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请收回成命!”
“陛下,臣不敢,臣如若领旨,那就是大晋的千古罪人啊!”
谢行之从龙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过去,锐利的视线如有实质,杀意毫不遮掩。
朝臣们再如何惊慌也很有眼色,一时不敢再闹,响彻在大殿的哭嚎声渐渐停了下来。
“朕还没死,你们号什么丧?不想活了是吧,一个个装腔作势,演什么?”
被宣召的几个朝臣,都是太医院医术拔尖的御医。
大清早的,陛下的旨意堪称惊心动魄,恐怖如斯。
勒令太医院研制绝子药。
如此晴天霹雳!
不管领不领这道圣旨,都是掉脑袋的大事,谁能不害怕?
今日他们能不能踏出这座殿门都成问题,谁能不哭?
谢行之懒得理会这些蠢货,他目光巡视一圈,定在一个人身上。
他和谢煊在北漠招揽的大夫,梁明,最喜研究疑难杂症,是个医术极好但脑子不灵光的老实人。
“梁爱卿,你来说说,这事可能办成?”
梁明擦了擦额角的汗,战战兢兢的回话:“这....这臣不敢妄言,望陛下三思啊,这....”
谢行之勾唇笑笑,大手一挥,语气幽幽:“全拖出去,斩。”
凌云亲自带着御林军进来,几个太医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梁明眼看情况不妙,陛下这是要动真格了,他连忙大喊一声:“且慢,陛下,臣有话要说!”
谢行之一脸沉思,在御阶上缓缓踱步,不知想到什么,忽地抬手,给了指示。
凌云看得懂,陛下旨意,这群人免死但却要罚,一人三十大板。
他拱手领命,静悄悄的拖拽着几个狼狈的御医退了出去。
一时间,大殿内仅剩下梁明一个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谢行之眸色晦暗不明,沉声问:“如果吃了那种药,可会影响朕以后的雄风?”
梁明大吐一口气,有在乎的事就好说,他心里松快不少。
他面色激动,高呼:“陛下英明神武,此话问到点子上了!”
听到这句话,谢行之心中失落,神色愈发阴沉,慢条斯理的问:“看朕的笑话,你很高兴?”
梁明已经陪在两位陛下身边多年,对两副不同的性情早已习以为常。
这位陛下总是喜怒无常,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他也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去回话。
“陛下明鉴啊!臣就是一个乡野大夫,承蒙陛下抬举,这才得以进宫伴驾,这简直....”
“梁明,你若是下句话说不出个所以然,朕就亲自砍了你的脑袋。”
谢行之拿过龙椅旁的剑,心中甚是怀念在北漠肆意杀戮的时光。
这位陛下当街就能杀人,梁明自然见过不少回,他头皮一紧,思索琢磨几息,才敢开口:
“陛下饶命,饶命啊,您请听臣讲。”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此等特殊的药,陛下身体康健,龙精虎猛,但也保不齐会被这药物裹挟住,因此,恐会生出变故....”
谢行之听过后,挥挥手,不耐道:“滚出去!”
梁明捡回一条命,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只准备明日进宫面圣时,和正主子再说一下这件事。
哪个正常男人会提出这样可怕的要求?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大殿内再次陷入一片静谧中。
谢行之晃悠了几圈,扔了手里的剑,撩袍坐到了御阶的最高处,大马金刀的懒散坐姿,长腿屈起,手肘搁置在膝盖上,手撑着下巴,免不了左思右想。
绝子药,虽一劳永逸,可永绝后患,但许是会出现致命的弊端。
他才刚开荤,稍稍品出点滋味,万一以后成了个不举的废物,或者变得不中用....
宋妧妧得不到满足,馋哭了怎么办?
所以,这事只能先放一放。
至于生子的事,也得缓一缓,都要慢慢谋划。
谢行之正想的入神,殿外传来通禀声,凌云走了进来。
“陛下,睿王妃唐萍又递了消息,想要进宫见您。”
唐萍?进宫?
谢行之面容上饶有兴致的模样,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一旁的剑,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宣。”
他说完撑着剑站起身,站在御阶上,忽然侧过身,缓声问:“她最近几日都查过谁来着?”
