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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座之外不值一提_分节阅读_第62节
小说作者:十鎏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619 KB   上传时间:2024-09-22 19:31:55

  正说中段昇隐忧:“父亲与另一位从来是水火不容,此番避下洛临,也是之前吃了一番暗亏不得已为之。这一次……”

  “闵阿与连州侯之间的龃龉今夜后必是再难以抹平。”涉及秘辛,虞兰时声音轻之又轻,“姑父与闵阿一向不合,此番确实是借此打压闵阿之势的好时候。”

  说到这里,他神色凛然:“但无论是为了什么,这次你必须劝下姑父,不可趁一时之危构陷闵阿,需得避其锋芒,切勿在闵阿与连州侯之争中搅入乱局。”

  段昇越发怔愣,惊疑不定:“你到底是从何人何处听到了些什么?”

  “还能是何人何处。”虞兰时目若深潭,空茫茫落向虚空,“这本是她给我的唯一一次机会,但我终究无法因一己私情拖累旁人。”

  ——

  踏上轿辇前,今安神色莫名地问燕故一:“你说,如果一个人真能为了私心而不惜陷亲眷于危局中,这是个什么人?”

  “大抵一时之欢便能教他倾尽一切。”燕故一有些不明,还是顺着答了,“到头来,如他所愿,他也会失去一切。”

  今安颔首:“如此,他也不算令本王失望。”

  那张在月光下澄澈凄艳的脸,写满渴切却避开了她的唇,艰涩道:“恕兰时无法从命。”

  明明给了他想要的,却又不愿付出她说的代价。真是矛盾又不识相的人。

  他……是谁?落下的车帘阻隔了燕故一的问话。

  湖冰寂静,喧嚣尽歇,车轿在众人行礼相送下如来时飞驰电掣过了湖中路,踏着月光行向山影斜倚的林中路上。忽然,轿内一声轻叩:“在前面停一停。”

  蹄铁应声而落,旗面飘荡交错中,燕故一望见侧前方枝桠中藏匿着的车轮与半幅衣袂,定睛一瞧,昏昏树影里瞧见一张熟悉面孔,不由得眯了眯眼:“虞公子。”

  林中人影走出,披件月白裘衣,一截云水蓝在黯月下粼粼波光,掸袖一礼:“燕大人。”

  长列车马缓停,马蹄前后踢踏两步,燕故一居高俯视他:“何故深夜拦驾?”

  目光挟言语如刀锋,将他刮了头脚一遍。

  燕故一深知这个人表里不一,居心叵测,早在洛临城就借了无数名堂,妄图攀附些不该肖想的。屡次三番不知进退,竟还追到了裘安城来。今夜这等局面,也能耍手段来到面前,真是胆大妄为得紧。

  “是本王让他来的。”身后女声引得燕故一侧首,也引得林影下等立的二人看去,看那垂珠缎绣的车幕一起,半截朱袖掩错月色红烛,“上来罢。”

  叫的是谁,不言而喻。

  冷铁火把交映将此间宵色压得厚重,布红囚金的车轿豁开一个口,里头烛影摇曳,朱衣金绣,堆进她淡色的眼中。

  南墙上处惊鸿客,一别再见隔危山。段昇全程目瞪口呆,从虞兰时无故说了一些可称为大不敬的言论,又莫名让回去的车轿等在这里,现在再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向那处敞开的轿门走去。

  这一段路迈出去,回头便难了。段昇当下一慌,去揪他的衣袖,被虞兰时别开:“你先回去。”

  再拦不住,云水蓝裳错眼间隐去了重重兵马格挡后。

  轿帘下女子绰绰掩在帘下的一双凤眼,含光隐艳轻掠过段昇:“段公子不必忧心,本王不过是请他来做几天客人。”

  客人,这两字嚼在段昇心头,越嚼越苦。表哥啊表哥,你可听到你得的这两个字,是屋檐只借你遮一遮的客人啊。

  哪里值得你背负家族忧患走这一段路。

  各色别有意味的目光齐刺于虞兰时背上,随着车幕一落,将将连外面的冷铁火光两色一并挡住了。

  蹄铁再起,轿帘一晃,四面围挡的空间只剩了两人。一盏被帘缝漏风吹摇的烛台,两线细若游丝的呼吸。

  听她支颐轻笑:“他的神情真是可怜,活像是我要把你拐走卖了。”

