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实中的她,倒是反过来了,系了个死结。
这般想来,这他自己生造出来的梦境,倒是很符合现实中对应人物的秉性。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妹妹,总要自己来教,便是在旁人眼里,她再是如何愚笨,他也不能如此想她。
他得慢慢地,一点一滴教会她所有,直到她慢慢长大。
便是系错了,捆的也是他,容不得任何人来说。
……
谢卿琬去拿剪子的过程中,顺路去了一趟净房。
褪下衣裤的时候,却没有在亵裤上看到任何痕迹,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按照日子推算,前几日就该来葵水了,可这月,却来得格外晚,以至于到了如今,也毫无迹象。
而且,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往后几日大概也不会来。
这不是无端的猜想,只因她每月来月事之前,小腹虽不疼,却也会莫名酸胀几日。
而这个月,理应出现反应的日子,那些反应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今日倒是有些酸胀,甚至有些疼,但她知道,这和她的月信无关。
谢卿琬想,难道是月信不调?可这种状况只在早些年出现过,后来皇兄让顾太医为她细细调养一番后,就一直很规律了。
总之,这般现象,实属不太正常,但她周身其他地方,偏又好好的,没有任何异样,便是想找些理由去吃方子,也无甚借口。
谢卿琬拧眉,再过些日子,要是还不行,她就要去找顾应昭看看了。
第40章
因怕是这几日太过折腾,导致身子不太爽利,随后的几天里,谢卿琬都安安分分待在殿里,哪里也没去。
大多数时间里,都是躺在软榻上看书,除了吃便是睡,几天下去,硬生生在腰间生了圈软肉。
谢卿琬用手摸上去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立马从床榻上坐直了起来,决定还是得出去动动。
否则,再过些天,就得长一身肥膘了。
谢卿琬穿好外出的着装,踏出殿门,结果刚一转角,就遇见了一个意外之人。
“卫世子。”她眨了眨眼,向他问好,见他手里拿着弓箭:“你这是?”
卫衢亦是一怔,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谢卿琬,他将弓箭往囊袋里一收,赧然道:“我是听说这山间有些野兔野狐,闷在屋子里慌,便想着出门活动活动身子骨。”
谢卿琬点头表示理解,她都在屋子里闷得不太行了,何况卫世子这般长在南疆广阔天地的人,在行宫恐怕是被拘了天性。
她看向他的一身行装:“那……”她这般跟着他一起走,好像多少有些影响到他的发挥。
脑子里正在找寻些合适的告别的话,卫衢却先爽朗地发话:“今日遇见也是赶巧了,不如臣陪公主走上一段吧,这段路我走了很多遍,倒发掘出一条风景优美,少有人知的小道来,正好可以邀公主一同看看。”
他都这般说了,谢卿琬自然不好拒绝,不过,卫衢乃是皇兄信任之人,跟着他一同走,应当也无什么不妥。
于是谢卿琬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一同徜徉在林间小道之中,卫衢很是健谈,他介绍着沿路的风景,娓娓道来,一时气氛比较活泛。
谢卿琬这时侧目,正好看见他看起来格外认真的侧脸神色,不由,心中又有些意动。
上次她被吓跑了,但事后仔细想来,卫世子也没什么大问题,虽然有时候行事浮夸了些,但或许事出有因。
总体上看,卫衢其人,无论是样貌家世,还是道德品行,都是极好的,一直对她很是亲切友善,谈话间也颇有耐心,很会照顾她的感想,不会抛出些不好进行的话题。
不像一些自视甚高的世家子般,仗着祖辈积累了几番功勋,看谁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又过了些时日,时间足以抹平一些不那么好的记忆,如今的谢卿琬再次看着卫衢,哪哪都觉得,他就是母妃心中最为满意的那种模范夫婿。
样样标准都符合,就连天高皇帝远这条,也甚合柔妃心意,错过了他,她还要上哪去找啊?
