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的伤口还未包扎好!”沈悦从营帐中追了出来,她的面纱随风飘起,手上还拿着药膏和包扎用的布条。
她看见宋温惜,眼底浮起一抹恨意。
原来是沈悦在帮他换药,难怪不让别人进。
宋温惜的心又冷了一寸,面上的笑容也带了三分讥笑:“殿下快回去包扎吧,别让沈姑娘久等。”
说罢她想挣开晏望宸的手,可是他攥得那样紧,一点缝隙都不留,让她丝毫挣脱不开。
“回答我!为什么要还给我?”晏望宸双目微微发红。
“这玉佩于我无用,是殿下的东西,自然要还给殿下。”宋温惜淡淡地解释道。
“于你无用……”晏望宸轻笑了一声,可眼中满是痛意,“你当真不知我当初给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宋温惜微微蹙眉。
什么意思,不是说,让她有事可以拿着去找县令?如今她也用不上了,还给他又如何?
晏望宸见她表情凉薄,眸色更深,抓着她的手低吼道:“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怎敢还给我?!”
宋温惜微微一愣,视线又移到那枚玉佩之上。
她从不敢为这枚玉佩赋予其他意义,一直只当是晏望宸一时愧疚,给她留下的护身符。
宋温惜没想到,原来晏望宸是这个意思。
她愣了片刻,看向站在营帐门口阴冷地盯着她的沈悦,她忽然嗤笑一声:“既然如此,我更要还给殿下了。毕竟现在殿下心系旁人,我留着,多有不便。”
眼下这情况,她若是拿着晏望宸的玉佩,只怕沈悦又要想方设法将她杀了。宋温惜就算是疯了,也不会留下这个烫手山芋。
听她这样说,晏望宸的下颚紧绷,额角的青筋暴起。
他不顾伤口传来的剧痛,用力将宋温惜拽回到营帐门口,冷冷地对沈悦说:“沈姑娘,我有事同宋姑娘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殿下,我……”沈悦早已收起凶狠的目光,此时泛着水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晏望宸。
“该走的是我,你……”宋温惜想要挣脱开,却被晏望宸一把拉进帐中。
帘子落下,沈悦被关在帐外。她狠狠咬着牙,眸光冰冷地盯着紧闭的帐帘。
两个守卫纷纷避开目光,尽量不让她更加尴尬。
帐内,晏望宸将宋温惜抵在柱子上,唇贴上她的唇。她撇开头避开他的吻,他便抬手将她的脸又掰正,并用力地咬了一口她的红唇。
宋温惜痛得用力去推他的肩,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他吃痛地松开她的唇,抬手捂住自己的肩。再放下手时,手掌中满是血迹。
两个人都剧烈地喘息着,宋温惜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神不悦地盯着他,却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
晏望宸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你现在对我,倒真是狠心。”
她狠心?宋温惜心中冷笑。
当初在庄子上时,他眼睁睁看着她被村民欺负,后来他又趁她醉酒偷偷清空她的香囊,还诱惑香芙让她替宋温惜去交换人质,他又何尝不是狠心的一个人?
察觉到她眼底的冷意,晏望宸直起身子,将她拉到床边,自己倚在床头,道:“痛,替我上药。”
他面无血色,嘴唇也微微发白,看上去十分虚弱。
宋温惜微微撇过头,不去看他流血的伤口,狠心道:“还是让沈姑娘继续为殿下包扎吧,我粗笨不堪,只怕会弄痛殿下。”
晏望宸眼底泛起一丝醋意:“先前替陈卿安包扎时,怎么不见你推脱?轮到我,就说自己粗笨不堪?”
她沉默不语。
“怎么?看见沈悦在我帐中,吃醋了?”晏望宸心底泛起一丝希望,他嘴角微微勾起,解释道:“不是我让她来的,是她非要替我包扎……”
“殿下若是不想要沈姑娘来,我就去找军医过来。”宋温惜不想听他狡辩,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
她知道他惯会蛊惑人心。
就像他先是对香芙百般呵护,甚至不惜为了香芙处罚沈悦,然后再让香芙心甘情愿地为他涉险。这一环扣一环,不都是他设计好的?
何况,他从未真的拒绝过沈悦不是吗?
她转身想走,晏望宸却死死拉着她的手。
两人对峙间,淄阳王突然撩开了帘子,走了进来。他一身戎装,似乎刚从军营外回来,还未来得及更衣,便来找晏望宸。
他进晏望宸的营帐向来不需要通报,没想到会撞见这尴尬的场景。
他见帐中的两人表情都不太对,挑了挑眉,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王爷来得正是时候,我正要走。”宋温惜想要甩开晏望宸的手,可他仍旧抓着她,哪怕肩上的伤已经崩裂开来,血顺着肩膀滴落在床褥上,染红了半边身子,他也不放手。
淄阳王见晏望宸这副样子,双臂环胸感慨道:“还好殿下的毒已解,不然,还真是经不起这么折腾。”
淄阳王的话让宋温惜一愣,毒解了?是她想的那个毒吗?
晏望宸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他焦急地给淄阳王使眼色。
“什么时候解的?”宋温惜心中一紧,她盯着淄阳王问。
淄阳王瞥了一眼晏望宸,忽视了他的眼神,慵懒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在绝情峰时,我的人便替他解了毒,否则,万一在战场上毒发,岂不危险?”
第161章 他嘴里可有一句真话?
见淄阳王轻易就出卖了自己,晏望宸尴尬地闭了闭眼。
绝情峰……
宋温惜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晏望宸略带心虚的脸上。
他那时候便解了毒?那之后每次的欢爱都是什么?前些日子的提前毒发是什么?在树林中强迫她那次又是什么?
