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谢复此人感观平平,陛下未登基前,楚王是废帝面前的红人,在京城左右逢源,官场上也混的如鱼得水,是个心思活泛的人。
他所调查的那些事,其实算不得秘密,根本瞒不过陛下,但是既然问到了他头上,那他就得回答的明明白白,以示忠心。
“陛下,楚王前几年往西南送过不少的物件,其中不乏贵重的金银和各种稀缺的玩意,臣将东西退还后,便派人仔细的查过他。”
“楚王之所以被废帝宠信,好似是因为废妃郑氏很喜爱他,据说郑氏的亲儿子谢信对此极为不满,与楚王的关系一度势如水火,在外人面前闹出过不少的笑话。”
“奇怪的是,按说一个旁支亲王与自己的亲儿子不睦,郑氏应该不悦才是,但她依旧不偏不倚,对楚王的态度一如往昔。”
“楚王为人谨慎,他无论和谁相处都会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因此如果不是仔细的查探过,根本无人知晓楚王和郑氏有过渊源。”
这些事对于谢行之和谢煊来说确实算不得秘密,早在谢复前来投诚之前,京城的这些古怪之处就已经被他们查了出来。
他嗤笑一声,眸光微动,语气耐人寻味:
“徐爱卿,你瞧瞧,这些人吃饱了撑得就喜欢耍心眼,咱们这样实实在在的武将就是容易吃亏,朕这样心思干净的人想了好几年才把这事琢磨点门道出来。”
“你来猜猜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徐震是个磊落的实诚人,他直言:“陛下,臣不爱琢磨事,对于这些宫闱秘事实在是不敢揣测。”
谢行之性子喜怒无常,发现徐震是真的刚正,突然就没了兴致商讨这些破事,射箭射的有些累不说,他的心肝肉也不在身旁。
烦闷来的又快又准,他神色沉郁,多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安排:
“朕只给他最后一晚的时间,明日午时前,谢复如果没有进宫请罪,你亲自带人抄了他的王府。”
明日?
徐震心里咯噔一下,明日他还有要事!
他攒了千言万语,只等着见到顾晚清之后直抒胸臆,他总有预感只要他诚恳,两人或许能够当场定情。
况且,这查抄府邸不都是季恒的事吗?为何要让他去?
“怎么?徐侯爷明日难不成是想要做新郎官?”谢行之懒洋洋的倚在那,眼神幽幽的落在他身上。
“朕隔着老远都能感受你的怨气,这老男人情窦初开就是不一样,比那少女怀春都可怕,你这蠢蠢欲动的心思太过明显,你往那一站,人家孩子都生了俩,一眼就能看透你那肮脏的欲念。”
“徐侯爷,朕劝你别高兴太早,和人家闺女议亲的误会还没解除,你就急着洞房,宝刀未老又如何,收一收你的宝刀,这么大岁数了,别太放浪。”
徐震面色涨红,羞得险些掩面而去,他站起身后一跪不起,就差拔剑自刎以示清白。
“陛下,臣与顾夫人发乎于情止于礼,绝未做过逾矩之事!”
谢行之直接笑出声来了,他才不管旁人的死活,优哉游哉的戳破这句话:
“情什么情,人家还没看上你,朕瞧着你这人就是表面正经,搁心里闷着浪,你俩都不知道搂抱多少回了,装什么纯情。”
眼见徐震就连脖颈都红透了,他终于笑话够了。
“行了,你忙去吧,明日的事,就这样定了。”
君无戏言,陛下说出口的话那就是圣旨。
徐震分得清君臣尊卑,领命后,急慌慌的往府里赶,对顾氏的回复心里充满了期盼。
----
除却大早上发生的那两件意外,今日下聘一事还算圆满。
顾氏站在宋府侧门,和蔼的望着宋澈,关切道:“阿澈,今日辛苦你了,身体可还受得住。”
她已经知道了,因着阿妧,陛下早已赐下太医前来看诊,如此恩典,令她又感激又欣慰。
宋澈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他舒朗一笑,温声回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婶娘放心,我身体没事。”
说完,他看向两个妹妹,再次提出挽留:“阿妧休沐,何不在宋家留宿,兄长也许久未见你,甚为想念。”
宋妧笑的又甜又乖,她抱住顾氏的胳膊不放,软声说:“等下回我再好好陪堂兄,这次我想陪陪阿娘。”
几人凑趣了几句,宋澈也没再强求,等姐妹俩登上马车,他凑到顾氏面前低声道:
“我父亲近几日一直传信回来,句句不离二叔的事,婶娘,我爹这人性子执着,这事总得给他一个准话,我该如何说才好?”
