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眯了下眼,还真是姜云姝的手帕交,说话同她一样直来直去。
应荣很快又道:“只是稍作商量,杨姑娘不必紧张。”
杨灵珊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紧张的:“殿下想如何商量?”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借一步说话吧。”
应荣说完,岁香阁门前驶来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他便做了个抬手“请”的姿势。
杨灵珊多有不愿,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内随之走出沈度的身影。
她一转眼,就对上应荣意有所指的眼神,还冲她挑了下眉。
姜云姝见状,下意识张了张嘴。
杨灵珊表情微变,抢在她前面,先道:“云姝,不必担心我,这画我拍得正当,殿下既要与我商量,我便坦然与他商量一番。”
说完,杨灵珊拍了拍姜云姝的手背,转头看向应荣。
应荣扬唇一笑:“杨姑娘,请吧。”
杨灵珊头也不回地大步迈上应荣的马车。
应荣随之跟了上了,在躬身进马车前,回头朝姜云姝含笑点了点头:“沈夫人,再会。”
姜云姝:“……”
应荣的马车几乎没有片刻停留,待两人在里面坐稳便驶动了起来。
姜云姝无奈地抿了抿唇,正要转头看向沈度走来的身影。
身侧忽的一道孩童嬉闹的叫声,伴随着大步奔跑的急促脚步声。
“慢点!你们慢点!”
一个奔跑的小孩忽的撞到姜云姝,将她猛然撞了个踉跄。
但追逐之下,孩童压根没停下,一溜烟跑了出去。
姜云姝身形不稳,霎时朝着前方倾倒。
一片墨绿色衣袍映入眼中。
姜云姝腰间一紧,被一只铁臂稳稳环住。
她下意识抬眸,便对上了沈度近在咫尺不悦的脸色,整个人被抱进了温热的怀中。
沈度身上的冷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或是许久没有感受过他的怀抱,或是方才的遥望之后突然拉近的距离让人有一瞬恍惚。
姜云姝心跳漏跳了一拍,身姿摇晃的一瞬,双手不自觉抬起虚抱住了沈度的腰。
“公子,夫人,十分抱歉,小孩不懂事,实在抱歉。”
追在孩子身后赶出来的男子朝两人惶恐鞠躬,嘴里连连道歉。
姜云姝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我没事。”
小孩的撞击并未伤着她,只是叫她猝不及防没站稳罢了。
“多谢夫人大量。”男子连忙转身继续去追跑远的两个小孩。
沈度微蹙了下眉,心尖却是跳动得厉害。
他下意识收紧了手臂,沉声道:“我让人把那孩子找回来同你道歉。”
姜云姝放开双手,在沈度怀里仰头看他,一时间没说话。
沈度手臂一僵,或是意识到姜云姝已是站稳,他也没有继续再抱着她的理由了。
他迟疑地微动了下手臂,收手的动作缓慢又不舍。
还未完全松开之时,姜云姝忽的在他怀里伸出手来。
她食指伸出,抬手戳上了沈度的嘴角。
将他唇角不知何时上扬起的弧度定在了原地,戳穿了他严肃话语下,不自觉露出的窃喜之色。
“你笑什么?”
沈度:“……”
笑机会来得巧,笑她撞入怀中填满胸腔的满足感,笑她方才下意识回抱住他的动作,也笑她待在他怀里没有挣扎的乖巧。
沈度彻底收回手来,看着姜云姝随之后退一步的动作,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他避而不答,低声道:“他们走了。”
“嗯,他们走了。”
短暂的一瞬沉默后。
“你方才对我说了什么?”
“我有话想和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嗓音交错在一起,让人不由一愣。
姜云姝转头看了眼正驶来门前的马车。
她当然认得这是沈度的马车。
姜云姝:“你也要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借一步说话吗?”
沈度到嘴边的话噎住,尴尬地绷住了嘴角。
姜云姝却是先一步转身,走到马车前回头看向还站立不动的沈度,便出声道:“还站着干什么,不是有话要说吗?”
沈度眸子一颤,不由想起那次在泠弦坊,他将她唤到自己雅间时说过的同样的话。
分明是风水轮流转了,他却止不住心底蔓延开来的喜色。
袖口下握成拳的手指张开又再次蜷紧起来。
沈度阔步迈去,唇角刚就被戳穿的窃喜之色此时藏不住也不藏了,伸手触及姜云姝的袖口:“云姝,我扶你。”
第46章
姜云姝在马车内坐定后,一抬眼就撞进了沈度含着喜色的黑眸。
他躬身走进马车,无视姜云姝给他让出的一大半位置,自顾自就坐到了她旁边。
狭窄封闭的空间内,因为沈度高大的身形闯入而显得拥挤起来。
沈度也不似上次那般规矩了,坐下后坦然放松了身子,双腿微张着,便和姜云姝膝盖抵在了一起。
若是换了以往,他已是张开臂膀将人揽入怀中了。
此时倒是还收敛着些许,双手手指张开交错着放在腿上。
姜云姝敛目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正如她此前所想,不知为何她总能一眼看穿沈度在想什么。
明明他脸上也没写字,她此时却忽的就猜到了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为了印证心中猜想,姜云姝抿着唇故意没说话,任由马车内的沉默蔓延开来。
沈度侧眸看了眼姜云姝,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她的神情,便叫他几番欲言又止显得很局促。
无人告知马夫要前往的方向,马车却缓缓驶动了起来。
沈度目光飘忽,就这么掩耳盗铃地让马车继续驶动着,直到马车停在他们的宅子门前。
但很快他又想,若是待到到了地方,姜云姝发现不是回了姜府,再开口说要走,只怕会叫他更加郁闷。
沈度犹豫着动了动唇,随即又抿住了唇角。
那到时他可再想别的法子,总归那是他们的家,都到家了,岂有再走之理。
他或许太急切了,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迫不及待。
想带她回家的念头已经充斥在心中太多天了。
今日的机会来得突然,但也来得巧。
原本还以为要再等几日,提前至今他哪能白白放过。
独守空房的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过了。
姜云姝在沈度思绪间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仅一眼便捕捉了他眸底明显涌动的神色。
果真不出所料,她轻易地猜中了沈度的意图。
但姜云姝却是开口打破沉默道:“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怎不说话了?”
沈度眼睫一颤,交错的手霎时收紧。
被问到了,便不能不开口了:“嗯,是有话要说。”
“要说什么?”
沈度视线飘向马车车帘外,似是在查看如此拖延下去,还有多久能抵达府邸。
但此处离玲珑街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这自是无法得逞的。
他敛目看向自己交错的手,低声道:“我准备了一件东西,想送给你。”
姜云姝偏头看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沈度深吸一口气,转头与她对视,而后面不改色道:“但东西放在家中,今日不知会在此遇见你,所以没有带在身上。”
“哦。”姜云姝淡淡地应了一声,问,“那你今日来岁香阁做什么?”
沈度明显不擅找如此蹩脚的借口撒谎,耳尖霎时就蔓上了红热,绷着嘴角一时间没答话。
姜云姝将此变化看得清晰,眼尾不禁含了几分笑,转而问:“你准备了什么东西?”
沈度反问:“你愿意收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