她一直担心他在战场上毒发,所以从未拒绝过他。他竟然利用这点来骗她?
宋温惜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让晏望宸一阵阵地心慌。她的眼神扫过他,双眸中的失望看得晏望宸心中一惊。
他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起身拉着她的胳膊开口:“你听我解释……”
可是说了一半,他又顿住。
该解释什么呢?该如何解释呢?说到底,他确实是骗了她。
她醉酒那日,原本他是想要告诉她实话的。可是他看着她醉醺醺为他解毒的样子,一时鬼迷心窍,忽然就不想将毒已解的事情告诉她了。
他自私地想要将这个秘密瞒到底,他想,毒若是一直解不了,她是不是就一直会留在他身边?
宋温惜不知道晏望宸的心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她扫开他的手,捂住嘴跑出营帐一阵干呕。
淄阳王咂了咂舌:“看来宋姑娘被殿下恶心到了。”
晏望宸脸色一僵,蹙眉望着被风吹拂的帐帘,唇紧抿着。他捏着手中的玉佩,发呆了片刻,还是没有再追出去,而是重重地坐回床上。
以他对宋温惜的了解,恐怕她现在不会想要见到他。
“殿下这伤,得重新包扎一下吧?”淄阳王看着他那副颓唐的模样,嘴角微弯。
晏望宸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悠哉喝茶,一脸幸灾乐祸的淄阳王,冷声道:“王爷莫非是故意的?”
淄阳王见他漆黑的双眸带着怒意瞪着自己,有些无辜地挑眉:“殿下在怪本王?本王又不知道殿下骗了宋姑娘。”
晏望宸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从绝情峰开始,你对宋温惜就百般保护,甚至不惜派人盯着沈悦的动向。”
他眸中闪着锐利的光,问:“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我怎么会打她的主意?只不过宋姑娘毕竟是我故人的女儿,我自然要对她多加照拂。”淄阳王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倒是殿下,似乎很喜欢宋姑娘,怎么还舍得欺骗她?而且先前在绝情峰,显然是沈姑娘将宋姑娘推下了山崖,也不见殿下为她出头。”
晏望宸脸色微沉,避重就轻道:“我救了她,何况此时并无证据。”
“是没有证据,还是殿下不愿去查?”淄阳王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但他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只是嘴角微勾,冷笑道:“不过殿下舍身相救也是事实。这也是为什么,本王最后还是愿意帮殿下。”
晏望宸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叹了口气,问:“淄阳王来找我究竟有何事?”
淄阳王此时才一改方才闲散的态度,正襟危坐,面色严肃道:“我方才派人探路回来,听探子说,平武侯躲到了英霞关之后的山上,等着伏击……”
……
宋温惜出了营帐,便冲到一旁的树旁干呕了起来。
她在两个守卫诧异的眼神中干呕了许久,待她直起身时,其中一个守卫担心地问道:“宋姑娘?没事吧?可需要召唤军医来为姑娘看看?”
宋温惜嘴里满是酸水,可她依旧摆了摆手,道:“不必,只是肠胃有些不适。”
守卫见她拒绝,便也没有再坚持。
宋温惜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整个人也昏昏沉沉,浑身发冷。
她从来没有想过,解毒的事,晏望宸都会骗她。他嘴里可有一句真话?难道他很享受她担忧和妥协的样子?
宋温惜脚步虚浮地往回走,迎面却又碰上晦气的人——沈悦。
“宋姑娘倒是会挑时机。”沈悦打断了宋温惜的思绪。
她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瞥了一眼晏望宸的营帐,嘲讽道:“宋姑娘先前跑到陈世子帐中休息,倒是害得殿下,受着伤还要亲自下厨去伺候香芙姑娘。眼下又跑到殿下帐中,打断了我为殿下上药。”
宋温惜不想同她纠缠,便也没有争辩什么,只是顺着她说:“抱歉,今日不知道沈姑娘在帐中,打扰了。日后我会好好照顾香芙,无需殿下操心。”
沈悦沉默片刻,又忽然微微一笑,道:“我也并非是嫉妒什么,香芙姑娘勇敢无畏,殿下亲自为她下厨,犒赏她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殿下身上有伤,还是应道好好休息。”
宋温惜仍旧觉得一阵阵地犯恶心,但她强忍着走掉的冲动,耐心地应道:“沈姑娘说得对。”
她微微侧身,想要越过沈悦离开,可沈悦又将她拦住,道:“没想到宋姑娘竟会为了香芙,当众打殿下。看来香芙姑娘对宋姑娘来说,真是极为重要。”
宋温惜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叹了口气,道:“是,香芙很重要。沈姑娘,我有些不舒服,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沈悦眼睛笑得弯弯的,又亲热地挽上宋温惜的胳膊,道:“是我唐突了,宋姑娘,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喊我。”
“好,先谢谢沈姑娘了。”宋温惜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可她现在思绪混乱无比,实在没有精力去细想沈悦的心思。
方才晏望宸就那样将沈悦赶了出来,只怕她又要记恨自己。眼下还是离她越远越好,免得遭她毒手。
回到自己的营帐,宋温惜站在帐子门口发呆,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小腹。
她还未能接受自己有孕的事实,而且现在她对晏望宸的感情愈发变得复杂。
但是一路走回来,她似乎冷静了些。她虽然气晏望宸让香芙替她去交换人质,可她此时心里也明白,晏望宸是不愿让她冒险。
何况晏时鸢也曾说过,若是宋温惜不幸被抓,到时别说是晏望宸,她与陈卿安也无法冷静处理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