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逐渐开始变得酸涩起来。
“陛下若是不生气了,可否让臣回去看看小鱼。”她嗓音嘶哑地说。
晏望宸轻哼一声,道:“做梦。过来,替朕研墨……”
“陛下,何必劳烦沈世子,她都这副模样了,不如臣妾替陛下研墨?”素儿打断了晏望宸的话。
她边说着,边将手有意无意地放在晏望宸的大腿上。
晏望宸抓住她的手,端详了一番,道:“素儿的手,柔嫩细滑,不适合做这种粗活儿。”
说罢,他冷声看向宋温惜:“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宋温惜的膝盖微微有些痛,站起来十分艰难。她咬着牙站直身子,缓缓地走到晏望宸身边,拿起墨条,舀了一勺水放进砚台中,轻轻磨了起来。
晏望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披风,那淡雅的蓝色和熟悉的花纹,一看就是陈卿安的。他心中的怒意更盛,一把扯下她的披风。
“这披风与沈世子极为不配,还是不要穿了才好。”他冷声道。
宋温惜身子一僵,身上的暖意消散,整个人又开始发冷,她拿着墨条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渐渐变红。
“研墨。”晏望宸似乎不为所动,冷漠地对她说。
她只能又轻轻将墨条放在砚台上打转,清水渐渐变成浓稠的墨汁。
“原先听闻陛下和沈世子的种种事迹,还以为陛下喜欢男子。后来又听说沈世子是女子,臣妾心中可慌了呢。”素儿的手轻轻攀上晏望宸的肩。
“陛下这么久以来,未曾宠幸过后宫的姐妹们,臣妾还以为,陛下心中只有沈世子。”素儿委屈地对晏望宸道。
宋温惜的手一抖,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垂着眼帘,依旧什么话都没说,继续研墨。
她不是不想说,她是嗓子难受,说不出话来。
晏望宸却突然将素儿推开来,素儿毫无防备,险些被他推到地上。
“陛下……”她怯生生地看着晏望宸,“陛下怎么了?”
“滚出去。”晏望宸冷声道。
“陛下,可是臣妾说错什么了,陛下,臣妾……”素儿战战兢兢地想要靠近晏望宸。
“别让朕说第二遍。”他的声音带着逼人的寒意。
素儿不敢再执着,连忙拎起裙摆跑了出去。
宋温惜缓缓放下墨条,道:“陛下若是无事,臣也告退。”
她快撑不住了,她只想快些回沈府,看看小鱼。她转身朝书房的大门走去。
“沈温淮!”晏望宸一字一句地叫道,“你就没有什么同朕说的吗?”
“陛下想要臣说什么?”她停住脚步,背对着他,问。
“在内狱里关了这么多天,你就没什么想对朕说的?”他声音带着一丝克制和隐忍,似乎憋着什么火气。
宋温惜沉默着,脑中一片混乱。她觉得呼吸都是炙热的,更是无法集中精神回答他的话。
“你竟然敢勾结裕王,陷害沈悦。还敢让沈悦助裕王上位?”他走向宋温惜,“沈温淮,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嘴里可还有一句实话?”
“还有,你为何要将玉佩还给朕?”晏望宸一把将她翻过身,抓住她的肩膀,问:“我与别的女子在一起,你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你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我?!”
他的心骤然痛了起来,现在的他仿佛并不是天子,只是一个被心爱的人伤透了心的男子。
宋温惜抬眸,冷冷地看向晏望宸:“臣犯下如此大错,不敢再拿着陛下所赐之物,那玉佩自然要物归原主。”
“至于素儿姑娘……”她扯了扯嘴角,“臣的身份,岂敢置喙陛下的所作所为?陛下不要臣的命,臣就要感恩戴德了。”
她甚至连妃嫔都不是,他们的关系从来都见不得光。所以,她自然也没有理由不高兴。
晏望宸缓缓放开了她:“你从未相信过朕,是不是?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说,是不是?”
“是。”她承认道,“臣猜不透陛下心中所想,自然也无法坦诚相待。”
“所以,你也不相信朕会封你为后?”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你把朕说过的话都当什么?”
“臣并非不相信陛下,只是,臣不愿做皇后,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她淡声道。
他瞳孔一紧:“可你先前答应了!”