只是,对她来说,这倒成了唯一的缺点,若她当真嫁了他,岂不是婚后都很难见到皇兄,每次进京都要提前上折子,再收拾一大堆出行物品,才能慢吞吞地踏上行程,待到了京城,又不知是何日光景了。
卫衢感觉到了谢卿琬的目光注视,也扭头看向了她。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睛在滴溜溜地转,只在心里暗笑一声,眼前的她虽然贵为公主,也到底是个年纪尚小的女郎,心思浮动变化得快得很,各种玩乐的东西,只怕在她心中如走马观花般地看过,就转眼被抛在脑后了,又将注意力转到了新的东西上。
正如她如今人虽在眼前,心绪又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卫衢自然不知,谢卿琬脑子里此时想的是他,以及如何将他弄到手。
若是知道了,那先吓一跳的人定然是他。
他悠悠停住脚步,侧身问她:“公主,这边再往前走,就到头了,不若我们往西边去,那边有一座飞仙桥,从此山上有名的飞瀑上横跨而过,连同前往宣德殿的道路。”
“臣正好有点事,得去寻殿下,公主若是顺路,便一同去吧。”
谢卿琬没有太多意见,点了点头。
她看着身侧卫衢的身影,在心中悄悄道,卫世子,的确是个体贴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提前问过她的意见,很是尊重人。
这样的人,来做夫婿,大抵也是差不到哪去的吧?总归,也比世上大多男儿要好。
她这般细细地想,脚步也就不由自主地慢了卫衢半拍,待回了神,抬头见卫衢立在她前方两丈远的位置,正回头等她,面上顿时有些发热,提着裙摆加快脚步起来。
待气喘吁吁地跑到卫衢身边,却见他又突然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目光有些微微的凝滞。
“卫世子,你在……”谢卿琬有些疑惑,也随着他一同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此时两人站在飞仙桥的正中,身下是飞湍瀑布,嶙峋峭壁,左右两侧皆有瀑布拍打在石壁上溅出来的水花汽幕,晕成乳白色的雾墙,笼罩在桥梁两侧,二人周身。
她循着他的目光而去,只在末端看见一个依稀的人影,起初,并没有分辨出那人影是何人,直到他渐渐走近,谢卿琬才认出了那人的相貌——温庭安。
温家作为重臣之一,核心家眷也跟着随驾的温老大人来到了行宫,温庭安作为温家嫡长孙,自然是当仁不让。
于是她的话说到一半,也停顿了下来。
温庭安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但他心中不敢确定,只怕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想,直到走近了些,他才惊喜地发现,来者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儿。
他来不及按下心中喜悦,就欲上前向她问好,结果,一偏头,却看到了谢卿琬身边另一个碍眼的身影。
温庭安的眸光一下子沉了下来,看来,谢卿琬不是一个人来的,瞧他们两人之间的轻松气氛,应是一路说笑过来的,相处颇为和谐。
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一些被他置于脑后的传闻,比如,长乐公主和卫世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两人私下另有接触。
不知怎的,他的心中很是不舒服。
前世的这会儿时候,离他们两人定下婚约,也不远了,但今生他却毫无进展,现下更是只能看着这门板似的卫世子,杵在眼前,挪也挪不得,动也动不了。
温庭安垂下眸子,声音有些阴郁:“臣见过长乐公主,卫世子。”
卫衢毕竟有朝廷册封的世子爵位在身,而他暂时还没有功名,便亦要问好。
只是他这问好的声音,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卫衢自然听了出来,当即也淡了神色,不冷不热道:“温公子不在温少保面前受教,怎一个人来了这里,这几日行宫也有些危险,出了些不大不小的乱子,陛下刚刚派人加强了巡查,温公子出门还是小心些。”
他皮笑肉不笑道:“万一出了什么事,以温公子常年书生的文弱体质,只怕撑不过三招,温老大人年事已高,届时,再让他伤心就不好了。”
卫衢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甚至堪称是歹毒,谢卿琬听在心里,却觉得多日沉积的憋闷,一下子散去了许多,甚至要靠她强忍着,才能勉强不当场笑出声来。
