能让陛下这么生气呢?他可有说什么?要罚你之类的?”
宋温惜扯了扯嘴角,挤出一点笑容,道:“还没有,或许……回到都城,他就会罚我了。”
“他敢!你为了救他,中了一剑。他无论如何也该念着这恩情,当初他可是因为沈悦帮他挡剑,娶了沈悦的!你的伤可比沈悦重多了!”晏时鸢怒声道。
林策连忙戳了戳她的腰,示意她快别说了。他担心她再说下去,会将陛下的过往全都扯出来。而沈姑娘恐怕并不知道那么多,多说无益。
果然,这话一出,陈卿安和宋温惜的面色都僵硬了起来。
是啊,曾经沈悦帮他挡剑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报答”她的。虽然或许还有镇国公和丞相的助力,可如今的的确确是一模一样的报答。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他许给她的位置更尊贵一些。
只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晏望宸封她为后的事,她也不愿提起。还好这事还未曾昭告天下,否则,等回到都城再反悔,两人岂不是都尴尬。
宋温惜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她淡淡笑道:“是啊,或许陛下能看在我为他挡剑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但陈卿安眉头紧皱,问:“你替他挡剑?这伤是这么来的?”
他眼底满是心疼和失落,这眼神让宋温惜不敢直视。
她忘了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原本不想让他知道,免得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都过去了,我已经好了大半。”她连忙道。
“陈世子,你这么关心她,等回到都城,不如你娶了沈姑娘?”晏时鸢挑眉道,“到时候晏望宸想要惩罚她,也得考虑考虑了,毕竟打狗也要看主——”
她说到一半,被宋温惜恶狠狠的眼神吓得住了嘴。
“我……我只是建议,建议。”她咽了咽口水。
还嫌不够乱?宋温惜瞪了她一眼。
可她没看到,陈卿安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第341章 活罪难逃
一路上,晏望宸都没有再同她说过一个字。
他的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换药也不再缠着她来换,而是沉默地让军医来为他处理。
宋温惜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往上凑,每日便都挤在晏时鸢的马车中,就算晏时鸢瞪她,她也不敢回去。
可笑,晏望宸现在正在气头上,她哪敢说话。
她教唆他的妃子,伙同他的弟弟一起造反。她怎么有脸继续往上凑?裕王没有同意,她就该烧高香了。
只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晏望宸的这个皇弟,竟是个靠谱的人。原本她还有些担心,裕王若真的为了博美人一笑,同晏望宸翻脸的话,该怎么收场。
兄弟若真的反目,他恐怕更要恨她。
转念一想,她反倒是帮他检验了一番裕王是否可靠。
这么想着,宋温惜的腰板又硬了些。
远处晏望宸的目光,忽然朝她扫了过来。
宋温惜一怔,连忙避开视线,她怎么觉得,这人的火气一点没消,反而越来越旺盛?再这么下去,恐怕她要使出她的免死金牌了。
……
又过了两日,他们终于回到都城,宋温惜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府中看望小鱼。
宫门口,陈卿安先行一步,将沈照知等人押去了内狱。
晏时鸢扶着林策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宋温惜也跟着下来。
“我先带林策去找御医诊治,你好不容易回来,先回沈府吧。”晏时鸢对宋温惜使了个眼神,瞥向晏望宸的马车。
他仍坐在马车上,没有动静。
她想要回去,只能先向他禀报。
于是宋温惜只能对着晏望宸的马车,扬声道:“陛下,臣先回沈府了。”
“不许。”马车中淡淡飘出来两个字。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同她说话。
晏时鸢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对宋温惜说:“保重。”然后她便扶着林策进了宫。
宋温惜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上了晏望宸的马车。
马车上,他正撑着头,靠在矮几上假寐。
她踌躇片刻,讨好地道:“陛下,臣许久未见小鱼,实在是想先回沈府。小孩子真是长个的时候,这么久未见,恐怕他模样都变了,臣……”
她说到后面声音甚至带了一丝哽咽。
但这也没有唬住晏望宸,他的声音冷得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你身为罪臣,有什么资格回府?”
好好好,几日不说话,开口就直接喊她罪臣了,看来她在劫难逃。
保命要紧,她咬了咬牙,道;“既然陛下说到这个,臣斗胆用出陛下给的免死金牌,望陛下能饶臣一命。”
“朕何时说要杀你?”晏望宸睁开眼睛,淡声道。
“不杀臣?”她一愣。
他这几日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她以为等回到都城,他就要下令将她抓起来斩了。
只听他又道:“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活罪?”她疑惑地追问,“那陛下究竟想怎样?”
“跟朕回宫。”他径自下了马车。
看来他的伤势好了许多,无需别人扶,也能自己下马车。
宋温惜想着,也连忙跟了下去。
刘公公早就守在门口,等着他们。见晏望宸下来,立刻堆起了笑脸。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刘公公迫切地迎了上来,低声道,“陛下,沈悦和裕王都已被关入大牢,听候陛下发落,御医也都已经将药材备齐,将晚公子今晚就会回来……”
他说着,瞥了一眼晏望宸身后一丈远的宋温惜,此时她披散着头发,一副女儿家穿男装的模样,刘公公一时间没认出她是谁。只心中暗自腹诽道,这女子怎么跟陛下同乘一辆马车。
刘公公收回目光,将声音压得更低,道:“还有……立后一事……”
晏望宸皱眉摆了摆手:“这些事,以后再说。”
以后?原本不是很迫切来着?
他在宫中突然接到陛下的紧急信件,说要他提前准备好立后的事宜,等大军回来便要开始操办。他连皇后是谁都不知道,只能着急地命宫人准备皇后的凤冠和大婚的礼服。
怎么眼下又不急了?难道生了什么变故?
“陛下究竟要臣去哪儿?”宋温惜追问道。
刘公公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她,只觉得眼前这人熟悉又陌生。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惊声道:“沈……沈……沈……”
“刘公公,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变成了结巴?”晏望宸冷声道。
他说完,大步朝宫中走去。
宋温惜顾不得管吃惊的刘公公,连忙跟了上去。刘公公在原地愣了许久,沈世子竟然是个女子?那这么说,陛下并非有龙阳之癖?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刘公公一拍大腿,连忙跟了上去:“陛下,等等老奴!”
晏望宸未曾休息片刻,径自朝着内狱走去。
宋温惜微怔,这是立刻就要去审问沈悦?
“陛下,听闻陛下受了重伤,陛下不回寝殿休息,去内狱做什么?”刘公公跟在晏望宸身后问。
“沈悦和裕王可都在里面?”他问道。
“是。”刘公公额角开始冒汗,“将晚将这两人抓进了内狱,已经关了数日。”
“可有人前来探望?”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