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初初遇见他的时候,其实是有过拘谨恐慌的,如果不是他关怀备至,耐心引导,蓄意接近,结果会是怎样他根本不敢想。
他把这个极为美好的小姑娘放在心底,念了足足十年。
他幻想过无数次她们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有猜到会是眼下这样的情况。
幼时的那场狠心诀别,小姑娘可能会挂在心上甚至很会生气,他都想好了,他会解释也会好好和她道歉。
但是,阿妧竟然把他忘记了。
忘便忘了,他想,只要是她就好,她只需站在那里,剩下的所有事他都会去解决。
重逢之前他所怀揣的自然不是男女之情。
但是在宫变次日见到她的第一眼,除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确实有过一丝心动,但强势冷情的人不需要情爱,他当即就将那些陌生的悸动埋在心底。
窥见了她的春光实乃意外,他不是好女色的男人,那会并没有太多触动,然而她当时过于淡定的反应让他有些震惊,那不正常。
那一刻他便产生了怀疑,记忆中女童的面容和那张少女的芙蓉面不停在他脑海里转换,他有了令他惊喜的猜测。
答案也告诉他,他的直觉没有错。
喜悦和心动很快就被占有和掠夺覆盖。
多年来的期待,重逢相遇的悸动,两人之间奇异的缘分,他们与众不同的病症和想法,种种思绪缠绕着他,这样和他有缘的姑娘,他怎会放手。
小姑娘单纯,他努力靠近细心照料,真心真意终于有了回报,他得到了回应。
谢煊想到这里,心里一痛。
这回应还是不对。
这小姑娘的喜欢和他的爱意根本不一样。
他今夜在想,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亲近起来,大概是他替宋姀解决了婚事之后。
阿妧崇拜仰慕他,甚至感激尊敬他。
她情窦初开,面对一个步步为营的男人,那许多的关爱和亲吻,她自然会心动,但这不是发自内心惊心动魄的情爱。
谢煊的胸腔里又闷又堵,眸光流转时,有一瞬间那双眼尾处似泛着潮意。
他垂眸,心里苦笑,即便阿妧记起了幼时的事又有何用,那些也不是男女之情。
其实今夜他醒来后很是喜悦,因为他陪伴小姑娘的时光又能多出一晚,那声妧妧并非有意为之,当时那一瞬间他好似分不清白日黑夜,甚至分不清谢煊和谢行之。
然而阿妧后来的反应让他嫉妒的彻底失控。
她与谢行之还真的亲近,他怎能不嫉妒。
但这小姑娘直到最后也没有分辨出他的身份,简直让他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她与谢行之究竟都做过什么事....
谢煊压抑着心口的剧痛。
说到底,他终究不过是一个被占有欲支配的卑劣男人罢了。
他起身上了榻,把人轻轻抱在怀里,闭目缓了许久才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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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宋妧昨晚是真的累到了。
她羞的满脸通红,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他猛地坐起身。
“上课上课,晚了晚了!”
“阿妧别怕,时辰还早。”
她睡眼惺忪的看着那颀长挺拔的人影,这样温柔轻缓的声音,是哥哥谢煊。
谢煊刚下朝回来,他坐到榻边,接过红菱递来的帕子,亲自给她擦脸,动作细致又柔和。
“阿妧别急,用完早膳,哥哥送你过去。”
宋妧想到昨晚的事,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这样风光霁月的男人,行之哥哥怎么能....
谢煊没想隐瞒昨晚的事,他使坏,故意凑过去小声问:“昨晚阿妧歇的可好?”
宋妧抬头,眼睛眨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惊得檀口微张,她的脖颈处都慢慢爬上了红晕。
支支吾吾半天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憋出一个字:“嗯。”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打横抱起。
“阿妧别害羞,以后你如果不愿意让哥哥靠近你,你要说出来,我便不会再冒犯你。”
他把人送去浴殿,细心交代后,临走前被小姑娘拽住衣袖。
“哥哥你生气了吗?怪我没有认出你。”
谢煊想让她无忧无虑,过快的成长或者过快的顿悟会很累,他舍不得。
让他放弃退出,把阿妧让给谢行之,这不可能。
小姑娘对待他崇敬多一些,对待谢行之亲近多一些。
两人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他落了下风这件事,他死都不会承认。
谢煊收敛心中郁气,笑着转身,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哥哥没生气,我只是希望阿妧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下意识把我当做别的男人。”
自从早上听完这句话,宋妧一整日都魂不守舍。
她觉得好迷茫,上课听不懂,喜欢这件事也没弄明白,她好想回家找姐姐。
问题到底都出在哪里啊?