她早就不爽温庭安许久了,偏偏他的所作所为,明面上又挑不出错来,她知道,或许她是将前世的怨气,多少怪在了如今的他身上,便连见着他都觉得烦。
无法直接对他做什么,卫衢如今却去为她出了一大口气,一时间,谢卿琬只觉得心中舒爽,看着卫衢的目光,越发和颜悦色起来。
也暗怪母妃青睐于他,这样的公子,确实不是现今那些纨绔世家子可以比拟的。
看着温庭安有些苍白的脸色,她就知道,他被说到了痛处。
说起来,前世她被劫走得蹊跷,睡之前,还在温家安排的供她待嫁的宅子里,到醒来后,就到了谢少虞关她的小院。
许州是温家的地盘,是他们祖辈所居,发家之地,经营多年,谢卿琬不信,谢少虞有通天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从温家的眼皮底下劫走。
所以,关于她被劫走之事,温家的掌权者,大概是知情的,甚至予以了默许甚至是配合,至于温庭安知不知晓此事,又在其中发挥了多少作用,谢卿琬不知道,但却不妨碍她恨屋及乌,一同连坐了他。
她本就不喜欢他,重来一世,世界线已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就更不想与他有什么接触了。
谢卿琬转脸对卫衢道:“卫世子,皇兄是不是等我们许久了?那我们得快些去才好。”
卫衢接收到了她眸中的意蕴,心中暗赞一声,顺其自然地接话:“殿下要我们未时四刻到,眼下都三刻了,确实得快些走了。”
他回头对温庭安道:“温公子,这次某有急事在身,不便久留,下次我们再详谈。”
他嘴上说得好听,但明白人都知道,下次就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温庭安却无法,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挽留,纵心中有万般不舍,也只能点头。
卫衢与谢卿琬对了对视线,正欲转身一同离去,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响彻在静林间,格外明显:“既然尔等赶路,不如由本王驾马护送,如何?”
谢卿琬听到这熟悉到令人厌恶的声音,刷地一下别过头,果然看到了谢少虞那令人恶心的笑容。
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身银甲,立在前方密林小路的分岔口,身后还跟着一队护卫,像是巡查到此处。
谢卿琬想起,前几日,建武帝是将行宫的一部分安防,交给了谢少虞来负责。
此时他端坐骏马之上,正遥遥望着她,唇边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眸中满是对她的兴趣,他似乎对人群中的其他人都不感兴趣,只是远远锁定了她,直勾勾地盯着。
谢卿琬不着痕迹地往卫衢背后躲了躲。
她觉着她真是流年不利,不出门何事没有,一出门一个接一个地撞见瘟神,甩掉都费劲。
温庭安也就算了,见到谢少虞,真是由内自外地透出一股不适,若是她有能力,真恨不得上去撕烂了他的脸,叫他对她露出这种看玩意儿般的神情。
她全身上下生起的一股强烈的抵触,自然也被卫衢所捕捉到,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用高大的身子,将她的人尽数挡在了他的身后。
谢少虞一下子就看不到谢卿琬的人影了,不悦地蹙起了眉。
他抬眸道:“卫世子,我与长乐有些话要说,还请你避让一下。”
卫衢却分毫不让,直直看着他,冷硬道:“有什么话,楚王殿下在此处直说便是,何必多费周折。”
谢少虞盯着他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卫世子这是想当护花使者了?你在担心什么,我与长乐乃是兄妹,能对她做什么?”
他略顿了顿,随即轻飘飘地道:“还是说,卫世子对长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谢少虞说这话时,眼中满满都是不加掩饰的恶意猜测,他的目光在卫衢和他身后的地方来回流转,像是想看出什么。
果不其然,卫衢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你……”
谢卿琬本来躲在卫衢的身后,将他当作自己的靠山护盾,但听到此处,也是再忍不下去,从他的背后跳了出来,大声说道:“楚王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自己心思龌龊,就把别人都想得如此肮脏?”
她叉着腰,第一次在谢少虞面前如此有气势:“还有,谁说我是你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