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扶着一瘸一拐的陈卿安,同两人擦身而过。
陈卿安担忧地看向宋温惜,眸中痛色尽显。
她这是心中愧疚,故意撞上来给闫文静撒气?他不舍的目光缓缓扫过她,下一瞬,便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沉默地跟着闫文静离开。
他已经没有资格守护她了,她身边,始终站着另一个人。
闫文静和陈卿安离开后,晏望宸才缓缓转过身。
她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
他抬起手,想要抹去她唇边的血迹。但是想到她方才在屋中与他争吵的模样,他只觉得胸口的憋闷未散。
他还是放下了手,冷声道:“皇后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要朕请你回寝宫吗?”
他冰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宋温惜沉默半晌,微微笑道:“是,臣妾这就走。”
她不太记得路,只能凭着残存的记忆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她入宫不久,分不清后宫的几个院落,此时也没有宫人引路,她只能边走边找。
晏望宸看着走远的宋温惜,她朝着错误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还是对藏在阴暗之处的将晚道:“派人带她回去,朕怕她……根本找不到路。”
……
宋温惜迷茫地在御花园走丢了,正当她对着迷宫一样的路发呆时,身后传来刘公公的声音。
“娘娘!皇后娘娘——”刘公公气喘吁吁地喊道,“娘娘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方向不对。”
宋温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对这宫中的路还不熟。”
刘公公笑道:“没关系,娘娘慢慢就熟悉了。对了,娘娘,这是陛下赐给娘娘的婢女,名唤影儿。娘娘没有个贴身服侍的人,往后就让影儿伺候吧。”
“奴婢影儿,见过皇后娘娘。”影儿乖顺地给宋温惜行了一礼。
宋温惜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什么婢女,但既然是晏望宸塞给她的,那收下便是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道:“麻烦公公带路。”
有刘公公带着,宋温惜就轻松多了。
没想到的是,后宫之路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没有人打理。经过的几处院落,也都十分寂静。
偌大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宋温惜竟然感到有一丝寂寞。
刘公公将宋温惜带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这并非先前晏望宸带她去过的那处寝宫。这处院落明显比之前的小了许多,陈设也十分简单。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上面的牌匾,写着“怜镜宫”三个字。可晏望宸之前说要将春鸾宫给她。
“刘公公,我的寝宫,是这里?”她问道。
刘公公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道:“陛下说,皇后娘娘犯了错,自然是要在艰苦一些的地方闭门思过。待皇后娘娘反省够了,便让娘娘搬回春鸾宫。”
原来是要罚她。
宋温惜心中了然,也没什么争辩的欲望。她对于住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异议。
于是她淡然地抬脚,走进了怜镜宫。
怜镜宫的屋中,陈设虽然简单,但应有尽有,倒也算不上是苛待。宋温惜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过过更苦的日子。
吃过苦的人,普通的日子也会觉得很甜。
刘公公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留下影儿服侍。他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能出去,也没有说晏望宸是否还会来看她。
影儿看着这朴素的地方,微微蹙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满。
宋温惜并不娇气,也不嫌弃。院中洒满了落叶,走上去便扬起一阵灰尘。宋温惜走到角落,拿起扫把,自顾自地开始收拾起来。
“娘娘,放着奴婢来吧。”影儿殷勤地上前,夺过宋温惜手中的扫把。
宋温惜见她这么勤快,便点了点头,道:“那我去擦一下桌子。”
她远远就瞥见屋中的圆桌上,一层薄薄的灰尘静静地铺在桌面。
影儿见她走进屋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偏偏遇上皇后被陛下责罚,还想着在皇后面前服侍,能讨些好东西呢……看这穷酸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什么好东西的……”
她边念叨,边愤愤地扫着院中的落叶。
快要入冬了,院中高大的树上,叶子已经脱落了不少,只剩残枝败叶。
宋温惜将屋中全都擦了一遍,便累得浑身冒虚汗。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了看阴沉下来的天色。