  摇摇不定的烛光掠着她的淡眼浓唇,虞兰时望过去,又定住。寸寸凝脂浓色,还留着他先前烙下的痕迹,带来切肤灼痛,无上极乐,牵定他的目光心跳。

  但少了火势助虐,他再也不敢。低眼看去隔在两人间的手案,半尺来宽,犹如一道银河。

  踟蹰间,一截红袖落在他眼下,凉滑地拂过他的颊颈,是她的手指。

  今安指尖从他的桃花眼尾划到那点唇下痣,轻轻揉了揉。他先是一怔,继而半阖起眸偎上她摊开的掌心,惹她笑开:“你倒是半点也不防备我。”

  他便轻抬起睫,灯下脉脉的一眼缱绻,专注看她。

  像雷夜下蜷怀安歇的幼兽,柔顺可人。

  无法忽视其唇内趾间,虽稚嫩也可破皮噬肉的尖利。

  若是他真应允了那些话里的代价,才最令今安鄙夷不屑。

  为一点浅薄情爱就可抛却一切的人,大约也就是一张皮子撑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看过即厌倦。

  可探一探,探出了他底下那点欲望驱使的浅薄情爱,原也有些不可摧折的东西支撑着,自相矛盾着。得知如此,留给她赏玩的时日就多一些。看看那底下是否当真不可摧折,又能承载多少压上的重量。

  她想看到那些支撑崩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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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有个标签是甜文。放空脑袋甜几章。

第77章 兩相歡(二)

  这次进裘安的府邸设在近郊,郊外有大片跑马的草地,小淮每天早上都要去缠着今安过去。

  老爱瞎管教人的卫莽留在了洛临,燕故一太忙,这座府邸里几乎成了小淮的天下,想去哪去哪,也没有人在耳边罗里吧嗦,趁王爷闲暇时还能讨得一两句笑语温言,这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美滋滋。

  这一日小淮满心雀跃地照常晨起往外跑,正见得燕故一从东厢推门出来,将他望一望,挑起个意味不明的笑:“这几日你还是少往王爷跟前跑比较好。”

  小淮先是不解,继而不忿:“要你管,我偏不!”

  谁料燕故一丝毫不恼,作势送他:“那你请便。”若无其事走了,像是吃错了药一样,和平时揪他辫子教训他的时候大相径庭。

  小淮觉得有些奇怪。

  这点子无关痛痒在路过一间院落时又被人刺了一刺。

  一群人热火朝天地将东西搬进搬出,衣箱柜子叠了满地,要不是知道这间院子是王爷住的,还以为这里的主人易了主。

  拉住个小厮一问,才知道王爷院里昨夜搬进位客人,今天一大早就有车马送了一堆东西来敲府门。瞧这要堆满屋梁的一地架势,哪里是当客人来了,分明是抢着当主人啊!

  “客人?”小淮不依不饶,“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家在哪里?为什么要住进王爷的院子?”

  将小厮追问得连连摇头:“小公子,小的也是临时被管事叫来搬东西的,其余一概不知。”告罪退下了。

  可怜的李管事一个回头就被人揪着领子扯到墙角,才十三岁已经很不好相与的混世魔头一张脸杵到跟前,横眉问道:“是谁搬来的东西?”

  少年眉清目秀的一张脸软肉伶仃,越多平直的骨线显出,冷不丁横起眉头,倒有几分卫莽那粗汉发起浑来的凶狠。

  性子本就乖张的孩子,被个不识礼数的粗汉带大,越长越凶,除了王爷谁都压不住。李管事向来是能避则避,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段府送来的东西。”

  “姓段的?”小淮念着这陌生姓氏,又问:“那位客人现在何处?”