凌云恭敬回禀:“回陛下,最近查过韦氏的下场,打听过宋正德的下落,之前倒是经常盯着秦家和楚王府。”
谢行之嗤笑了声,拾阶而下,经过凌云时随口吩咐:“朕先回御书房,一会你亲自将她带过去。”
他踏出大殿,登上不远处的御辇,垂眸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不知为何,冷沉的心突然掀起了一丝波澜。
前世....
所有人的前世。
如此重要的天机和命数,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谢行之想到宋妧妧那个小姑娘,目光闪了闪,心里突然有些不宁静,他神色渐渐严峻起来。
第164章 处境
初冬降临,寒风料峭,窗牖都洒满了被凉风吹起的落叶,窗外的景象一片萧条。
睿王府早已无人问津,与其说这里是一座王府,不如说是一座行监坐守的囚牢。
正院门窗大敞,唐萍魂不守舍的坐在堂屋内,怔怔的望着院外的枯树草木,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睿王踏进屋内,先去关上窗户,随后又将房门关上了一扇。
他们还在等着圣上的旨意,必须时刻注意消息,再冷的天也不敢大意,因此房门必须大开。
他气色好了很多,不再是形容枯槁萎靡不振,眉宇间反而多了一抹与世无争的平静宁和。
“阿萍,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准备炭盆,你先把披风穿上,这里太冷了,你身体受不住。”
说完,他拿过手肘上的绸棉披风仔细的搭在她身后,俯身想要整理好系带,忙碌的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他顿了顿,抬眸看去。
唐萍其实有一副好皮囊,长相艳丽,骨相大气,是很光彩夺目的那种美。
但是,此刻她脸色苍白,人也瘦了很多,眼睛缺了些神韵,如此,倒是弱化了她脸上的艳色,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怜弱。
她握住男人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间不需言语却有着平淡真切的亲近。
她微微一笑,“别忙了,我不冷。”
睿王鼻尖发酸,沉默给她继续穿好披风,在一旁落座后又去反握住她的手。
男人手掌心灼热的温度渐渐驱散了她的心底的凉意,唐萍笑着问:“我做出那么多异常之事,你为何不问?”
睿王自上一回从宋姀的商铺离开,半路被唐萍带回了府,除了宫宴那三日躲不过,他再也没有踏出过睿王府的大门。
听到这句话,他脑海里瞬间涌现出自己做过的梦境,那些画面太过真实,有时清晨醒来后,他甚至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没什么好问的。”他转过头,认真道:“阿萍,等你从宫里回来,我们就离开京城吧。”
“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我以后会好好对你,你信我。”他眼睛里全是坦诚,颤抖的手似是有些不安。
他很怕她会拒绝。
唐萍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抚:“别担心,等我出了宫再说。”
她也想离京,但前提是能活着出来。
经历过这么多,睿王已经有了不少长进,他方才鼻尖酸涩就是因为恐慌,此时听到这句话,他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语气里满是自责:“对不起,都是我无能,阿萍对不起。”
唐萍瞧着好笑,她摇头否认:“与你无关,这是我的劫数,必须自己迈过去。”
睿王刚想开口,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心头一跳,回首一看是唐萍的丫鬟翡翠。
“王妃,那孩子奴婢已经安置好了。”
唐萍点点头,温声道:“翡翠,辛苦你了。”
翡翠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略通武艺,很是忠心。
陛下登基之后也就罢了,但是自从尚书房重启,有些事就又有了变化。
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为了谨慎起见,她与娘家已经许久没有联络过,身边唯有这么一个可用之人。
翡翠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缓了片刻,她蹙眉问:“王妃,您为何要管旁人的事?”
“奴婢只要出了府门,身后便有人跟着,咱们处境不好,何必多此一举。”
翡翠在心里叫屈,王爷算是被幽禁在王府,除了身上的封号,剩下的一无所有,可怜了她家大姑娘,要跟着吃苦受罪,再无安宁之日。
唐萍没有回答这些话,而是问:“你可有找到韦双儿的尸身?”
翡翠摇头,“没有。”她只觉得王妃安排的事总是奇奇怪怪。
秦家也就罢了,世家府邸都会有些龌龊事,打听之人不在少数,探查一二也无妨。
宋正德却是个外男,且与王妃素不相识,为何要去打探他的事?
本以为这就已经足够古怪,谁知前几日又突然冒出来个韦双儿。
而王妃只安排了两件事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