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她说最近梦见了外祖母。”
齐王妃便明白了,她道:“人到了年纪就喜欢追忆往昔。”
寿老夫人去博远侯家不正是因为做了一个梦吗?
如此就解开她为什么独独喜欢姜姝的谜了。
洛阳城里没有新鲜事,齐王妃想明白之后反而没了兴趣,她道:“你往后常跟你母亲妹妹过来玩才好。”
刚要继续说些场面话,便有丫鬟进来,道:“王妃,皇太孙殿下,魏王世子,宁王世子,晋王世子等人都到府上来拜年了。”
齐王妃一愣,“怎么突然来了?”
便也顾不上镇国公府一家立即道:“快让厨房准备着好酒好饭。”
朱氏闻音知意,“家中还有事情呢,今日就不先扰王妃的精神了。”
齐王妃点头,亲自送她们出去,“下回咱们再说话。”
但在马车等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看见姜三的踪影。朱氏皱眉,“叫人去齐王府里再催一催。”
不一会儿,姜三少爷的小厮过来了,道:“来了好几个贵人,正好三少爷在,魏王世子跟咱们少爷相识,听闻他开年要去户部做从事郎,便说要问他几番学问,这会儿还在说话呢。”
朱氏顿时又欢喜又愁。
魏王和齐王并不和睦,他的儿子在齐王府这般跟璋儿说话,齐王怕是会不高兴。
她便道:“那咱们先回去,留下他的马车来。”
姜慧却担心哥哥惹出事情,朱氏:“你三哥哥在外头还是很拎得让的。”
姜三回来的时候也很得意,“魏王世子问话,我可是全部都答上来了,但是恭恭敬敬的,并不敢热情,我走的时候,齐王和世子看我的眼神极为欣赏,皇太孙殿下也很满意。”
四老爷听闻此事早就在家中等着,等听完姜三的话不仅没松口气还更紧张了,“真是如此?别是你自己空想的吧!”
他是真害怕这个侄儿的嘴巴,更害怕他的脑子!
姜三少爷:“四叔!”
他气得很,“世子爷还约我去马场呢!”
齐王世子喜欢练武,经常去马场骑马射箭比刀。
四老爷沉默了——是吗?
齐王府最近这样缺人吗?
继而怀疑自己:难道他比小三儿还不值得重用?
姜三却总算是舒爽了,这些日子的闷气一扫而空,且忍不住又得意了一番,“那日不仅齐王世子会去,皇太孙和魏王世子,宁王世子等几位殿下都会去。”
这般人的宴席他都能去,让他觉得自己算是熬出头了。
朱氏心中高兴,这是给家里长脸的事情,四老爷却担心,“你到时候更要谨慎小心,别出风头。”
姜三点头,“听闻这次还要比刀,我到时候要带一把好刀过去。”
陛下年轻的时候是上过战场的,最喜欢用的就是刀了。上有喜好,下有奉承,洛阳会刀的学子可不少。
四老爷不免又叮嘱了他几句,见他神色不高兴了才闭嘴。
姜姝倒是不知道此事,朱氏等人没有跟她说过,她便没有打听。平平静静的过完元宵,二十那日,她应邀去祝家做客了。
朱氏心思浅,笑得很艰难,送她走时不情不愿。
慧慧不免安慰道:“今日去祝姑娘家,但后日去寿老夫人家。只去了一次祝家,却去了三次寿家。”
知母莫如女,朱氏总算高兴了些,而后欢喜道:“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
儿子得了齐王世子的赏识,女儿得了寿老夫人的青睐,真是双喜临门。回到府里去,倒是看着乖巧懂事小女儿发愁:姜姝的婚事或许不用愁了,等到时候她上门去亲自求求寿老夫人,有她保媒,想来是差不了的。
慧慧的却还要谋划。
她定然要让慧慧嫁个高门才行,姊妹两个哪里好差太多呢?
第122章
朱氏:“我知道的,你瞧,我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嘛!”
姜慧也站起来要走,“你该说说三哥哥的!”
朱氏:“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小年岁,怎么话倒是越来越多。”
姜慧撇嘴,抬腿就走。
朱氏追出去叫人给她打伞,“又下雪了,今年雪就没停过!”
