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束缚与控制,甚至是夹带虐待的一段恋爱,真的健康吗?
当她褪去糖衣炮弹,用冰冷的金属钳制他,用残忍的话语鞭笞他,到那时,谢让真的还能像现在一样,享受这段恋爱吗?
谢平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
再回过神,他手里被塞满了大包小包的零嘴、首饰与绸缎。
“小谢,你帮我拿些。”
谢让说道。
谢让更是夸张,两手提着拢共几十个纸包,全是姜姝喜欢的各种小物件。肩上背着的是她看中的一盏琉璃六角灯,脖间挂着的是她看中的各种项圈项链。
此刻谢让是个移动的木架,痛苦并快乐着。
谢平:……
还是他多虑了。老板娘与谢让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俩人心照不宣地选择遗忘昨晚的不愉快,谢让还是那么要面儿,买个东西张扬高调,恨不得直接把一条街买下,再拉一个横幅,庆祝他们约会。姜姝也还是那么热情,话痨般地跟他闲聊,哪怕打了个喷嚏,都要跟谢让撒娇分享几百字。
谢平则时不时掉线,被俩人甩在身后。他的存在感不高,就这样,在他的近乎隐形中,这场三人行进行得非常愉快。
到了某个小摊前玩套圈游戏,摊主说,今日只要客人是一家三口,就能半价买下套圈。
姜姝与谢让默契对视。
“承桉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其实我也……”
交流过眼神,确定彼此想到了一处去后,俩人同时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正在闲逛的谢平莫名背后一凉。
谢让把谢平揪来,塞到摊主跟前。
姜姝说:“老板,你看我们仨行不?”
摊主满脸黑线:“一家三口指的是爹娘和孩子,不是互为亲戚就能行。你们仨是……”
谢让指了指自己,“我是爹。”
姜姝指了指自己,“我是娘。”
俩人与摊主一齐看向谢平,“所以你是……”
气氛都到这里了,此刻谢平就算不是,那也必须得是了。
谢平掐着嗓子,学小孩说话:“我是孩子!只是长得早熟!”
这话一出,姜姝没忍住,捧腹哈哈大笑。
没办法,事已至此,做戏得做全套。
谢平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先给姜姝叫了声“娘”,又给谢让称了声“爹”。
谢让懒散地挑挑眉,“怎样啊摊主,这下能半价的吧!”
那摊主自然不愿意,哪有孩子长得比爹更像爹的!但话又说回来,大过年的,大家都是图个高兴,较真反倒不好了。
就这样,摊主气冲冲地把套圈塞到这对爹娘手里,哪想姜姝扔得十分精准,把摊里最值钱的一个花瓶给套住了。
摊主简直要气死!
姜姝倒是相当开心,她没管那么多,抱住花瓶就走。
谢让也因她的开心感到开心,这下连钱袋子也不掏了,直接解下沉甸甸的一袋钱,爽快地扔到了摊主怀里。
逛花街,看灯会,站在视线最好的地方看一场浪漫的打铁花……
他们俩依偎在一起说话,谢平就在后面啃着点心,仨人相处的氛围诡异得和谐。
后来仨人回到了店铺里,明明时间在向前走,可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给谢平庆生的那一夜。
谢平依旧待在后厨里做饭,姜姝与谢让依旧坐在地上,身盖毛毯,喝酒聊天玩游戏。
不同的是,从前荒凉的北郊,现在热闹许多。谢家揽过了监工兴建园林的活计,短短数日,几座园林已经建得初具雏形。
姜姝抱着酒坛,兴致勃勃地给谢让描绘日后店铺发展的前景。
谢让也喝了些酒,陪她聊经商。
夜一深,难得热闹起来的北郊又重新归于寂静。所有将开的已开的店铺都沉睡在了风雪夜里,唯有这一家美食铺,还亮着灯,时不时嬉笑声传来。
不一时谢平困了,脑袋时不时往下点。
姜姝起身,“小谢,我和承桉哥要回去了,你歇息吧。”
谢让也交代:“小谢,你看好门。”
谢平在睡眼惺忪中目送俩人走远。
怎么总觉得今晚会发生点什么。
*
哪怕积雪多,路难走,谢让仍然坚持要把她送回家。
送到家门口,她还在依依不舍。扒着门框,可怜巴巴地眨眨眼,“承桉哥,过来坐会儿再走吧。”
谢让有些抵触。
他怕进了院,又发现了那阁主与她同吃同住的痕迹,又发现那阁主在耍着小聪明,向他示威。
可姜姝说:“今晚阁主不回来。”
所以在今晚,她家里不会再进来外人。
姜姝问:“承桉哥不想和我一起守岁嘛?我可是想把新年第一句‘新禧’送给我家承桉哥的。”
她一句句好话哄着他,顺着他的毛撸,知道他对堂屋有忌惮,就把他带到自己屋里。
直到被摁倒在柔软的床褥里,谢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就这么草率地进了人家姑娘的闺房!
