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抬起胳膊遮住还沾染着春情的眼眸。
她此刻却已经冷静了下来,自己屡次说过要同他撇清关系,怎么又莫名其妙被他攻陷?
“快回去吧,闫姑娘会生气。”宋温惜想到今日的场景,有些后怕。
晏望宸闻言,声音带了一丝嘲讽,说:“你可知闫文静今日生气并不是因为我们的事?”
“知道,是闫姑娘误会了陈世子与我有染。”宋温惜道。
“并非误会,她几次三番去找陈卿安,说若是他肯娶自己,便同我和离。陈卿安却以有心上人了拒绝她,告诉她要注意身份廉耻。”晏望宸轻笑一声,“你猜陈卿安说自己的心上人是谁?”
宋温惜懒得回答,陈卿安确实向她表过心意,可她也早已同陈卿安说过,两人只是朋友,并无其他。
晏望宸见她不语,以为她心虚,便将她搂进怀中,闷声道:“真想将你锁在深宫,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只留给我一人欣赏。”
宋温惜一颤,他的这个提议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声音又极其认真,仿佛并不是在开玩笑。
“又或者,我将我们的事,告诉陈世子……”晏望宸的话逐渐疯狂,“这样他或许才能不再觊觎我的东西。”
第71章 公主就不能继承帝位?
宋温惜闻言,恼怒地推开他,水亮的眸子带着愠色:“我是太子殿下的物件吗?还是太子殿下发泄私欲的工具?”
她翻身下床,裹上外衣,冷冷道:“难道太子殿下觉得,若世人皆知我没了处子之身,陈世子便再也看不上我,我从此也嫁不得旁人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晏望宸起身,想同她解释,“我只是——”
“殿下想说,你给不了我专情,却又想要独占我,对吗?”宋温惜冷笑一声,眼底有了些疏离之意,“果然是帝王之心,薄情又狠心。”
别说她同陈卿安没什么,就算是有什么,他已与别人成婚,又怎么好意思来要求她为他守身如玉的?
“你说什么?我薄情?我心狠?”晏望宸想要拉住她的手顿住,脸色一沉。
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让他的脸看起来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他眼神黯淡下去,轻笑一声:“薄情的究竟是谁?一直回避我的是谁?我从未推开过你,一直以来都是你不要我。”
宋温惜并不觉得自己推开他有什么错,从一开始她便没有奢望,因为没有奢望才没有失望,这有什么不对?
最初,她也只是想救他而已。
现在他倒嫌她薄情。
“太子殿下若是这么想的,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待狩猎结束,臣女就同太子殿下分道扬镳。”宋温惜狠下心,说了些狠话。
或许早该如此。
晏望宸听她这样说,抬眸看向她,眼底蕴起浓烈的失望和震惊:“这是你想要的?”
“是。”
“你不后悔?”
“不悔。”
晏望宸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好,好,我真心待你,你却百般退却,如此看来,倒是我自讨没趣……放心,日后我决不会再来招惹你。”
他披上衣物,便夺门而出,背影凄凉又伤心。
屋中回归寂静,空气中还带着他遗留下的檀香和酒气,宋温惜微微打开窗,看着晏望宸黑色的背影消失在夜中。
她吹灭了最后一盏烛灯,关上了窗。
……
次日,宋温惜的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虽然她有公主和晏望宸送来的两副药膏,可她昨夜同晏望宸吵架过后,忘记了按摩。
她握着狼毫笔书写时,手止不住地颤抖,连同字迹都不受控制,有些变形。
晏时鸢瞥见了,“噗嗤”一声笑着调侃道:“宋姑娘若是此时替本公主写作业,定然不会让夫子发现。”
宋温惜放下笔,叹了口气,轻声说:“公主莫要嘲笑我了。”
其他人都不似她这般,尤其是赵迟语。昨日的无数次拉弓似乎对她毫无影响。此时她正托着下巴,惬意地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夫子轻咳了两声,宋温惜和晏时鸢瞬间噤声,继续默写前些日子夫子让她们背诵的《女论语》第一章。
夫子又轻轻敲了敲赵迟语的桌子:“赵姑娘,女子需坐有坐相,执笔莫要太用力,会影响书写。”
晏时鸢瞥了眼赵迟语狗爬般的字,嗤笑一声:“赵迟语,你这字还不如宋姑娘手抖的时候写得好。”
赵迟语瞪了她一眼,嘟囔道:“我若样样都强,那岂不是压了公主的风头?”
晏时鸢白了她一样:“我还能被你压风头?可笑。”
“公主,莫要同旁人闲谈,请公主专心书写。”夫子捋了捋胡子,耐心劝道。
晏时鸢却“啪”地一声将笔放在桌上,有些厌烦地问:“夫子,为何我只能学这女论语?这上面写,女子要清贞,走路不能回头,坐着不能晃腿,不能放声大笑,也不能大声呵斥男子。为何这句句字字只限制女子?为何不同样以此约束男子?”
宋温惜看着面前的《女诫》,心中也不喜这满是对女子束缚的东西。她想起了昨夜晏望宸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她应当如何如何,却只字不提他自己。
“这……”夫子擦了擦脑门的汗,“这……自古以来便是男女有别……”
“岂止是男女有别,我看是男尊女卑。”晏时鸢道,“为何皇兄当初就能学些什么律令、《帝范》?为何他可以要学习如何理政,怎么带兵。而我只能学些规矩,学如何为人妻,如何贤良淑德?”
