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想要开口说自己也不要回州牧府,然而还没等她先把话说出去秦玄便又开口了。
“在下看姜姝姑娘有缘,是个修道的好苗子。想收她为徒。”秦玄看着姜姝眼神坚毅。
姜姝没想到秦玄会对此事如此执着,明明是自己的去留之事,为何是他们两个在各执一词?姜姝觉得很是别扭。
谢让听见这话也是一惊,他轻笑一声让人摸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呵,想不到她居然还有如此好的福气。”谢让看向姜姝,拉着她的手不禁用力几分,“怎么样,你愿意同国师一起去修道吗?”
“我才不要去修道。”姜姝一脸抗拒。
但我也不想回州牧府。姜姝将这句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没说出去。
但有谢让在这里挡着秦玄大概不会像刚才那样纠缠不休。姜姝想。
能先送走一个是一个,至于谢让这边……姜姝看向他,对方此时心情好像还不错,那就等秦玄走了再和他好好说一说吧。
“即使如此,真是可惜了。”谢让话虽如此,但语气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想必国师大人也不会强人所难吧。”
姜姝充满抗拒和戒备,而谢让又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秦玄觉得头有些痛,果然还是修道这种不与人打交道的事情比较适合他。
秦玄意识到自己再待在这里也无用便道:“即事如此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秦玄拱手离开,经过姜姝身边时对她道,“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姜姝听见秦玄的声音从自己耳边飘来,依旧没有回头,待到秦玄离去的脚步声渐远她才松了口气抬起头。
然而抬起头便又是谢让那张冷着的脸,门外金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被张恺拉走了,屋里此时只剩下了她和谢让两人。
姜姝感觉有些紧张,自从她再次见到谢让后两人独自相处时一般都没什么好事。
她动了动手腕,谢让意外的没有再紧握着没放手,她稍微用些力便挣开了他拉着她的手。
失去了束缚,姜姝立刻和谢让拉开距离,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大眼瞪小眼。
“孤听闻你身子不舒服?”谢让率先开口,他找了张椅子坐下,轻咳一声假装无意道。
“啊?”姜姝听到这话有点懵,但突然看到门外的张恺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一颗头向她试了个眼色,略微反应过来了一点,“哦……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既然没事了,国师也原谅你了那就回去吧。”谢让起身留了个背影给姜姝,似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免得到时候孤被国师在外编排,说孤苛待下人。”谢让走到门口又加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掩饰。
然而谢让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他预想中的感激,也没听到女孩跟上来的脚步声。
他蹙眉回过头,这才看到姜姝一脸纠结的表情。
“唔,你要是不生气了,能不能现在就放我走?”
“走?”谢让淡淡的看着她,似是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对啊对啊。”看见谢让面色没变,姜姝觉得自己此时有了些希望,“你的腿已经好了,我留在你身边也没用,不如现在就放我走吧,我自己去京城。”
谢让没有说话,姜姝只当他是在思考而后恍然大悟一般从衣服的夹层中拿出一张纸。
那是在马车上她让谢让写的字据,如今她已经能将上面的字看懂个七七八八了。
既然他们之间的交易不作数了,那这张纸也就没有用了,这上面还有谢让亲自写的自己的名字。
在州牧府跟着谢让习字这段时间她经常看到有专门的侍从将谢让写废的字销毁,想来这张纸也是一样,如今放下她身上是不太合适了。
“这个还给你。”姜姝以为谢让大抵是不好意思向自己再要回这张纸,这才沉默不语。自己主动还给他,他心情好了自然就会答应自己了吧。
然而谢让不但没有接过这张纸,而且神色又暗沉了几分。
谢让盯着姜姝微微向上抬起的脸,她瞳孔微张脸上凝固着笑意,他甚至在姜姝的脸上看见了几分讨好,这是他一直想要姜姝展现给他的表情。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却也意识到对方好像根本不想留在自己身边。
“你想离开?”谢让终于明白了姜姝的意图,“你以为孤身边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谢让眉头紧皱,他看不懂姜姝。旁人都是费劲心思想要和他搭上关系,但她却好像对自己避之不及。
哦,除了之前他受伤时说要重金答谢的时候。
谢让自认自己对姜姝还不错,然而对方一旦和自己没了金钱关系就要离开自己。
也不对,现下好像是就算自己出钱对方也不愿意了呢。
真像个养不熟的猫。
谢让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猫,那是皇祖母见他勤奋好学奖励给他的。
不知道为何深闺妇人们都喜欢养猫,连当朝太后都不免俗。她的原话是:“让儿平日里勤于读书是好,却少了几分稚子玩乐的乐趣,这只狸奴便送与你解闷。”
然而谢让不知道,太后曾对身边亲近的宫人说过自己送猫的真正原因。
时过境迁,太后已驾鹤西去多年,而那只她送给谢让的狸奴也早就被他转手交给了下人去养。
倒也不是他没尝试着去和狸奴亲近,只是他似是与猫八字不合,那只猫还将他抓伤过一次。
之后那只猫便一直由东宫里的宫人饲养了,谢让后来又见过那猫几次,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在宫人的腿上鼾睡。看来是真的只和他不亲近了,谢让想。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目猫。”
谢让这句话传到姜姝耳朵里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些什么。
白目,难道是在说她吗?