  李管事遥遥一指地方,勒得喘不过气的领口顿时一松,注目那道最近长高许多的身影怒气冲冲远去。

  总觉得,最近这府里的日子应当不会太平。

  ——

  没有谁跟今安说过,该怎么养一个男人。

  达官贵人豢养美妾歌姬的不在少数,甚至是蔚然成风,可做高位显摆之用,又可做私下相送之礼。艳情传闻数不胜数,宠妾灭妻有之,一个瘦马转手几处也有之。

  出入官场这些年,她亲见了不少诸如此类的富贵腐朽事。最迷乱之时,尤指王都长缎靡红的销金长街上,一具具年轻鲜妍的身体翻滚帐中,随意上位者亵弄。

  逢场作戏,今安不是没有见过、打量过、触摸过。

  可惜的是,白的肉皮下红鼓青涨的血管,总令她联想起沙场上横陈数十里的尸体,摊在烈阳下,曝晒得虫蛆蜷挤。贴近的拥抚秋波间,尽是别有用意暗藏杀机,更教她失了胃口。

  况且,在她将所有欲望倾泻在爬往高位的这些年,早已看透了那些男人恶臭嘴脸下的无情无义,利为最重。

  实在是有碍观瞻。休说谈及更深的东西。

  为什么到了现在,独独对这么个不通经纶的贵公子另眼相待呢?

  难以说清。大约是因为他干净?

  干净的手指翻过书页,连同被墨发半挡着的侧颊,在耀眼的阳光下近乎透明,如此,他的发睫更黑,唇更红,一身夭极的黛蓝才算将他拽出虚浮的幻相。

  今安从练武场走出来,看到亭中这一幕,顿了顿脚步:“你怎么来了?”

  虞兰时站起来,略有些手足无措:“管事说你在这里。”

  每日卯时练武是今安长年累月下的习惯,这时的她脱去了那身华丽的朱袍,只着玄色短褐,长发以同色布条扎起,干练利落。

  薄汗细细密密浮在她的颈颊上,沾着几缕发丝。她抬眼瞧他,又在两片拖沓的广袖上转一圈:“我在这里,你来做什么?”

  “我……”他张口又顿住。

  今安不以为意,绕过他往院里走:“既是请你来做客,就无需太过拘束,按你平常做些什么,照旧便是。院里你的东西应当收拾好了?”

  随着她一道出门的人不知如何回答,握紧了手中拿来装模作样的书卷,凝目看着眼前如墨缎束起的长发,到底没忍住,伸手将黏着她后颈肤上的一缕发拨开。

  指腹沾了点薄薄湿意,背到身后,迎上她转头看来的不解目光:“怎么?”

  虞兰时蜷紧掌心,目光又落去沾着她脸颊的几缕墨色,指腹摩挲着又顿住:“无事。”

  就是这样的眼神,桃花沾露,欲言又止,藏着不自知的钩子,屡屡在她面前晃荡。

  而昨晚,他的眼神要比现在露骨得多,敢出声讨,敢向她要。知道自己哪里疼痛,甚至敢拽了她的手去按。

  除此外,什么都不会。

  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在她手下磨出灼烫喘息,渐渐晕染上稚嫩颜色。

  清晨的微风挟着初冬寒意,吹扬起她的发梢衣袂,将手上灼烫濡湿的印记徐徐吹散。今安轻出一口气:“洛临时你说你要学武,如今可还算数?”

  他先是茫然,不知话题何以扯到了这一步,继而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算,算数的。你还记得?”

  今安摇头,低眸扫去他的大袖长裾:“你穿成这样去练是要绊死自己吗,看来只能改日了。”

  好不容易才有能再相处几刻的时机,当然不能改日。虞兰时下意识就要抗议,又听她说,“且我今日已经练完了,真是不巧。”

  看她蝶翅迎光的凤目,随风的一缕墨发绕到细白的耳畔,像丛开的一片花瓣。他嘴唇张张合合,强自忍耐住,憋出一句:“那是改到何时?”

  折着眉心的严肃模样,像这就是他顶顶天大的大事情,非要她给出个答案不可。今安扯唇一笑,眼里都是戏谑:“待我下次有兴致的时候,再与你说。”说罢不理他是什么神色,转身就走。

  几息后,听到他跟上来的足音,不远不近坠着,也不说话。忽然后颈又是一下触碰,今安回头,正看见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指。

  大抵没料到她会这么快看来,理由还没想好的人被抓个现行,他僵着手指,转着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好一会儿才道:“有片叶子。”

  如果他的耳根没有那么红,这个烂借口约莫也能骗得一两个三岁小儿相信。今安拂去颈后留下的触感,到底没戳破他拙劣的借口:“我给你一刻钟时间,把你这身衣服换掉,我带你到郊外去。”

  没有说要做什么,但这句话足以把他的一对桃花眼瞬间点亮,噙上笑意,忙不迭应下:“我这就去。”

  忽然,一声远远的大喊随着冲来的人影传近——

  “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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