……
雪夜里,姜姝让赵妈妈为她点了一盏灯。她坐在书桌前,慢吞吞研墨,本是要将老和尚的画像画出来的。
若老和尚的身份有异,这无疑是最简单的办法。但她不敢画。
至少现在敌情未明,她不敢画出来。
只是到底将老和尚跟自己被困淮陵联系了起来。
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将挂在柱子上的戒刀取下来仔细看,却没有看见什么不同之处。她拿着戒刀在手里慢慢比划了几下,回忆老和尚教自己的刀法,也觉得没什么过人之处。
老和尚说,行走江湖,花架子要不得,练刀,主要是要快。所以,她从小就被哄着去削萝卜。他则在灶台前叫嚣,“姜姝,快点,再削快点,油都冒烟了!”
姜姝以前便觉得,老和尚让她学刀的初衷不过是让她多做些活,并无其他的意思。
她将戒刀放在身边,没再死倔着在这上面找不同,而是又继续在纸上推演。
她想,若是跟老和尚有关,便不是宋知味和那位不知名的妇人在背后杀人了,而是可能牵扯到了朝堂两字。
朝堂啊……她上辈子从未去注意过,她的精力都在宋国公府一亩三分地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摒去浊气,笔下一动,在纸上写下了邬庆川三个字。
这三个字她至少是熟悉的。
自从她知晓邬庆川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名声就很好,别人提起他来的时候,总是称赞的。
那是谁在她面前称赞过他呢?
宋知味肯定是没有的。他从不在她面前说朝堂的事情。
姜姝努力回忆往昔,而后在一众人名里,写下了博远侯府四个字。
博远侯家的宴席,后头邬庆川是常去的。她在宴席上自然听得过几句他的好话。
心随念动,她连忙举着灯照向这两张纸。
她上辈子不知晓苏行舟的事情,所以并不觉得博远侯府和邬庆川相交甚好有问题,但现在却觉得心口一寒。
他们不该这般好——这里面还横着苏家兄妹的两条命呢。
姜姝一夜未睡。赵妈妈瞧着心疼,早膳特意让厨房做了醒目安神的豌豆汤,刚提到院子里,就见浮春满脸高兴的进来,小声道:“寿老夫人写了帖子来,说是想请咱们姑娘去寿府。”
赵妈妈是个人精,哪里还听不出来这里面的门道,立马问,“只请了咱们姑娘一个人?”
浮春点头,“是。”
赵妈妈嘴角扬起一抹笑,又压下去,道:“叫咱们的人都别张扬。”
浮春:“哎!”
赵妈妈:“这次出门,必定是要多带几个丫鬟的,但也不能带多,免得让人笑话。”
她想了想,“就你跟悬夏吧。”
一动一静,碰见什么事情也好周全。果然朱氏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登门做客,只你带着两个丫鬟去就行,这般便是寻常的亲戚走动。”
又叮嘱道:“寿老夫人必定又是叫她去看刀的,你是老人了,多看顾一些,别让姜姝乱说话。”
赵妈妈认真点头,“夫人放心吧,老奴省得的。”
但她没想到,到了寿老夫人府上没多久,一行人又坐马车去了谢家。
满堂的白布。
赵妈妈嘴巴立马闭了起来。
寿老夫人和姜姝今日穿的都是白色的衣裳,谢让到门口来接的人,见到姜姝,神情一愣,动容道:“多谢你愿意来。”
姜姝扶着寿老夫人进府,轻声道:“我本就该来。”
灵堂里,一个人也没有。
寿老夫人叹息,“怎么不报丧?”
谢让:“阿兄不喜欢吵闹。”
寿老夫人:“那就我们几个送送他。”
她是长辈,不用跪,只接了三根香点在祭坛里。姜姝却要跪下去拜。按着规矩,谢让跟着跪下去,给她拿了火纸。
姜姝接过,用祭灯上的烛火点燃烧掉。
姜姝起身,谢让虚扶一把,弯腰谢她的拜祭。
姜姝沉默受过这份礼,而后看向棺木,好一会儿后问:“苏公子含饭了吗?”
谢让心一酸,“昨日没有来得及,方才本要去做饭的。”
但他却不会做阿兄喜欢吃的。
蜀州习俗,人下葬之前,要在口中含一口饭。
这口饭也有讲究,需得是死者生前爱吃的。
他看着姜姝,低声问,“姑娘会做淮陵的辣豆腐吗?”
姜姝挽了袖子,“厨房在哪里?”
谢让连忙带着她过去。
他早已经买来了豆腐。姜姝寻道:“这个快得很,你帮我烧灶吧?”
她拿起刀开始切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