还和她一起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谢让手撑褥子,挣扎着坐起身。
“我……我该走了……”
素来游刃有余的他,竟也有结结巴巴不知所措的时候。
姜姝将他拽倒,“别呀,躺下来说会儿话。”
她用的力气非常小,但谢让就是这么容姜地被拽倒了来。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姜姝扯开一条被褥,盖在二人身上。
屋里没点灯,但却不算昏暗。外面风雪交加,在雪地里折射出来的光亮透过糊窗的纱,直直照进屋里。
身底下的床褥软得像一块醒发好的面团,却又光滑。谢让感到自己仿佛成了一条搁浅的鱼,越是躺得久,他便越是口干舌燥,身子也僵硬着,不知该如何舒展。
姜姝瞥过头,见他躺得像一条死板的直线。
“承桉哥,你紧张什么。”
谢让喉结滚动,“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暧昧了。”
“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笑了笑。
真奇怪啊,明明白天她也笑过很多次,可谢让偏偏觉得今晚她的笑声,像极了在捕猎的女妖精。
被褥沾满她的气息,盖在他身上,明明不算重,却还是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的浑身力气都被这被褥吸走了,只能如瘫痪一般,躺在她身旁。
他们开始闲聊,没有明确的话题。
聊明天吃什么做什么,聊衣裳穿搭,聊做生意的心得体会,聊别人家的八卦。
白天街上吵闹,彼此都要扯着嗓子对话,生怕对方听不清。可到了晚上,冷峻的月色一照,就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话声,生怕把对方吓到。
这种音量,就像是夫妻夜话,因怕扰了邻居,吵醒孩子,所以只能把声音压低,几乎是在用气声对话。
壁炉里火苗燃烧时产生的“噼啪”声,风打榉木窗声,远处时有时无的鞭炮声,任意一桩声音,都能盖过他们的对话声。
但因音量低,所以哪怕聊的都是正常事,也像是在说私密话。
被褥很快被俩人合力暖热,一暖和,人就有些犯困。
谢让躺得不舒服,坐起来调整姿势。可姜姝以为他要走,赶忙环住他的脖颈不让走。
动作间,被褥被掀到一旁。
姜姝的衣襟不知在何时变得松散,她的两腮升起淡淡的薄红,像是喝醉了,又像是被热气熏的。
她抬手,扯了扯谢让的马尾辫。
“编各种好看的小辫,是承桉哥的心机。”
她调侃道。
身体惯性使谢让俯身朝她倾去,他的右手垂在她的脑袋旁,左手则撑在床褥上。只差半臂距离,他就要贴上她。
大脑一片空白,像傻了一样,什么都没再做,只是垂下眼眸,静静地望着她。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比冬夜的露水还要潮.湿,也比昼日阳光还要明亮,令他在黑暗里,只能折服于这双眼。
她的眼睛会说话,此刻表达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今晚,我们必须发生点什么。
发生点什么呢?
两个成年人心知肚明。
他忽地闭上双眼,心乱如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闭眼那一瞬,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他把头发从她手里拽了出来,飞快起身。