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叶南容之外,还有一事也让她忧心不已,她看向方嬷嬷问:“昨夜六爷又没回府?”
方嬷嬷点头,心中奇怪老夫人怎么忽然留意起六爷是不是回府,她想了想说:“六爷过往若事忙,直接宿在内阁也是常有的事,老夫人是有事要见六爷?”
叶老夫人摇头,眉心却始终紧锁,叶忱不归不是奇怪的事,可她就是心里不踏实,她并不愿意往凝烟身上做猜测,可之前的疑虑一直压在她心里,让她不多想都不行。
她左右越想越不是事,对方嬷嬷说:“你找个稳当的人,让他暗中在宫外等着,看六爷的马车有没有出来。”
方嬷嬷惊道:“老夫人是要跟踪六爷的行踪?”
叶老夫人摇头,叶忱身边的人身手都好,若是跟踪一定会被发现,想到凝烟如今住在城南的旧宅,于是道:“另外再找一人,守在凝烟如今的住处附近,切记不可离太近,让人发现。”
方嬷嬷闻言眼中满是震惊,“老夫人莫不是觉得六爷会去沈凝烟那里?这,怎么可能。”
叶老夫人也希望不可能,可若是万一,她光是这么想,手心都发凉,“你照做就是。”
*
暮色渐沉,凝烟还在湖心小楼内浸心雕刻玉牌,听到门被推开,以为是下人过来,便没有抬头。
脚步声走进屋内,却没有人说话,凝烟奇怪的抬起一些视线,印入眼帘的是一袭绯色官服,再往上,就看到叶忱似笑非笑的睇着她,“昨日有人是如何答应的?”
凝烟眼中闪过窘迫,她实在喜爱摆弄这些,有时专注起来就忘了时辰,在楼里一呆就是一整个白天,叶忱原也不多干涉,昨日她起身时忽然头晕目眩,险些跌倒,被凝玉告了状,叶忱便不许她过度,每日只准碰两个时辰。
她原打算在叶忱回来前就收拾了,哪成想今日他来得比以往都早一些。
叶忱还在等她回答,略带严肃的视线让凝烟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轻轻说:“是你来得不巧,之前我都是在看书,你冤枉我了。”
叶忱低眸看了眼捏在自己衣袖上的根根细指,再看她努动着糊弄人的小嘴,旁的事上小姑娘都老实,唯独在这方面,他都难说她究竟是有多少热爱。
“意思是才开始雕了?”叶忱说着伸手去拿起桌上的玉。
凝烟赶忙去夺,要是让他看到自己雕了多少,就证明她在瞎说,可她这一抢,更说明问题。
她拿玉的手背在身后,抿唇望着叶忱,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反正她心里笃定,他不会舍得真对她生气。
叶忱即好气又好笑,拉过她说:“你可知,审讯时狡辩说谎之人要如何责罚?”
凝烟反而不怕了,“你要那么对我吗?”
