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姝迈步从湢室内走出来，只在周围扫视了一下，便知沈度大抵从入院后就一直站在此时的位置，没有动过。

　　她心里偷笑，只觉这人直愣愣的，若是换了别的下人，大抵会在她出来前偷懒稍微坐一会。

　　很快，姜云姝走到沈度跟前，道：“我以为你来时会先看一下。”

　　沈度：“看什么？”

　　他现在眼睛就黏在姜云姝脸上，将她看得清晰，看得目不转睛。

　　至于别的，他什么也没看。

　　姜云姝心底的笑意攀到了脸上。

　　她自顾自走到石桌前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朝他勾了勾手：“过来。”

　　沈度一向在她勾手后就会很快随之动作。

　　姜云姝这般坐着，他站立跟前便会叫她一直仰着头，所以他走近后便屈膝单膝跪了下去。

　　姜云姝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此前问你会什么，你说你都可以学，但如今看来，你却并没能学好，我再花时间请人教你，你应是也学不会的。”

　　沈度错愣抬头：“小姐……”

　　但姜云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打断他，又道：“虽说将你留在身边作为我的贴身侍卫是要保护我的安全，可我在京中应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既是没有危险，便也需不着保护，贴身侍卫于我而言便没什么用处了。”

　　沈度闻言，已有些顾不得礼数了，直起身子下意识向姜云姝凑近，开口急切道：“小姐，别赶我走。”

　　姜云姝愣了一下，垂下的目光落在眼前凑近的俊脸上。

　　此前被她多看两眼耳尖就要泛红的青年，此时似乎没意识到他凑得太近，面上除了急切的紧张再无别的神色。

　　直到姜云姝身上沐浴后的馨香顺着晚风蹿入鼻尖。

　　沈度瞳孔一缩，这才连忙退回原位，咬着后槽牙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逾距。

　　但姜云姝并没在意，反倒动了动鼻尖，却没能捕捉到刚才一晃而过的那抹气味。

　　是从何而来？

　　是院中的花开了，还是雨后的晚风中混杂的清新气息。

　　最后，姜云姝将视线落到沈度身上。

　　她勾勾手：“过来。”

　　沈度仍在怔愣中，一时间没有反应。

　　姜云姝眸底探寻意味越发浓重。

　　不等沈度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跪立的青年重心被拉拽着往前。

　　沈度瞬间绷紧背脊，想要平稳身体不让自己再次逾距靠姜云姝太近。

　　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姜云姝另一只手绕到他脑后，按在他后颈。

　　沈度眼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扑面而来的馨香和眼前姜云姝放大的脸庞。

　　心跳如雷之际，姜云姝侧头在他右肩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吸气声。

　　沈度顿时呼吸凝滞，气血翻涌着，欲要退离却是双腿一软，往后跌坐在了地上。

　　姜云姝被他突然极大的反应吓了一跳。

　　而后瞧见他脸庞上肉眼可见攀上的红热，不由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回味道：“原来是你啊。”

第71章 if线（五）

　　沈度当然不明白姜云姝所言何意，甚至脑海空白一片，已是无法思考。

　　她刚才干了什么？

　　他回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靠得极近。

　　近到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声，能嗅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后颈还带着被她柔嫩手指触及过的触感，衣襟处被她的拉拽弄乱，他跌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姜云姝看了他一会，心情不错的样子，而后转头看向一旁：“你入院都没四下看看，不会还在迷茫我今夜唤你来干什么吧？”

　　沈度抿了抿唇，很快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到姜云姝身前。

　　他顺着姜云姝看过去的方向也转了头，一眼瞧见那被放置在一旁的武器架。

　　“小姐，这是？”

　　“歌舞不会，舞刀弄枪总该会了吧。”

　　沈度轻轻点了下头：“会的。”

　　“去挑一件趁手的，正好今夜手头的绘本都看完了，由你给我做睡前表演了。”

　　沈度起身走向武器架。

　　武器架上都是些常见的兵器，虽是姜云姝临时找来的，也比他曾在斗兽场用过的都好。

　　可是，表演？

　　沈度不知用这些兵器要如何表演。

　　但总归不会是要像清风小馆的男乐师那般扭动身姿就好。

　　沈度选了一把剑，剑锋锐利，在火光下映照出闪耀的银光。

　　他回过头来时，姜云姝已舒坦地靠在提早就在院中放好的美人榻上了，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等待着他的“表演”。

　　其实沈度此时已是知晓姜云姝此举何意了。

　　她说她在京城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贴身侍卫无用。

　　她说今夜手头的绘本都看完了，她闲来无事需要睡前表演助兴。

　　她在拿他寻开心，在拿他解乏。

　　若是眼前的主子换了旁人，沈度只觉自己绝不可能做这般下作之事。

　　至少，无法如现在这样，好似心甘情愿，还当真认真挑选一番。

　　他甚至有些期待。

　　期待她待会看他的表情，期待她若满意他便能顺利留下来的可能。

　　沈度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生古怪，也好生反常。

　　他思绪不清，只能压下那片繁杂，转而执剑架势。

　　姜云姝侧着身子，一手托着下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度。

　　她以往对舞剑并无兴趣。

　　但此时，却颇有兴致地将执剑的沈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直到他身体开始动作，长剑在他手中转动挥舞。

　　他的身姿好似一幅绝美的画卷，每一个动作都能定格在最为吸引人的地方。

　　果然，有些事，不同的人做，便有不同的画面。

　　沈度的确十分赏心悦目。

　　不论是此时舞剑的模样，亦或是学会了清风小馆的乐师抚琴的模样。

　　姜云姝想，他怎样都是好看至极的。

　　她好像无意间捡了个宝贝。

　　*

　　这夜之后，姜云姝不再安排清风小馆的人来教沈度学习技能，也未再安排别的事务。

　　沈度就这么留在了姜云姝身边，作为她的贴身侍卫，保护她的安全。

　　正如姜云姝所说，她在京城怎也不会受到什么生命危险。

　　沈度除了平日跟在姜云姝身后，夜里按照排班轮换在她门前守夜之外，并无别的事务要做了。

　　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

　　但在沈度看来，却截然不同。

　　好比此时。

　　姜云姝在一家香料铺子里采买香料。

　　这里惯是女子喜爱的东西，大多也都是民间的姑娘和妇人来此采买。

　　旁人身边并无随从跟随，而他作为整个铺子唯一的男子，从进来后就不自在极了。

　　偏偏姜云姝还耐心十足，慢慢挑选着，看上去像是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此处。

　　沈度绷着脸色站在她身后，与香料铺格格不入的气质不断引来旁人注目。

　　他不喜如此的注视，脸色便越来越黑。

　　但姜云姝毫不在意，嗅闻了几种香料后，头也不抬只朝他勾勾手指：“沈度，过来。”

　　沈度闻声沉默地上前一步，微缩的瞳孔好似知晓接下来自己要发挥怎样的作用。

　　果不其然，他刚走到姜云姝身边，衣襟便被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

　　他阖上眼，没让她有使劲的机会，自己便弯腰躬到了和她一样的高度。

　　姜云姝深吸一口气，在沈度身旁嗅闻了一下他的味道，而后便把他放开了。

　　姜云姝认真地思索着，也不知闻他是为了对比气味，还是以他身上的味道缓解在此闻得快腻味了的别的味道。

　　可是，他身上能有什么味道。

　　沈度一直不解，更在每次被姜云姝如此嗅闻后，浑身就热得好似要冒汗。

　　她每次都靠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