明明救了人却什么都没得到的人是她好不好!
姜姝开口想要和对方争执,然而谢让没给她这个机会留下那句话就离开了,也没说到底要拿她如何。
张恺在外面听了半天,本以为二人又要争吵起来却看见谢让面无表情的就出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身体不适?”谢让乜了他一眼,“孤看她身体好得很。”
张恺听见这话斟酌道:“那属下今日就将姜姝姑娘送走。”
“不必了。”谢让叹了口气,似是也不知道要拿屋子里的人如何是好。
“先让她留在这里吧,让人看好她别跑了。”
“是。”
谢让先行上了马车,金儿还在一旁抱着飞飞见状问道:“张大人,姜姝姑娘留在这儿那我……”
张恺沉默须臾:“你也留在这,记得看好姜姝姑娘。”
“是……”金儿垂下头,她本以为今日能跟着姜姝回去呢。
为什么不回去呢?这个问题不止谢让想不明白,金儿也想不明白。
她走回屋将飞飞放在地上,见姜姝此时双眼无神一脸失落的倚在床头,犹豫再三还是为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第50章
晋州,州牧府一间客房内一个身材高大的华服男子此时正在紧张的踱步。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潜入房中,他身形诡异,让守在附近的府兵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黑衣男子半跪着向华衣男子禀告自己得到的消息:
“张副官,晋州牧说在秋狄场里抓到的刺客不忍拷打已经服毒自尽了,临死之前只说了当时还有其他刺客受伤逃跑。现在晋州牧要派人搜山,说是遇到了宁可不留活口也不能让刺客逃了。”
“哼!”张副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他当了这么久的晋州牧是吃白饭的吗!在牢里待了一个月的刺客还能服毒自尽,他怎么不说是天上掉下个石头砸死的!”
“还派人搜山找刺客,我看他是想找到太子再来个死无对证才是真。”
太子此次秋狄遇刺下落不明,幕后黑手十有七八就是这个晋州牧,只是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上此时正在晋州的地盘上,敌强我弱,才会显得如此弱势。
张副官大手一挥:“他们搜,咱们也要搜,让在晋州的据点盯紧了,殿下只要一有机会一定会联系我们,务必要在他们之前找到殿下。”
言罢他写下一封信装在信封里交给黑衣男子道:“拿着我的亲笔信,去禹州找小赵侯爷,事出紧急,让他务必带兵器前来。”
禹州是晋州的邻城,此时他们能借用到的兵力也只有与太子交好的小赵侯爷这一支了。
“是!”黑衣男子接过信封收好,眨眼间便从屋里不见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张副官终于坐下叹了一口气,只希望太子此时还活着,不然他们这一行人此次一个也跑不出这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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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每日在外采一天的药才会回家,可她今日待到中午便回去了。
平日里她独自生活,中午在外面随便吃点干粮就可以对付过去了,回家一来一回还要重新生火不够麻烦的。
但是如今家里躺了个断腿的病人,而且好像还是个平日里不缺人伺候的主,姜姝少不得要分些精力去照顾他。
采药是姜姝的的主要经济来源,最近为了照顾那个断了腿的病人她的采药效率大打折扣,但好在对方给的酬劳丰厚,甚至比她每日上山采药赚的还要多
更何况对方还承诺等自己伤好了之后会给她一笔丰厚的报酬。是以姜姝也乐得照顾她
姜姝回到家时谢让正躺在有些破旧的砖床上借着日光看医书,姜姝养的小土狗飞飞正卧在床边睡觉。
稀疏的阳光打在男子的脸上,让他本来冷峻的脸显得有了些生气,配上他半倚在床头的身姿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听到姜姝回来的声音,男子并未将目光从医书上移开分毫,反倒是躺在床脚的小黄狗热情的向姜姝跑来。
“我回来了。”姜姝将药篓子放下摸了摸飞飞的头,先是朝桌子上摆着的姥姥的排位拜了一拜。
拜完后她抬头望向床上的男子,“你今天想吃什么?”
本来姜姝的家里只有些稻米咸菜,但是男子吃不惯这些,便从随身的腰扣上砸了些金子下来让姜姝去换些银两。
不过姜姝鲜少可以托人买东西,所以也只是将金子换成了一些银两和咸肉鸡蛋,还有一些平日里没吃过的调味料。
姜姝的厨艺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手艺平平,谢让连目光都没有从医书上移开,只道:“随你。”
“哦,好。”姜姝习惯了谢让的冷淡,得到了和前几天一样的答案便开始去厨房做饭了。
姜姝遇见谢让的那天,下了一天的雨刚停。
忙活了一天后的姜姝准备看看自己布下的陷阱里有没有抓到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改善一下伙食,却在路上闻到一阵浓厚的血腥味。
陷阱把小动物弄伤也会出血,但经验熟练的姜姝意识到这么浓重的血腥味肯定不是兔子、野鸡这种小动物身上发出的。
好奇心引着姜姝顺着味道去寻找血腥味的源头,她把采药竹筐放下循着血腥味悄悄走去。
“啊啊——”姜姝发出一声惨叫,惊动了树上休息的鸟群,一时间林间鸟兽飞散。
一个全身是血的人躺在一片杂草中一动不动,显而易见,他便是血腥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