还有令她担忧不已的行之哥哥,今晚到底能不能出现。
她很怕他会消失,也很难过谢煊的那些失落。
最后,这第三日的进学之旅,宋妧又混了一天,晚上葫芦画瓢的认真写了五篇大字,终于到了睡觉时刻。
谢煊如往常一样,把她哄睡后,望着这个爱操心的小姑娘,目光幽幽。
“傻姑娘,真就那么喜欢他吗?”
“放心吧,你那疯哥哥,很快就能出来了。”
第60章 检查
宋妧睡的并不安稳,迷糊间被人亲吻着脸颊,她睁开眼睛时,这回学精了,不敢轻举妄动。
谢行之过了把嘴瘾,瞧着她这呆滞的傻样,勾唇一笑。
“妧妧,你读书读傻了不成,见着你行之哥哥,还不赶紧的亲过来,快点,你想不想哥哥,有没有担心我?”
宋妧摸着他的脸,心里终于能松口气,紧接着她又觉得生气,躺在那没有任何动作,一动不动。
谢行之把人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下了床就去点灯。
内殿亮了起来,他低头仔细去观察这小姑娘的脸。
昨夜谢煊根本没有彻底入眠,他也没能出现,但是只要那男人立刻沉睡,他还是有机会出来的。
但那伪君子磨磨蹭蹭的不肯睡,他说的话也不回应,气的他想杀人但又无可奈何。
并且昨晚全是断断续续的浅眠,也不知这两人都做了什么,竟闹腾了大半宿。
他找了一个高矮合适的花架,伸手一挥扫落上面的摆件,随后把人放了上去。
两人视线平行,他眸光幽深难辨,嘴上倒是说着软话:“妧妧别生气,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哥哥。”
花架上原本放着一株海棠花,玉石的花盆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宋妧吓得一哆嗦。
她的气再涨一分,用力了捶了他胸口两下,“你干嘛呀!这花很珍贵的。”
谢行之哪会管一个破花盆,在他这里,一切活物见了他都得给他让道,何况一介死物。
他方才本是急的戾气翻涌不止,现在倒是高兴的不得了。
仅一日两夜没见,这小姑娘不仅会生气且还会打人了。
他握住那只手,放到唇上反复亲吻,“乖妧妧,好乖,告诉哥哥,为什么生气?”
宋妧本来就没有生气这种情绪,因此她的气去的相当快。
她叹了口气,即便说着埋怨的话声音也是绵软的:“你昨晚没有出现,我很担心你。”
“行之哥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出现的顺序被打乱了?这样肯定对你们的身体不好,我很担心。”
谢行之被她贴心的乖软模样哄得心都化了。
他又把人抱到了外书房,把她放到书桌上坐好,就去翻阅那些纸张。
“给哥哥看看你的课业,今晚有没有练大字?”
突然被抽查,宋妧忍不住紧张,甚至觉得羞窘。
她抢过那些纸,低着头小声解释:“我现在写的不好看,你先别问。”
谢行之把她整个人圈在胸膛里,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慢条斯理:
“妧妧,我想送你去上学,所以昨日坚持要出现,今晚我要看你的字,也是不想错过你的任何一件事。”
“你个小姑娘没良心,怎得就知道胡思乱想,再给我瞧瞧你的狗爬字,写的还真是别具风格独树一帜,让哥哥我一见难忘。”
宋妧心里本是感动的不行,谁知这男人正经没一会,就又开始这样。
她羞得面红耳赤,回嘴反驳:“我不是狗,现在写的不好看,但是我再练练,很快就能进步。”
谢行之唇畔弧度渐深,似笑非笑,“写的不好也无妨,你这手也不是用来写字的。”
“怎么无妨?不写字那干嘛?”宋妧纯的像一张白纸,傻乎乎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