“臣后悔了。”
即使知道他是在同素儿演戏,可她的心依然在痛。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不爱他,而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容不下别人。
和晏望宸独处久了,她便忘记了自己要和别人分享他。如今他与素儿这一出,让她想起了三年前心中的那些委屈。
如果成为他的皇后,日日都要看这幅景象,那对她来说,长痛不如短痛。
“陛下,臣……想辞官,回到临川城。”她声音嘶哑,低声道。
她方才突然想通了。与其在他身边,总要看他与别人恩爱,不如离开,走得远远的。
如今沈悦失势,她的父亲也被抓了起来,不日便要问斩。她的目的达到了一多半,很快,她就能杀了她了……
“你说什么?”晏望宸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再说一遍?!”
第346章 软禁
“臣想唔——”宋温惜刚开口,便被晏望宸一把拉进怀中。
他的唇覆了上来,将她倔强的话全数堵在喉咙中。
宋温惜本就浑身发软,此时更是无力挣扎。她只能重重地咬了他的舌尖一口,然后趁着他吃痛地松开她,怒声道:“陛下请自重。”
晏望宸眼底燃起火焰,怒目瞪着她:“沈温淮,收回你说的话。”
“陛下听到了,臣收不回。”她执拗道。
她不想再与他纠缠,这几日她吃的苦头还不够么?原先是对他有些愧疚,可她也付出了代价。
“沈温淮!”晏望宸怒不可遏,“朕对你,可谓百般隐忍,你撒的所有谎朕都可以不计较!可你竟然敢出尔反尔!你把朕当什么?”
宋温惜想说点什么,可她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向前倒去。
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檀香和一股苦涩的药味。
“……你,你怎么了?”晏望宸连忙接住她,见她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他眉头一皱,抬手摸上她的额头。
竟然这么烫!
“御医!喊御医来!”
宋温惜听着晏望宸的呼喊,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对他的怀抱还带着一丝贪恋。
或许……是最后一次在他怀里了吧。
……
……
宋温惜这场病来势汹汹,她昏昏沉沉地烧了三天,期间迷迷糊糊地被喊起来喝药,她睁不开眼,头疼欲裂,浑身酸痛,仿佛有巨人从她身上踩过一般。
“陛下,她……她喝不进药。”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喝进去?”晏望宸低声问。
那个陌生的声音沉默片刻,道:“陛下,沈姑娘曾用口渡药给陛下,或许陛下可以……”
“拿来。”
“……”
下一瞬,宋温惜就隐约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苦涩的药缓缓被人渡进她口中。
她想避开他渡来的药,他先前那么绝情,将她丢进牢里,还让她看他与别人恩爱,现在还管她做什么?
可她的下颚被他捏住,动弹不得。
待她乖乖将药喝下,他才放开了她。
“小惜,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低声呢喃。
宋温惜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她不是第一次梦到晏望宸痛苦地喊她小惜。也只有梦中,晏望宸的声音才会这么痛苦又纠结。
她的意识又开始游离,渐渐陷入一片黑暗。
……
第四日,宋温惜再醒来时,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在沈府,于是她低声唤道:“父亲……小鱼……”
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一道熟悉的声音问道:“你醒了?”
这并不是淄阳王的声音,宋温惜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晏望宸憔悴的脸。
她连忙抽回手,环顾四周,心中一惊——她怎么会还在他的寝殿中?
晏望宸察觉到她的警惕,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还有什么地方难受?”
宋温惜猛地坐起身,但因为起来得太快,眼前又是一黑。
“你身子刚好些,别起得这么猛。”晏望宸想要伸手扶她。
她想起了昏倒前发生的事,心又沉了下来。
她又避开他的手,一张口便是嘶哑的声音:“陛下,臣什……什么时候……可以回府?”
就好像她现在心里只在乎这个。
宋温惜梦到了小鱼,小鱼已经长得愈发像晏望宸,她都快要不认得他了。她怕她再不回去,就错过太多了。
晏望宸担忧的神色渐渐敛去,他紧抿着唇,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了她半晌,才缓缓道:“你还想辞官吗?”
宋温惜睫毛一颤,她想起自己昏迷前说的那些话,咽了咽口水,坚定地道:“是。”
晏望宸嘴唇颤了颤,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出宫。”
她一怔:“陛下还打算将臣关进牢里?”
他摇了摇头,眼底的情绪有一丝疯狂:“朕已经派人开始准备封后大典,你注定要成为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