一阵冷风袭来,树叶又淅淅索索地掉落下来。
“哎呀,我白扫了半天!”影儿攥着扫把,叉着腰,娇声发着脾气。
宋温惜裹紧了外袍。
马上要冬天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冬天,似乎会很寒冷。
第365章 突然走水
宋温惜在怜镜宫待了几天,只觉得日出到日落极为缓慢。
她带进宫中的东西并不多,晏望宸没有给她时间将沈府的用品一一带进宫中,所以跟着她一起关进来的,只有基本书,和朴素的衣裳。
她住的这地方四周寂静无比,几乎没什么人会路过这里。偶尔有乌鸦飞过,凄凉的叫声常常会让她吓一跳。
几日未曾见到小鱼,晏望宸也不让人给她一点消息,宋温惜心中有些不安。
她被圈在这方寸之地,只有头顶的天空是无限延伸的。
晏望宸并没有说会将她关在这里多久,没有盼头的等待最是无助。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要她反省,要她悔过。
每日都有宫人送餐,可宫人也并替他传达任何旨意。就连几次她提出想要见一下刘公公,都被送餐的宫人拒绝。
因为大门锁着,不能出去,又见不到陛下,影儿对她也肉眼可见地不耐烦起来。
后宫中只有这么一位主子,她理所当然地觉得皇后应该享尽荣华富贵,和陛下的疼爱。既然如此,她原本以为跟着皇后能好过些,特意从舒舒服服的公主宫中自请来照顾皇后。
可谁知,这几天观察下来,这皇后分明是被打入了冷宫,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
也说不定是陛下后悔立后,过几日便要将这皇后废了也说不定。影儿这么想着,烦躁地将抹布重重地甩在桌子上。
宋温惜听到声响,抬眸朝影儿看过去。
她自然也是能察觉得到影儿的不满,她曾尝试和影儿搭话,一来是消磨时间,二来她想让彼此更熟悉些。
可影儿总是爱搭不理,也愈发懒散,院落中的脏乱影儿也就这么看着,不再在宋温惜眼前表演勤快。
宋温惜其实也能理解,宫中的宫女想要过得好,自然要选对主子。自己现在摆明了是失宠,日后会怎么样,还说不准。
她以为只要她乖乖待在他筑起的牢笼里,待他消气了,自然会将她放出去。
可没想到,这天夜里,宋温惜被一阵烟味熏醒。浓烟将她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她听到了影儿的尖叫。
“走水了!救命啊——”影儿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皇后娘娘,快醒醒,走水了!”
宋温惜猛地起身,只见屋外一片摇曳的火光。
她连忙下了床,披上披风,打开了房门。通天的火光亮得她睁不开眼。
院中的枯树燃起了熊熊大火,夜空被点亮,断裂的树枝不断地落下,砸在地上。
“小心!”宋温惜眼看着一根树枝掉落下来,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影儿。
影儿惊魂未定地看着燃烧的树,惊恐地问:“娘娘,怎么办?我喊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救火,我们要烧死在这里了!”
“门还锁着?”宋温惜问。
“是,把手都烧烫了!奴婢推不开!”影儿伸出通红的手掌,指腹有一些烫伤的痕迹。
宋温惜飞快地将自己身上的披风丢进水缸,然后将影儿身上泼湿,再将湿漉漉的披风裹在影儿身上。又拿出帕子浸湿,递给影儿道:“掩住口鼻,把这披风裹好!”
影儿颤抖着双手接过披风,和手帕,听话地照做。大火被风一吹,已经烧到屋中。
宋温惜将自己身上淋湿,跑回屋中,又拿了一件披风,如法炮制。然后她从角落找来数块转头,迅速地堆成一个高高的台阶。
她朝影儿伸出手,道:“我扶你先上去!”
影儿犹豫地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道:“这么高,我……我翻不上去吧……”
“想烧死在这里还是努力一把,你自己选!”宋温惜没时间同她废话,抓住她的肩,厉声逼问道。
大火已经点燃了瓦片上的枯草,火焰很快就要覆盖整个怜镜宫。
影儿咬了咬牙,一脚踩在砖块上,用力扒着墙。宋温惜拖着她的腿,用尽全身力气,助她爬了上去。
影儿坐在高高的围墙上,正准备跳下去,面上却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可她身子已经向外偏了过去,无法返回。影儿从高墙之上掉落下去,没有任何声音。
“影儿?”宋温惜见影儿没了声响,心中有些发慌。
这高墙虽然高,可应该摔不死人的。难道影儿掉下去磕到了头?
她来不及多想,只能踩着晃晃悠悠的砖头,扒住围墙,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坐上墙头。
她看向墙外,顿时明白了影儿为何满脸慌张。
……
远处,另一个地方也燃起了大火。那正是小鱼和淄阳王住的地方。
淄阳王带着小鱼早就跑了出来,淡然地看着众人慌张地灭火。
晏望宸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里衣,披着一件大氅。他脸上少见地浮现出慌张的神色,在看到淄阳王和小鱼平安无事地站在那里之后,他整个人才松懈了下来。
“怎么会突然起火?”晏望宸怒声问一旁的下人。
下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醒来时院中的树便燃了起来……”
晏望宸看着刺眼的火光,眸色沉了沉。
突然起火,还是小鱼住的地方……
“将晚!”晏望宸大吼道。
将晚不知从何处突然现身,出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