“真胆大。”叶忱笑说着朝她的唇欺去。
凝烟以为他会吻的凶,却只是轻轻碰在她唇上,叹声道:“我都后悔给你布置这处了,不是不准你弄,这半个多月,你哪日不是要到眼酸手疼为止,我舍不得。”
轻柔的触吻,伴着如哄如慰的耳语,凝烟整个人都软了,这里的每一日她都十分满足欢喜,叶忱不说,她都快忘了原来已经过去半个月。
而再过半个月她就要离开,想到此,凝烟心里顿生出浓烈的不舍。
感觉到叶忱要放开自己,她慌急的抱住他,主动深切的去追上他的唇。
叶忱微怔,感觉到柔腻娇嫩的小舌探进口中,眼眸蓦地一暗,不客气的勾缠,深吮。
怀里的小姑娘很快脱力,可却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思议,似乎急切的想要把自己贡献给他,叶忱无疑想要她,他已经等了太久,可他想不出小姑娘这般不管不顾,究竟是出于什么。
脸颊被轻轻捏住,凝烟就再吻不到他,无法合上檀口微张着缝,瑟缩的小舌藏在贝齿间,叶忱眼睛看着的,却是她那双噙着悲楚而不自知的双眸。
“怎么这般急切?”叶忱意味不明的笑问。
凝烟视线避闪藏下心绪的举措,让叶忱更加确定自己的疑虑不是空穴来风。
凝烟沉浸在即将诀别的哀伤里,没有注意到他的眼里透出的莫测,抬起手臂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靠近他胸膛。
依赖的动作将叶忱心上的不虞抚平一些,也将人轻轻抱住,说了声“乖”。
宝杏来请凝烟与叶忱去用晚膳,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不自在的把头低下。
叶忱低眸看向还赖在怀里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后背,笑说道:“走吧,先吃饭。”
吃过晚饭,叶忱会习惯在这里处理完公务再走,凝烟却想让他留下来,她一会儿透过窗外望天色,一会儿悄悄去看叶忱。
反复纠结许久,一直到叶忱搁下手里的纸笔,吩咐杨秉屹去备马车,她也没想出要怎么办。
她已经知道他的自持力和克制,永远都会在沉迷的前一刻打断一切。
眼看他就要走,日子又要少一天,她心里快速想着法子,看到手边的茶盏,有了主意。
只是这主意实在太大胆,她深呼吸想要平定下乱跳的心,却徒劳无功。
于是干脆也不管了,端起茶走到叶忱跟前,“小叔喝盏茶吧。”
听到她紧张的连许久不唤的称谓都叫了出来,叶忱越发想知道她踌躇不定了一晚,究竟是准备干什么。
叶忱抬手接茶,凝烟手一抖茶盏便自手里掉落,大片茶水打湿在他衣袍上,腿上。
凝烟定睁着眼眸,她自己都分不清,这茶盏究竟是她故意掉的,还是因为紧张拿不稳。
醒悟过来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便没有退缩的道理,她蹲下身,拿帕子给叶忱擦衣袍上的水珠,捏着帕子的细指绷紧发白,胡乱拂过他腰腹,她是真的豁出去,也是真的紧张极了。
她扬起脸庞,对上叶忱漆黑如墨的深眸,不自觉的感觉难以呼吸,双眼也慢慢洇红,鼓着勇气,细声不稳地说:“天色已经很晚了,赶路折腾,不如,就宿在这里。”
叶忱抿起唇角,深眸沉沉凝看着蹲在他身前的娇小身姿,仰起的脸庞娇嫩如瓷,眼眸洇红,鼻端轻轻翕动着,喷出的细弱呼吸一下一下扫在他腹上。
第53章
叶忱看着她,缓缓压下舌根。
少女纯柔怯软的让人怜爱,眉眼间自成的娇妩流转,又轻易让人忘了去怜爱,只想占有。
看到叶忱朝自己伸手,凝烟呼吸屏紧,大掌托住她的手臂,带着压迫的温热感,让她心跳也随着失了节拍。
扑通扑通。
感觉到身子被带起,就在她快心脏跳乱到喘不过气的时候,听见叶忱淡声说:“坐到凳上。”
同时攥在手里的帕子被接过,凝烟僵硬坐了须臾,才抬眸茫然怔松的看向叶忱。
他略低着视线,拿着她的帕子,正在自己擦拭衣袍上的水迹。
垂低的眼睫挡住了他目光里的暗色,叶忱在这一刻笃信,并不是他的多心,他的烟儿在主动邀请,或者说是引诱他。
太奇怪了不是吗?谨小慎微的小姑娘,唯恐让人知晓他们的关系,却大胆到对他献身。
他设想了几种她会这么做的原因,无论哪一种,都无法令他平静。
叶忱擦拭衣袍的动作极慢,此刻他腹下窜涌着的,除去有被她撩起的火,还有些些怒火。
他顿住手上的动作,将微潮的帕子叠起,抬眸看向满眼纠结复杂的凝烟,微笑问:“不怕我留宿,让人发现了?”