夫子有些尴尬,现在宫中禁止谈起大皇子,于是他有些犹豫该如何措辞。
“皇子日后要继承帝位,自然是要学这些。公主日后选个好驸马安然度日便是,无需操心国事。”夫子心虚地摸了摸胡子。
“为何本公主就不能继承帝位?”晏时鸢眼神锐利,“我分明更年长,却偏偏让那三皇子捷足先登。”
夫子瞬间背后冒冷汗:“公主休要口出狂言,学堂之上不可妄议太子。”
“我太子哥哥自然是样样都出众,才坐上太子之位的!”赵迟语化身晏望宸的守护者,为太子殿下辩驳道。
“他又不会武功,何来的样样出众?”晏时鸢不屑道。
周书礼微微笑道:“我朝从未有过女子坐上皇位的先例,公主有心气固然是好事,只不过,对女子而言,嫁一个好夫君才是更重要的事。至于国家大事……都交给男人便是。”
宋温惜闻言微微蹙眉,问道:“为何女子只能嫁人?若是没有良人可嫁,女子便不能有别的志向了?”
晏时鸢眼睛一亮,应和道:“就是!”
夫子尴尬地笑笑:“宋姑娘,你就莫要陪着公主殿下起哄了……”
“公主有心学习,这不是好事?为何要限制公主可以学什么,不可学什么?”宋温惜声音不大,但却十分坚定,“我倒是觉得,公主颇有骑射天赋,巾帼不让须眉……”
晏时鸢的嘴张得老大,杏眸也瞪圆,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温惜,道:“先前倒是没看出来,宋姑娘竟如此欣赏本公主?”
第72章 做驸马怎么样
宋温惜回过神,昨晚的气恼和今日的不满合在一起,才让她在夫子面前如此口出狂言,为公主辩驳。
她愣了愣,喃喃道:“……肺腑之言罢了。”
“宋姐姐,我呢我呢?”赵迟语兴致勃勃地问,圆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宋温惜。
她的骑射都不比晏时鸢差,她自然也想要被宋温惜夸赞一番。
宋温惜微怔,连忙应道:“赵姑娘自然更是女中豪杰,不输男子。”
“赵姑娘,你这样问宋姑娘,宋姑娘自然只能说一些夸赞之言。”周书礼轻笑道,“但夸奖公主的内容,可是宋姑娘情不自禁的。”
赵迟语却仍旧喜滋滋地扬着下巴:“宋姐姐不像你,她从不会说些阿谀奉承之言。若她这样说,必定是真心的。”
周书礼的笑容僵在嘴上。
晏时鸢受不了赵迟语如此得意,不屑道:“赵迟语,你若这么喜欢同本公主比,不如我们狩猎之日比比谁抓到的小兽多?”
“那有何可惧,比就比。”赵迟语毫不迟疑地应下,“输了的人脸上要画王八!”
“画就画!”晏时鸢立刻应战。
被人遗忘的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默默地将她们默写好的《女诫》一一收起来,理了理,挥了挥手:“下课吧下课吧。”
罢了罢了,只要她们不缠着自己问公主为什么不能当帝王,便随她们去吧。
……
为了两人的赌约,晏时鸢和赵迟语在骑射课上极其努力。
宋温惜目前连拉弓都还拉不稳,虽能勉强拉满,但常常晃动,无法瞄准靶心。骑马也只是将将能让马儿缓慢踱步,
她有些害怕坐在马上的高度,所以一直不敢让马跑快,进步缓慢。
沈悦和周书礼虽然会骑马,可力气仍旧不够大,射箭也就是堪堪可以拉稳弓,但常常在出手时晃动,导致射不中靶心。
反观晏时鸢和赵迟语两人,已经开始练习骑在马上射箭了。
赵迟语一身粉衣骑在马上,腿夹紧了身下的马,腰背挺直,在马儿奔跑时稳住重心。临近靶子,她快速搭好弓,眼睛微眯,手一松,箭便朝着靶心飞去。
“嗖”地一声,正中靶心。
“赵姑娘真是进步神速!”周书礼拍着手叫好。
宋温惜和沈悦也被赵迟语的骑射能力惊艳到,跟着一齐鼓掌。
唯有晏时鸢,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算什么,这我也可以!我皇兄可是能百步穿杨的!”
赵迟语大笑几声,骑在马上朝她挑衅道:“公主殿下,别提你的皇兄了,你的皇兄比不上我太子哥哥的一个指甲盖!还不上马同我一决高下!”
晏时鸢哪里受得了这番煽动,负气上马。
宋温惜有些担心,劝道:“公主,莫要冲动行事……”
一旁双臂环胸看着几人的林策此刻也放下了手臂,担心地看向晏时鸢。
晏时鸢充耳不闻,两脚一夹马肚子:“驾!”
马疾驰而出,朝靶子的方向跑去。
晏时鸢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想要稳住重心,却总是失败。马的速度很快,她一不小心便跑过了头,干脆掉头又换了个方向,重新瞄准靶心。
手微微一松,她的箭也“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射中了靶子,可是却落在了靶心之外。
晏时鸢刚有些泄气,身下的马似乎被箭惊扰,突然扬起了前蹄。晏时鸢还未来得及拽进缰绳,便被马甩了下来。
“公主——”宋温惜等人惊叫道。
此时林策早已飞身上前,在晏时鸢摔个狗吃屎之前接住了她。两人在草坪上滚了两圈,卸了力,才停住。只见晏时鸢趴在林策身上,动也不动。
几人连忙跑过去检查晏时鸢是否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