顾氏想了想才开口:“阿澈,你和侯爷说,宋正德在陛下手里,顺便再提一提阿妧的事,侯爷是家主,这其中的道理,他会明白的。”
宋澈叹了口气,答应了。
两人分别,顾氏登车。
马车缓缓驶离巷口,刚进入主街,车外便传来侍卫行礼的声音。
第145章 巧了
“顾夫人,今日我休沐,我来送你们回府。”
宋姀早已羞红了脸,低头捏着绣帕,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
顾氏从未见过长女如此羞涩的模样,她怜惜不已,掀开车帘,柔声说:“阿恒,那就辛苦你了。”
季恒坐在马背上,透过车帘的缝隙只能看到佳人的半边下颌,他心里悸动,面上却不敢造次。
“夫人言重,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一番客套后,马车再次启程。
等到了杏花巷,为了避嫌,宋姀牵着妹妹先往府门走,临进门时,到底没忍住,回头瞧了两眼。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男人灼热的视线直直的戳向她,她看懂了其中深意后,吓得急忙进了府。
姐妹俩站在垂花门前等顾氏,宋妧今日非常高兴,她轻轻摇着姐姐的手,凑过去打趣:
“姐姐,姐夫对你真好,满心满眼都是你。”
宋姀想到季恒方才的举动,心慌意乱下语无伦次:“阿妧别胡说,我...我心里也有他。”
等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说了如此不知羞的话,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没事没事。”宋妧刚想安慰她,转眸间却看到顾氏站在门房处伸手接了个帖子,随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等顾氏走近后,她蹙眉问:“阿娘,谁送来的帖子?您怎么不高兴了?”
顾氏面上早已瞧不出异常,她神色温柔,牵着小女儿的手,语气淡淡:
“没事,那帖子送错了,娘已经退回去了。”
宋妧直觉不对劲,她转身和姐姐对视一眼,姐妹俩心照不宣,识趣的没再多问。
回了正院,顾氏挥退奴仆,逮着她就开始问:“阿妧,近几日如何?你可有受伤?陛下他可知道疼人?”
宋妧性子异于常人,倒也没有扭捏,瞧着顾氏担忧的都快哭了,她急忙安抚:
“阿娘,您信我,陛下对我特别好,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
顾氏孩子都生了,自然不是那种天真什么都不懂的姑娘。
陛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常年领兵打仗的人,仿佛与生俱来就有一股子野性和侵略感,龙精虎猛的,瞧着就可怕。
阿妧生的娇柔纤弱,侍寝之时,陛下若是不克制,她女儿如何能受得住?
宋妧见她娘急的满目忧愁,她顿了顿,突然反应了过来。
好似她娘只见过行之哥哥....
她乖巧的依偎过去,小声解释:“阿娘,陛下疼我,我真的没事,你就瞧我的面色,好的不得了....”
说了好一会,就差对天发誓了,终于让顾氏稍稍放心。
为了转移她娘的注意力,她问起别的:“娘,姐姐的嫁妆整理好了吗?你也教教我吧,以后我也得学好掌家之事。”
顾氏一想也是,阿妧以后要进宫,少不得要面对复杂的人和事,现在多学一些,往后就能松快一些。
越想越是急切,她什么都顾不得,用完午膳后,带着两个女儿整理完嫁妆,又去清点商铺的账册,忙得不可开交。
对于她自己的事,忘得是一干二净....
----
因此,当徐震回府收到消息后,心里一阵发凉。
“华嬷嬷,你说什么?拒绝?为何要拒绝?”
华英自幼就服侍徐老夫人,对徐家有功劳有苦劳,在主子跟前很有几分体面。
她今早亲自去的杏花巷,自然知道顾夫人当时羞愤震惊的神色。
她眼下已经知道前因后果,幸亏徐家只是去旁敲侧击的探探口风,仅有几个人知道实情,这事还有得救。
“侯爷,您别急,咱们闹出这么大的误会,顾夫人心里不悦也很正常。”
“那她怎么说的?可有交代别的话?”徐震后背微微僵直,问的小心翼翼。
华嬷嬷照实回话:“顾夫人只说,上一回老夫人在宫门处帮过她,她心中感激,择日定会送上谢礼,今日她府中还有要事,脱不开身,无法赴约,还望老夫人莫要见怪。”
完了。
提都没提他。
顾晚清真的生气了。
徐震大脑里一片空白,坐了好一会,他定定的瞧着外面渐渐黯淡的天色,忽然站起身。
“华嬷嬷,你去和母亲说一声,我有事要出府,不能陪她用晚膳,让她别担心。”
华嬷嬷嘴唇开阖,话还没说出口,侯爷的身影转瞬即逝,早已没了踪迹....
----
谢行之此时还在御书房忙碌。
“你的事办完了没有?”
季恒敛目回禀:“谢陛下恩典,已经办好了。”
“明日开始你就不必上值,好好准备婚事,早些将这事办好。”谢行之没那个善心管这么多。
但是礼部早已在准备立后大典,宋姀身为姐姐必须早一些出嫁,再迟的话就来不及了。
季恒巴不得明日就将人娶回去,听到这个旨意,他心里欢喜但还记得正事。
“那楚王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