凝烟抿唇,神色间分明十分犹豫,犹豫要不要豁出去。
叶忱稍眯起眸,是什么让她想要孤注一掷,若他真的碰了她,她打算给他什么惊喜。
凝烟还在犹豫未决,叶忱已经站起身,说:“不早了,明日我再过来。”
凝烟原本提着的一股劲儿,在松散下来后,暂时也没有了再继续的勇气,点点头说好。
杨秉屹随着叶忱往外走,冷不丁听他问:“烟儿在府中可有什么异常?”
杨秉屹不明所以:“大人指的异常是?”
他之所以这么问,便是没有的意思。
叶忱也知道,若是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杨秉屹一早便会来通传。
*
一个月的期限近在眼前,每过去一日,她就少一日,凝烟越发的珍惜和叶忱在一起的时间,也更执迷的想将自己给他。
可不管她怎么做,叶忱永远都清醒的保持着理智,让她束手无策。
白日里,凝烟如常待在湖心小楼,面对平日最爱摆弄的玉器,现在也没有多大兴致,心不在焉的刻刻画画。
宝荔从外头跑进来,小口喘着气唤:“姑娘。”
凝烟抬起眼眸,问:“怎么了,跑这么急?”
宝荔平了平呼吸说:“叶老夫人来了。”
凝烟放下手里的东西,神色慢慢变严肃。
叶老夫人等候在花厅内,目光审视着布置精细的厅堂,压在心上的石头又沉了几分。
当她得知叶忱日日不回府就是来此时,就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凝烟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叶忱必然是对她动了心思。
她怎么还能坐的住,说什么也要过来一趟才行。
凝烟走进花厅,朝着叶老夫人低声请安,“见过老夫人。”
叶老夫立刻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语窒了良久,才万分愧疚道:“好姑娘,让你受委屈了。”
“我早该来看你,可又实在愧对你,没这个脸来。”叶老夫人说着声音透出沙哑哽咽,旁的不论,对于凝烟,不管是叶家还是她都是有愧疚的。
凝烟手被叶老夫人握的生疼,她注意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叶老夫人就苍老许多,眉眼间尽是疲态,她摇摇头,低声说:“老夫人言重了。”
“叶南容对不起你,可我心里却永远将你当孙女看待,即便你们做不成夫妻,你就是我的亲孙女。”
老夫人这番看似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之语,既有真心,也带了试探。
凝烟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她原本称呼叶老夫人为祖母,若是与叶忱在一起,难道要改口叫母亲吗?这太荒唐。
凝烟感觉心口苦涩的缩了缩,朝叶老夫人抿了个笑,“我也将您当亲祖母。”
叶老夫人看着她乖巧柔顺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恨铁不成钢的叹:“叶南容怎么就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混账啊,真是混账!那么好的妻子,他早早珍惜有多好。”
凝烟低眸道:“事已至此,也只能怪我与叶南容没有缘分。”
叶老夫人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她环看四周,“你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凝烟点头,“一切都很好。”
“你六叔倒是安排都很妥当,听说他时常来看你?”叶老夫人看着凝烟的眼睛,微笑这关心的问。
凝烟一僵,“烦劳六爷许多,我也十分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有他顾着我也放心,你就安心住在这里,不过,”叶老夫人说着微微转动话锋:“我担心他一个男子总有疏漏的地方,你有什么缺的,要添置的就直接差人来与我说。”
凝烟心绪凝紧,她不确定叶老夫人这话只是关心自己,还是有暗喻,但无论有没有都给了她警醒,她捏了捏手心,对叶老夫人道:“多谢老夫人关心,什么都不缺了,而且,再有三五日,我也要离京了。”
不管老夫人是有心还是无意之言,凝烟总归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叶老夫人惊诧道:“你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